4.捕捉戰機，殽山設伏

城濮大戰是先軫軍事才能的第一次大爆發，四年之後的殽之戰是他軍事生涯的又一高峰，唯一不同的是殽之戰的結局因一個女人的參與而改變，並且成為先軫人生命運的轉捩點，充滿了悲壯與蒼涼。

士為知己者死，最瞭解和信任先軫的晉文公重耳於公元前628年去世了，實踐證明繼位的晉襄公是先軫的“豬隊友”，他使先軫殽之戰戰果化為烏有。

先軫像

晉文公一死，已經獨霸西戎秦穆公嬴任好開啟了他的東擴爭霸中原的計劃。為了這一天，秦國早已安排了“臥底”，事情要從公元前630年談起。

那一年九月，晉文公聯合秦穆公圍毆不聽話的鄭國，眼看鄭國岌岌可危，不料有個叫燭之武的老頭來到秦營，說明利害，竟使秦軍撤圍而去。秦國當然不可能無功而返，在與鄭人結盟後，秦國把杞子、逢孫、楊孫三人留在鄭國戍守，這樣將一根釘子深深地楔入了中原心臟地帶。

兩年後的冬天，好消息來了。杞子偷偷地向秦穆公報告說：“我已經獲得鄭國的信任，並且能夠掌管鄭國北門的鑰匙。如果君上遣師前來，我為君上打開城門，鄭都唾手可得！”秦穆公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砸暈了，不聽蹇叔的勸告，命令三員大將百里孟明、西乞術和白乙丙跨越一千五百多裡，偷偷越過晉國國境，勞師襲遠，直奔鄭都而來。

殽之戰地圖

千里興師還試圖保密簡直是妄想，鄭國的商人弦高探知了秦人來攻的消息，一方面假裝奉命犒勞秦師，一方面派人飛速告知鄭穆公。鄭穆公大吃一驚，派人去探看杞子等人的館舍，發現他們已經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只等秦軍到來了。鄭穆公趕緊把三個內應驅逐出境，並加強了守衛。

秦軍見無隙可乘，只得中途滅掉姬姓小國——滑國充充面子，大軍準備回師。可是，秦軍這幾個月的連續軍事行動有木有考慮過人家晉國的感受呢？晉文公剛死，尚未發喪，人還躺在棺材裡哪。人家忙著喪事，秦國作為盟友，事先並未打招呼就穿過晉國領土，並攻滅了與晉國同為姬姓的滑國，嚴重挑釁晉國中原霸主地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鄭國商人弦高犒秦師

就在秦國穿越晉國國境之際，晉國君臣迅速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先軫首先要統一思想，他說：“秦君不聽蹇叔勸諫，由於貪婪而千里興師，擾動百姓，此乃天賜我良機啊！機不可失，敵不可縱。放走敵人，就會發生禍患；違背天意，就不吉利。我們一定要進攻秦國軍隊，給秦人以教訓。”

將領欒枝尚有猶疑之意：“我們尚未報答秦恩而攻其軍隊，要將大行君上置於何地啊？”先軫高瞻遠矚地分析道：“我們有喪事秦國不悲傷，反而攻打我們的同姓國家，他們就是無禮。對於無禮之國，我們還講什麼恩惠？我聽說，‘一日縱敵，數世之患’，為子孫後代打算，怎麼能說是忘了先君的遺命呢?”一席話說得君臣皆服，晉襄公立即著手準備。為了確保全殲秦軍，晉國還聯合“好基友”姜戎的部隊配合圍殲。晉襄公正在守孝，為了表示決一死戰，把喪服染成黑色的戎裝，樑弘駕御戰車，萊駒作為車右，國君親自督戰。

公元前627年夏季，回師的秦軍進入殽山狹谷，完全進入了晉軍的包圍圈。效果很理想，先軫的部隊把秦國軍隊打得一個不留，三個主帥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都被生擒。晉襄公大功告成，穿著黑色的喪服安葬了晉文公，晉國從此開始使用黑色喪服。

5.前功盡棄，箕地悲歌

如果時間停留在殽之戰勝利的那一刻，先軫將會擁有一個完美順利的一生。然而，事情就出在一個女人——文嬴身上。文嬴是秦穆公的女兒，晉文公的夫人，晉襄公的嫡母。她不忍心孃家的軍事將領被一網打盡，於是找到兒子晉襄公說：“這三人違背君父的意願擅自興兵，挑撥秦晉之好，我父親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不如讓此三人就戮於秦，既不勞我晉國誅殺，又能使寡君快意，豈非一舉兩得嗎？”文嬴巧舌如簧，兒子晉襄公一時無話可說便答應了。

晉襄公像

未多時，先軫上朝，問起秦國囚犯關押於何處。晉襄公說：“母親代他們求情，寡人就放他們回秦國了。”先軫聞言，怒氣上湧：“我們軍人捨生忘死在戰場上衝殺才逮住他們，卻經不起女人的幾句謊話。君上舉動如此輕率，譭棄了軍人戰果，助長了敵人志氣，晉國亡無日矣！”

先軫越說越氣憤，血往上撞，當著晉襄公的面，往地上啐了好幾口唾沫。晉襄公如夢方醒，趕緊派陽處父去追孟明視三人，追兵到黃河邊上，三員秦將已經上船了。就這樣陽處父只能無奈地目送三人離去，悵恨而歸。先軫得到消息一言不發，他知道：放虎歸山無疑會養虎為患，今後晉國霸業將受到秦國的嚴重挑戰，而年已遲暮的自己來日無多了。而且，對晉國愛之深，責之切，冷靜下來想想方才在國君面前的舉止，嚴重違背了臣子之道和他平素的處事原則，他開始自省自責。眾將陡然發現老將軍的鬚髮已經全白了，如雪一般閃亮灼目……

連環畫中的先軫退狄圖

是年八月，在中原遊動的狄軍攻打晉國，到達箕地。先軫主動請纓率軍迎敵。戰事異常順利，很快進入尾聲。

老將軍先軫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他對眾將說：“老臣跟隨先君奔走征戰，從未有違禮唐突之處。今歲竟然昏聵，以匹夫之身逞志於君上面前，人臣之禮盡失。君上雖無討，敢不自討乎？為將者，能戰死沙場，幸也！”

說畢，先軫脫下頭盔，毅然衝入狄軍陣中。狄人如潮水般湧上來，幾桿長矛穿透了老將軍的身體，一時血流如注。然而先軫面帶微笑，含笑而亡。晉軍將士愣了片刻，忽然發現主帥已從容赴死，悲從中來，悲哀在瞬間又變成了復仇的力量，他們高喊著“為元帥報仇”的口號，驅動戰車向狄人發起衝鋒……

戰役勝利了，老將軍沒有回來……不久，狄人懷著崇敬之心送還先軫的人頭。晉襄公開函望去，老將軍面容如生！襄公強忍悲痛，任命統率下軍的先軫之子先且居繼任中軍主帥，先軫的英靈當能含笑九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