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絲帶學校到艾滋病高考獨立考場

傳染病 艾滋病 高考 乙肝 穿山甲到底說了什麼 2017-06-05

從紅絲帶學校到艾滋病高考獨立考場

近日 澎湃新聞報道:臨汾紅絲帶學校將設立高考獨立考場。報道引用紅絲帶學校校長郭小平的話:“如果我們的娃娃與外校的學生同場考試,可能有一些人會牴觸。在我的提議下,經教育部和招考部門批准,在紅絲帶學校設立單獨考場”“這是國內首次為艾滋病感染者設立獨立的高考考場,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那麼,我特別想問:劃的是哪個時代啊?是不是希特勒給猶太人設立集中營也是具有劃時代意義呢?至少納粹是這樣宣傳的吧!

從紅絲帶學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它就飽受爭議。我是不贊成專門設立艾滋病感染者的學校,但是我也不否認,郭院長是出於他的善意,是為了解決這部分孩子上學難的問題。因為他的善良,郭小平也獲得了2016年感動中國十大人物的獎賞。紅絲帶學校2004年開始籌辦,2006年掛牌,2011年獲得國家認可,但是問題也隨之來了。你給孩子的畢業證上要印著學校的名字吧?你在用你學校的名義擔保告訴別人——這個孩子是艾滋病攜帶者。而且教育經歷是公開可查詢的,它和疾病管理的信息保密是兩個不同的系統,你讓孩子貼這個標籤活一輩子麼?

而且我特別不喜歡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錯誤的解讀、誇大的宣傳,媒體一直報道說,這33名孩子在學校裡的治療和學費是全免的。言下之意,這個學校很不容易。我也承認學校不容易,但是它在提供保障的同時,不容易的方向錯了。《艾滋病防治條例》第四十五條規定:生活困難的艾滋病病人遺留的孤兒和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未成年人接受義務教育的,應當免收學雜費、書本費;接受學前教育和高中階段教育的,應當減免學費等相關費用。國家規定了“四免一關懷”,所有感染者接受一二線藥物治療都是免費的。所以它不容易並不是因為它承擔了這部分費用,因為這部分費用本來就應該由國家承擔。退一步講,有人會說,在這方面我們的國家和社會做的不夠好、不到位、有漏洞,郭校長出於好心接過了這份工作——這也是我不能下狠心說他的不好的地方,因為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錯在方式有問題。他應該解決的一時的問題,最終還是要讓一切迴歸本源的。就像他在接受感動中國採訪的時候說,他也希望這些孩子最終能回到正常的學校去上學。他不應該包辦下來。今天高考,申請設立一個專場,孩子們高考完要設立一個艾滋病大學麼?畢業工作了開一個艾滋病公司,建一個艾滋病小區,死了弄一個艾滋病墓地?

你是善良的,是好意的,但是你能確保你的善良和好意沒有被利用麼?善良是要有原則的。孩子們因為歧視面臨上學問題,你可以管幾年,但是你還要發力在消除歧視上。設立紅絲帶學校之所以遭到善良的人質疑,是因為大家會擔心那些不明事理或者心懷惡意的人會曲解你的初衷。設立傳染病醫院的初衷就是在遇到傳染疾病的時候,有專門的人才能夠針對性的治療,但是後來怎麼樣,幾乎所有艾滋病的感染者都被其他醫院拒診,拒診的人“道貌岸然”“義正嚴辭”地說:給你們設立了專門的醫院,這是多麼大的優待,你們還不知好歹!好的初衷就這樣被人當作藉口利用了,但實際上傳染病醫院只擅長傳染病領域,難道得傳染病的病人不會得其他疾病麼?所以我總要說,區別對待本身就是一種歧視!

而且我特別討厭那種當婊子還立牌坊的做法。人們明明就是歧視,還要說成是關愛。大眾媒體也在宣傳:進行抗病毒治療的艾滋病感染者不具有傳染性,和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壽命相當。如果說設立傳染病專科醫院,是應對疾病這種特殊領域、這種突發狀況的話,設立高考艾滋病專場是為了什麼關愛呢?怕歧視影響考試情緒麼,你臉上寫著“我是艾滋病”去考場考試麼?你不說你是艾滋病誰知道啊?怕考試影響健康、耽誤治療麼?沒有人需要在考試時間吃藥吧?我在微博上打了兩個比方。如果真的要設立關愛專場,也要從看得見感受得到的東西著手:設立個香港腳專場,大家一起摳腳,沒有歧視;設立個感冒專場,不擔心傳染和被傳染。為什麼偏偏艾滋病被這麼區別對待呢?因為艾滋病人始終還在被壓迫,好欺負啊。現在處處都是艾滋病出新聞,傳染途徑完全一樣、疾病後果一樣嚴重的乙肝怎麼新聞這麼少了?因為乙肝的攜帶者人群數量龐大,全國一億多乙肝攜帶者,如果要區別對待,得劃出一個省來做自治區;因為乙肝出現過過激的破壞行為,週一超事件因為攜帶乙肝找工作被拒造成了一死一傷。但迴歸到疾病本質上,艾滋病乙肝是那麼的相似,為什麼沒有乙肝學校、乙肝高考專場,為什麼大家能坦然面對乙肝,卻這麼恐懼艾滋病呢?

很多人把公眾害怕艾滋病的問題歸結於媒體宣傳,但是我要說不完全是。確實,我們的新聞媒體喜歡誇大事件影響和危害性,以達到震懾的的防禦作用。但是在艾滋病發現的初期,誰都不明白它是什麼又怎麼樣的時候,這樣做是沒有錯的,問題出現在,隨著科技的進步,媒體怎樣更新公眾的想法,讓意識也隨之進步。說話要不要太滿,是不是給受眾自己思考的空間,這個是媒體應該斟酌的問題,他們錯在把艾滋病說得十惡不赦,把感染者說得醜惡不堪,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感染者要麼吸毒要麼淫亂。就像現在的宣傳口徑在圍堵同性性行為的時候,說同性性行為會得艾滋病一樣,其實它們沒有告訴你艾滋病感染者中大部分是異性戀者,只不過同性性行為的感染率這兩年上升比較快。媒體的不齒之處在於讓受眾選擇性失明失聰,不會思考。那麼另一方面,為善者也是有問題的,比如郭小平校長。你可以幫助國家和社會解決一時的問題,但是不應該把事情全部承接下來,你應該做的是反映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的根源不在你這裡。你不能說這些孩子上學難,你就做一個學校以後讓所有上學難的孩子都過來上學。你需要解決的歸根到底是歧視。好心人最大的問題在於善良變得沒有底線,全盤接受。那你的雪球會越滾越大,而其他人會為所欲為。所以有些人認為感染艾滋病的孩子就應該去紅絲帶學校,那是專門給你們設立的,你們自己的高考考場,你們應該感恩戴德。毫不忌諱的說,艾滋病感染者在普通醫院被拒診的今天,很有可能成為這些孩子在社會上被拒絕的明天,因為你們都被標記出來了。

曾經有一個辯論的話題叫做:父母溺愛孩子有沒有錯。我想這就是郭校長的想法,他心疼這些孩子,想為他們減少心理負擔。我說這種想法沒有錯。但是問題在於,郭校長先邁出這一步之後,沒有任何跟進的動作,沒有任何媒體和社會方面做出合理的解釋,大眾不會認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所以郭校長和這個學校顯得特別突兀,他們就是異類,闖入了正常人的視野。而郭校長和學校也沒有走完這一步、沒有給出什麼說法,甚至認為它真的成為了那個“劃時代的意義”;在應該宣傳艾滋病沒有那樣危害的時候,一切都戛然停止了。然後把這群孩子就晒在了那裡,他們很可能被迫踏上一條不歸路,在被歧視的人生裡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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