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 is running deep,some tings never sleep."
*碪稀是碪稀石星球主導物種的名字,類似人類於地球。
“你相信有的碪稀說我們世界是人類中醜陋靈魂投生的地方嗎?”
她嘴角輕蔑的笑顯然告訴我她不信。
“我也不知道人類什麼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聽聽就好了。”
我對靈子沒什麼好感,她對我也是,所以我們相處模式就是彼此敷衍,她愛挖苦我,我則更冷漠。
那天她看到我新買的運動鞋,問我這什麼牌子,我說你自己看,她說呦香奈兒的啊,多大尺碼的,我說店員告訴我24.5,她噗嗤一笑,學校後門花500塊買的高仿吧,真的哪裡會服務的這麼細緻,我毫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有的穿就不錯了。
就像這樣,她很多鋒利的話都像刺在空氣裡,我倆其實誰也傷害不了誰,還挺合適,所以一直保持一起去上學的關係。
我很不喜歡碪稀石——我身處的星球,從有自我意識以來,我就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類似於你偶爾也無法從身處之地找到共鳴,這種厭惡並不來自對某個碪稀,或者對某個國家,而是討厭全碪稀,以及這一切衍生的文明,我甚不知還有什麼樣的世界會更好,但我知道可能不會有世界比這裡更糟了。
碪稀石的天空鮮少有陽光,恆星已從主序星過渡到紅巨星,這裡動不動就是滿天的暴風雨加雪,出生在這裡的孩子有很大的概率,在幾歲的時候,被爸媽一把塞進鐵皮車裡,眼睜睜看著他們來不及進來就被暴風颳走了。
在這裡,能生存下來就是全碪稀最看重的事。
我和靈子討論鞋的那天就趕上了一個“死碪稀”天氣,空氣裡的冰碴吹進了學校的市場攤子,我正在一個賣石糕的鐵皮車裡等大叔給我打包,誰想到他抬頭一看天,立馬拉了關車門的手閘,根本不管我還在車上!車門噴我一身水汽,趁車門關上之前我艱難地從車板裡跳了出來。
腳踩在冰碴上,發出吱吱的聲音,我才意識到這並不是普通的暴風天氣,摻雜著冰塊和商販攤布的積水從高處流到低處,天空也由灰色變得漆黑。
在我跳車的時候,靈子就已經跑了,我看了看學校旁邊廢棄的大樓,一邊跟著人群跑進去,一邊想著爺爺,或許這次我們是永別了。
這樣的天氣大概會持續幾個月,每當這個時候,工作和學習都是默認停止的,交通沒法繼續,政府會在所有建築物的頂層放糧食儲備,但是政府阻止不了碪稀們為了一口食物而互相廝殺。
但躲在建築物裡的碪稀都是幸運的,不是嗎?
不然你看大街上那些生命,連哀嚎都來不及喊出來就消失了。
我哭不出來,只想著我跑進去的地方明明是地獄,我不想殺他們,也不想被殺,只能在樓層低的地方找個房間躲起來。
我跑到了三樓,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廁所,在我快關上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臉白白圓圓的男孩子,他怯怯的氣質,看起來沒有威脅,我喊他進來,親了親他舌頭,以表示我的真誠,我和他說“年輕人應該還沒有同盟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他眼睛裡無光也無神,冷漠地搖了搖頭:“不了,我還要早點拿到吃的,我要回家。”
然後頭也不回的開門出去了。
我攤了攤手,自言自語,是啊,看吧,活了這麼大還是這麼天真,這裡世界哪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呢?
然而他不知道貪婪又愚蠢的碪稀才會先跑到頂樓,第一批死掉。
他回不了家了。
累積在心裡的厭惡爆發出來,讓我忍不住做嘔,一向不稀罕活著的我,此時此刻卻萌生了強烈的生欲,我想起書裡某個先知說人類中只有自私自利的靈魂,轉世才會來這裡受苦受難,直到覺悟,方能解脫。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爺爺,我不想什麼都無所謂了,哪怕死了也不會改變我一絲一毫的決心,哪怕要重來千千萬萬遍。
“不幹掉這裡,我就絕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