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富家太太突然病故我心中疑惑,趁夜開棺,從她後頸拔出5寸鋼針(下)'
富家太太突然病故我心中疑惑,趁夜開棺,竟從她後頸拔出5寸鋼針(上)
是梅萱。
只見她緩步走進來,“各位長輩,梅萱有話要說!”
人群靜了一下,然後細碎的聲音便如潮水一般湧起。
“有什麼話,等大禮過了再說。”一位長輩發話。
“梅萱要說的事……就是和我家少夫人有關。”梅萱擦著汗,侷促地瞟向一旁的杜纖儀,“少夫人她……她和秦大夫有私情!”
“什麼?!”一下子幾位長輩異口同聲地問,眾人更是一片譁然。
隨後梅萱喃喃著說前些日子她無意中撞見杜纖儀與秦安神態親密,於是留了心,不想數日前竟發現他們兩人有苟且之事!
“三娘,你這是血口噴人!”杜纖儀臉色慘白。
“此事為何不早說?”亦有長輩質問道。
這位三夫人當即撲通一聲跪下:“是梅萱糊塗,想少夫人青春守寡實在可憐……可是……我夏家的產業畢竟不能落入外人之手,還請各位長輩詳查!”
她還真會選時候,連雲冷眼看著這場好戲,這般大庭廣眾之下,梅萱竟敢指責一個女子貞潔有損,她絕不會是捕風捉影。
而杜纖儀和秦安若真有私情,那麼大夫人的死……
這時,長輩們招了穩婆來。
“纖儀,茲事體大,恐怕要委屈你了。”族長親自發了話。
杜纖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色慘白的跟著穩婆進了祠堂,一時間眾人說什麼的都有。
梅萱跪在那裡低著頭,但嘴角的笑意卻是藏不住。
那麼得意。
一刻的時間後,穩婆出來。
“老身擔保,大少奶奶仍是完璧之身。”
此言一出,不亞於一聲驚雷,實實的轟進了人群裡。
眾皆譁然,梅萱更是呆若木雞。只見族長寒著臉一揮手,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娘上前把她架了起來,拖著就往外走。
連雲也終於回過神,遠遠地看這一敗塗地的女子,慘叫著消失在視野中。
一場風波,稍後杜纖儀仍舊慘白著臉出來,就在始終不能平息的私語聲中,接過了那串象徵夏家家主之位的黃銅鑰匙。
“你跑哪兒……”回到宅子,連雲一進後院就被人拉進陰影裡,等看清是夏鬆庭,頓時被他面如土色的樣子嚇了一跳,“怎麼了?”
“下午有消息說西山那邊雨水衝出了一具女屍,那邊有夏家的產業,我就過去查看。”他說著說著,忽然支吾起來:“我、我看見客棧的掌櫃也在那裡……”
她皺了皺眉。
“屍體已經見了骨,看不清模樣,可掌櫃說那衣裳很像去年他店裡的一個外客……”
至於是哪個外客自然不用說了,她立刻轉身向外衝去。
沒想到夏鬆庭也跟了過來。
“快入夜了,我送你。”他不容反駁地說,拽著她就跑出了宅子,共乘一騎,走得都是避人的小路。等快出了縣城她才回過神來。
“多謝。”她小聲說。
夏鬆庭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沒有。
隨後她定了定神,和他說起了祠堂內發生的事,本道他聽了必然心驚,卻不想他只淡淡地說:“那看來還是大嫂勝人一籌了?”
她不答話,想了很久,才輕聲問:“那你覺得,是不是少夫人……”
那張與顧清一模一樣的臉,她真不願她出現在任何一幕殘忍的情景中。
“是誰我都不奇怪。”卻聽夏鬆庭沉聲說,“這宅門裡的事,總是讓人想都想不到。”
冷冰冰的話。
真像是已經看慣了世情,無動於衷的人。
但她知道不是的,因為他握著馬韁的手分明在微微發顫,所以此刻坐在她身後,護衛她這個不相干的人走夜路的男人——
必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6
屍骨暫停在西山的山神廟中,鎮上的保安隊派了個人看守。她溜進去驗屍,而夏鬆庭則在外面跟那個看守東拉西扯。
等他們倆再度會合的時候,夏鬆庭見她許久不言便擔心起來:“你還好吧?”
她抬頭看他。
“我要見一個人。”
她輕聲說。
他們回到宅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因為杜纖儀初掌夏家,宅子一片忙亂,鵑子倒也沒發現她失蹤了一夜。
小丫頭一看見她就繪聲繪色地說起昨晚的後續——說是梅萱已經認了誣陷,只道自己不忿一個晚輩當了家主,一時鬼迷心竅才做錯了事。
真是天真,她聞言心道,到了這一步,梅萱竟然還想矇混過關?
之後她又和鵑子聊了一會兒,就有人來傳話說少夫人要家裡的下人都去花廳。
她們去時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杜纖儀手裡拿著名冊,身後,她的母親端坐在客位上,似乎是來壓陣的。
隨後這位大少奶奶將滿屋子的下人點了一遍,請出幾個年資老一些老家人,“纖儀年少識淺,這偌大的宅子,有什麼管得不好還要各位多提點。”
真有分寸,不愧是大戶人家養大的孩子。
連雲看著她,恍惚地想。
一轉眼,杜纖儀執掌夏家將近兩個月。
這兩個月裡風平浪靜,唯一可說驚心動魄的事情就是梅萱的死,本來族長想念在她是一時貪念輕罰的,可杜纖儀始終不表態。忽然有一天晚上梅萱在軟禁的地方上一頭撞死了,據看守的人說之前杜夫人來過,因為不忿自己女兒名聲受損罵了梅萱幾句,之後梅萱就忽然變得瘋瘋癲癲的,直嚷著大夫人的名字,怕得什麼似的。
於是眾人猜測大夫人那場原因不明的病或許跟她有關,跟著又有人聯想杜纖儀的病……但無論怎樣,人死燈滅,有什麼債也還清了。
而杜纖儀也在接手所有產業後顯露出相當的經商天賦來,一連說成了幾筆生意,樂得長輩們眉開眼笑。
這天,她又與人在鎮上最好的燕雲樓有約。
這筆生意是從她病之前就開始接洽的,對方是外地的木材商人,來之前向族中的長輩們說起過生意的大略,今天來就是為了雙方在合約上畫押成交的。
雅座裡夏家的幾個家丁站在一邊,酒席上坐了杜纖儀和那個木材商,特別的是杜夫人竟然也在。
合同早已擬好,白紙黑字,一旁就放著紅泥等兩人畫押。
酒過三巡,那木材商拿過合約,笑著遞給杜纖儀。
她也笑了笑,叫人取筆墨過來,正要落款——
“慢著!”夏鬆庭一陣風似地跑進來,劈手奪下合約,“不許籤!”
“你做什麼?!”杜夫人尖叫起來,竟猛地跳起身。
可下一刻她硬生生停住了腳步,只見夏家的族長拄著柺杖走了進來,然後是幾位叔公,再來是秦安和一個洋人……
連雲是最後進入雅間的。
這時候夏鬆庭已經將那份合約看過一遍,隨即呈給族長,“您老過目一下。”老爺子瞥了一眼,頓時勃然大怒,“混賬!”
這麼生氣也是當然的——連雲心想,那份合約的內容她不看也知道,定是將夏家名下的木材廠以低到不可思議的價格賣給對方。
木材廠是夏家產業的命脈,受此重擊,夏家或許就此一蹶不振。
“少夫人,這是怎麼回事?說好的生意……”那個木材商一臉驚惶地問道,可杜纖儀卻只是微笑著,茫然地望著他。
“生意?”夏鬆庭冷笑了一聲,衝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南城順發木材行的張掌櫃?我打聽得清楚,南城根本沒什麼順發木材行!你這個騙子,這裡是我夏家的家務事,要命的就快滾!”
那人嚇得飛快地逃了出去。
杜夫人臉色慘白。
“纖儀,”族長面色陰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向杜纖儀看去。
她忽然站了起來,眾人屏息著等她說話,沒想到她向前走了幾步,身子一軟,一下子栽倒在地。
“神父,快!”秦安立刻衝上去,和那個洋人一起將人抬了出去。
所有變故發生得太快太離奇,幾位長輩都愣住了,過了片刻族長才瞪了夏鬆庭一眼,“臭小子,搞什麼鬼?怎麼連洋人都攙和進來了?”
夏鬆庭賠了個笑,而連雲則看著面如死灰的杜夫人笑了笑,“你以為,就你會那些邪門歪道的把戲麼?”
杜夫人不說話。
一炷香的功夫後,秦安扶著人回來了。
杜纖儀看上去不太好,目光迷迷濛濛的,像大夢初醒。
又或許,就是大夢初醒。
這麼想著,連雲上前將人從秦安手裡接下來,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看著那對熟悉的眼睛裡漸漸有了清明,她忍不住覺得有些眼熱,隨後輕輕地叫了一聲——
“清清。”
然後她聽到了回答:“連雲?”
7
她最初開始懷疑,是因為梅萱計劃的失敗——在祠堂上梅萱的得意勁兒可不是作假,這種關乎名節的事,她若無十成把握,絕不敢拿來做致命的一擊。
可是她卻輸了。
所以一定是在某個關鍵的環節出了問題。
而當她看到山神廟的屍骨時更有了九成把握,屍骨上衣物的殘片的確是顧清最體面的那套衣裝,但顧清年少時傷過一次腿,傷處應有骨痂,那具屍骨卻沒有。
那不是顧清,埋屍的人讓其套上顧清的衣服,是想萬一屍體被人發現,也能讓別人認為是顧清死了。
那麼顧清又在哪裡?
或許遠在天邊,又或許近在眼前。
她想到了夏家的少夫人。
最後的幾個疑點則是由秦安為她解開的。她和夏鬆庭去拜訪秦安的時候他正要離開畫樑鎮,逼問之下,秦安承認他和杜纖儀的確是一對戀人,亦有過親密之舉。
至此,夏家的那個“杜纖儀”就是顧清無疑。
但是為何顧清不認她?
秦安懷疑其意識被人所控。
催眠,或稱攝心。
具體怎樣她說不上來,聽秦安所說似乎是一種籍由某些暗示,能夠讓一個人以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的手段,施術的人還能讓被催眠者對自己言聽計從,在一些特定的環境下做特定的事。
聽到這些時,杜夫人的身影浮現在她眼前。而拜夏鬆庭暗中查看家中產業的行動所賜,她很快發現了杜夫人這麼做的理由——幾筆不是那麼合理的生意,還有那個來歷不明的木材商人。於是他們定了計策兵分三路:夏鬆庭去查商人的底細,秦安去找能瞭解催眠術的舊友,她則留守監視。
為了取信於夏家的長輩們,他們務必要在杜夫人露出馬腳的時候當場將她拿獲。並且秦安說要解除控制最好的時機,就是在被催眠者無法完成施術者要求的時候。
一切都要恰到好處,萬事還需絲絲入扣。
最終,這數月的辛苦,來回奔波,憂心煎熬,都是值得的。
宅子裡,杜纖儀的房間,她看著顧清的睡臉這麼想到,她還記得那時她們倆一起去學堂,自己因為沒有大名急得直哭。
是顧清替她取了連雲這個名字。
沒有她,就沒有顧連雲。
“清清……”她低嘆著撫過顧清的鬢邊,這時顧清醒了,望著她,初時迷迷茫茫,過了一會兒才虛弱地笑了笑,坐起來,“秦大夫在麼?”
秦安還在前廳與夏鬆庭一起回答族中長輩們的質詢。
“能不能叫他過來?”顧清露出一絲黯然,“我想和他說說姐姐的事。”
杜纖儀,因為不願嫁給一個牌位,在軟禁她的屋子裡割腕自盡了。
“我去的時候剛好來得及見姐姐最後一面,她要我帶一句話給秦大夫……”顧清輕聲道,沒說是什麼話,但她也猜得出來大概無非四字的事情——
生離死別。
世間多少痴心人,都是這樣的結局。
秦安來了之後她就走了,去了夏家的祠堂。
杜夫人現在就軟禁在那裡。
而她去見杜夫人,是因為還有些事不明白。
到底因為什麼要這麼做?雖非親生,但她與杜纖儀也有十餘年母女之情。怎麼忍心逼她嫁給一個牌位?又怎麼能在杜纖儀死後那麼狠心將她草草埋葬于山野?而百般用計讓顧清執掌夏家,卻只是為了將夏家的財產賤賣出去?
她站在那嬌小的婦人面前,一股腦兒地將這些問題傾倒出來。
杜夫人看著她笑。
“一個怨字罷了。”
說得好坦然。
“我與佳惠自幼相識,”她直呼大夫人的名字,“無論家裡的門第,財產,夫婿,她處處都壓我一頭,臨到老來,她自己沒了兒子,竟也要我的女兒守一輩子的寡。可恨她夏家在畫樑鎮勢力太大,我要送儀兒走也辦不到。我便想索性讓她嫁了吧,嫁過去,把夏家鬧個天翻地覆。可誰知這孩子……”
杜夫人嘆息了一聲。
正好那時顧清已與杜纖儀相認,半個月不見姐姐出門,顧清潛入杜家察看,卻看到了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杜纖儀。
就在她們見這最後一面時杜夫人來了,她打暈了顧清,換過兩人的衣裳,將杜纖儀的屍體運去西山埋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做的。
“那些鬼把戲本是我看來消遣的,沒想到真能成功……那時我便想,定是儀兒的在天之靈庇佑著我。”
說到催眠一節時,杜夫人的眼中,滿滿的都是瘋狂。
連雲不知道自己該恐懼還是敬佩,一個人得有多怨恨另一個人,才能如痴如魔?
“還有別的麼?”杜夫人瞥了她一眼。
“大夫人腦後的鋼針……”
“是我殺了她。”杜夫人搶過話頭,冷笑了一聲:“梅萱那妮子心腸不夠狠,做事拖拖拉拉。佳惠中她的藥日子也久了,以後活著也是受罪,我就幫她們倆一把……這等好事,我又怎會假手於人?”
說得在理。
可她盯著杜夫人,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僅憑她一人……
可她不敢問,不敢問顧清是否牽涉其中。
“她仗勢欺人,害死了我的女兒。”
就在這時,杜夫人忽然輕聲說道,目光望在了遠處,“我的儀兒,那麼乖巧懂事,當年我抱她回來時她只有這麼高……我養著她,疼著她,好不容易拉扯到這麼大了,卻叫我白髮人送了黑髮人。”
她的目光驟然凶狠起來。
“你說,這罪魁禍首,我是不是應該親手殺了她?”
杜夫人恨聲問。
她恍然頓悟。
當然是杜夫人親手殺死了夏家的大夫人,這是杜夫人唯一會做的供認,也是唯一的答案。
她凜然斂容。
“連雲知道了,謝夫人解惑。”
言罷,她躬身垂首,鄭重行過了一禮。
轉身離開時,她聽見了身後長長的嘆息聲,卻再也沒有回頭。
出得門來,她一眼就看到了門邊的夏鬆庭。
真要說的話,如今他才是最後的贏家了。
可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樣子,只有一臉倦意,連步履都沉重得很。
“你和顧清,什麼時候走?”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問道。
“你肯讓清清走?”
她反問,也確實並不相信事情會這麼順利,顧清或許可說無辜,但無論怎樣她總是涉事其中,況且這人命官司,但凡有瓜田李下的嫌疑都很不得了了。
“她是無辜的,就像真正的杜纖儀一樣。”夏鬆庭不解地看了看她,“我為什麼不讓她走?”
“你能做主?”她追問道。
這次夏二少爺答得就不那麼爽快了,但片刻之後,他還是輕聲說:“我從來恩怨分明……這一次若沒有你,事情未必能真相大白,你於夏家有恩,只要你開口,我必能說服諸位長輩。”
或許如此。
但也一定會很困難,她看著他,忽然就明白了他為何看來如此疲累。
從今往後,夏家的財富與權力皆歸於他,與此同時,他的一生也將被束縛在此,承擔無數人的期待與慾念。
“那好,我求你,讓我和清清離開。”
默然良久,她終於這樣說。
夏鬆庭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半個月後,顧清的身體康復,她們倆便與秦安一同上路,要往東面的新城去。
離開的這天早晨,鎮子外的湖面上霧氣茫茫的,鵑子來送了行,走的時候告訴連雲她的告別信夏鬆庭收到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沒說別的。
但鵑子走後,她就一直在往路口看。
“在等二少爺麼?”顧清笑問。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看船家起身解了纜繩,便低頭說:“宅門裡事多,想是不會來了。”
說著便牽起顧清的手回船艙,“外頭風大,小心著涼。”
顧清嗯了一聲,這時秦安也過來招呼顧清吃藥,她便看著那兩人說話,臉上言笑晏晏的,心裡卻還想著遞給夏鬆庭的那封信——
此去山長水闊,君若有心,江湖結伴可好?
可好?
他不會回答她了。
也好。
外間,只聽船家一聲吆喝,竹篙抵岸,舟隨波行。
便往茫茫煙水中去了。(作品名:《迷宅》,作者:橘文泠。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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