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陳師道,字履常,一字無己,號後山居士。一生清貧,是典型的“苦吟派”詩人,有“閉門覓句陳無己”之稱。陳師道為蘇門六君子之一,與黃庭堅、陳師道、陳與義列為江西詩派“三宗”。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兒女已在眼,眉目略不省。

喜極不得語,淚盡方一哂。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宋 陳師道《示三子》

如若可以,我絕不捨得與你們分離,妻兒離去,家何以為家?奈何生活所迫,捉襟見肘的日子實在難熬,只能將你們送去岳父那裡去,唉,我羞愧難當!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你們離開久了,就會不再惦記我了,我也沒有那麼掛念你們了。但當得知你們歸期將至的時候,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難以忍受時間這般緩慢。等你們真真切切地來到我面前時,我才發覺,你們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了,我的孩子們,你們的眉目如今已是舒展開了,你們都長大了。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我高興得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話了,原本準備好的話如今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只有涕泗橫流,老淚擦乾後,只慶幸我們還能重逢,我微笑地看著你們,看著我心心念唸的妻兒們。我知道眼前這一切不是做夢,可我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得安穩。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這首詩看似清晰易懂、簡潔明瞭,可實則卻飽含了辛酸與真情。陳師道將自己這個悽苦老父親的形象刻畫得十分深刻,從思親到見親,從淡然到悲喜交集,都在詩句中一一展現。在這裡,他不再是一個文人,而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沒有了意氣風發,更多的卻是忐忑與不踏實。他珍惜此刻的團聚,卻也害怕這團聚頃刻散盡。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陳師道一生清貧,甚至十分落魄,但他卻始終保持一身文人傲骨。他被召為祕書省正字後的次年冬天,適逢預郊祀行禮,他前往參加。當時天氣異常寒冷,陳師道家貧買不起棉衣,他的妻子向妹夫趙挺之(趙明誠之父)借了一件棉衣,但陳師道對趙的人品十分不滿,毅然決然辭卻,之後他便因感染風寒而病死。陳師道死時,年未滿五十,但其文人傲氣卻永世流傳。

去遠即相忘,歸近不可忍,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文 | 三度&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