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昇——才子老去,浪子溫柔

陳昇——才子老去,浪子溫柔

當我們必須遺忘

習慣於宿命過往

生命就不再是恍惚年少

——《路口》

一個詩意、卻有點散漫、脆弱的老男人。才子老了,他叫陳昇。

或許你會在臺北的夜市上碰見一個漫無目的,嘴裡嚼著檳榔,雙腳穿著人字拖,慢慢悠悠,東張西望中年大叔,還哼著歌謠一般的小調,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陳昇。

第一次知道陳昇是聽《北京一夜》,詞曲百轉動人,“我留下許多情,不敢在午夜問路,怕走到了百花深處。”能寫出這樣句子的人必定多情。之後聽《把悲傷留給自己》

《20歲的眼淚》《恨情歌》。

後來印象最深的就是《天天向上》有一次請到陳昇,陳昇唱歌的時候拿出口琴,情深意濃,最怕浪子溫柔,他有時說話和歌詞裡的表達,那些看似顛倒的詞語,奇怪的敘述,無理的修辭,還有他身上那股濃濃的鄉愁氣,加上隨意的,任意的,不正經的唱腔,好像隨時會搖搖晃晃地醉倒一樣。

我最推崇的是《恨情歌》。“於是我叫我自己恨情歌假裝我不在乎,或者我不再去討你歡心,我喜歡這樣的自己。”我們每個人遇到喜歡的人都百般討好他/她的歡喜,可是如果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既是你是百般千般也是徒勞,“假裝我不在乎”,其實我比誰都在乎。這就是陳昇的厲害,他詩意、卻有點散漫、卻又脆弱,無比脆弱。

從古到今說來慌

不過是情而已

這世界有點假

可我莫名愛上他

黃粱一夢二十年

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

聽歌的人最無情

你問我怕什麼

怕不能遇見你

是否你走過了我身邊

恍恍惚惚一瞬間

——《牡丹亭外》

陳昇的歌如他的性格,總是漫不經心,可這漫不經心中總有那麼幾句讓你難過到不能自己,像極了後勁兒很大的酒,你本是漫不經心吞了幾口,卻突然間看到酒瓶上映出自己不清晰的臉,熟悉到你恍惚,又特別像某一個不認識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鼻子陣陣發酸,無窮往事裹挾難言的心緒如巨浪襲來,你不想表現,卻欲蓋彌彰,但你仍然心存僥倖的想伸出手去抓緊一根不存在的稻草在驚濤裡吞下滿口苦澀,還想表現的風平浪靜,處亂不驚,難為自己。

陳昇的歌寫的有趣,他可以在這一首歌裡是一個訴說憂傷愛情的少年,在下一首歌可以變成雲淡風輕的滄桑大叔,樂評人說他心裡住著一個相思的少年,一個行走的熟男,還有一個隨時準備嗨起來的神經質-----在音樂裡把這幾點駕馭的無比嫻熟,同時也在生活中這樣活著,很多人吐槽他的嗓音是硬傷,但對於他的吟唱風格訴說故事完全不會有什麼影響,寥寥幾句,就在聊天式的口語中把一個,或者是一個時代的男人的心理刻畫的透透徹徹,反而會讓聽者覺得感同身受,每一首就好像是在寫我自己的生活,從暗戀到失戀,從糾結到放開,從友情到愛情,從對生活的一種失望到另一種失望,從一種孤獨到另一種孤獨。還有一個人也是這樣的,李宗盛,寥寥幾句,淚就能不經意間掉落,哽咽地談起感情和往事。

陳昇的歌詞會讓人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陳昇絕不刻意追求韻腳,一定會用口語化的詞彙來表達,但又不是那種流於表面的大白話。他擅長寫看起來並不閃光的句子,但是卻無比的應景的句子,迅速的把你的心思拉到他要表達的那種情緒裡。這就是中年大叔的可愛之處,他可以在北京的衚衕哀哀怨怨如訴如泣的問為何良人不歸來,也可以在臺北的夜市問一句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然後把悲傷留個自己。就是這般戲謔類似頑童卻又不全是,他有他的難處,就像我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苦楚,生活的難,成長的難,愛情的難,總是困擾著我們,陳昇用自己的方式和世界抵抗與相處著。

有人說他“慘綠,乖戾,情懷,寵溺,暮氣沉沉卻活靈活現。”形容的恰到好處。陳昇那些能洞察和穿透的歌詞,配上他抑揚無端的腔調,卻最好地把那些沉重,複雜,微妙,難以形容的感情以一種非常美的方式準確地表達了出來。我感到的是最真切的真實。他在寫人生,我覺得他在寫人。他穿成最市井的樣子,用人字拖,大短褲,啤酒肚來擺脫虛偽的浪漫,卻一直在實踐真正的生活的浪漫主義。他扮成最不像愛情的樣子,卻還是在唱著愛情。他擺出最不嚴肅的樣子,卻在唱著最嚴肅的人生的深刻。越是悲傷,就越想要嬉皮。

男人都是長大一點兒的男生,男生都是長大一點兒的孩子。

他曾經做過一件很陳昇很煽情的事情。有一年陳昇準備開一場演唱會,不過他提前一年出售門票,不過就一個要求:必須是情侶才能買票。情侶票分成男生券和女生券,情侶二人各自保存好自己的券,一年之後的演唱會,兩張券必須合在一起才能有入場,當時票售賣的很快,很多情侶為了見證彼此是真愛,紛紛來買票,都在想,我們會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年算什麼。看似很簡單的約定,在一年的時間內,卻被赤裸裸的現實給打敗。到了第二年,陳昇為情侶設置的情侶座位果然很空出來了,老浪子陳昇面對著一個個空座位,臉上帶著怪異的笑容,他若無其事的唱了最後一首歌:《把悲傷留給自己》,這場演唱會的名字叫:明年,你還愛我嗎?

最怕的就是才子老去,浪子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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