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作死的姑姑(五)

不吃魚的小哥哥 不吃魚的小哥哥 2017-09-21

我那作死的姑姑(五)

接上

傻把式跟小叔叔,小豬弟在廳屋裡打鬧了好長時間,直到叔奶奶在雜物房裡喊了三四次,才進去給厭厭把脈,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表情極為嚴肅,跟奶奶說:“沒什大事,受了點涼,腸胃不好。[]”然後快速跑回坡下的家裡,背了個醫藥箱子折回來,頗像那麼回事的給厭厭打了屁股針,乾淨利落收拾好箱子,把箱子往二叔叔床上一放,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跟二叔叔,三雞公一起邊聊邊笑。

小豬從小就喜歡人扎堆,指使小叔叔跟小豬弟去地窖撿紅薯,自己則偷懶爬上床,跟正靠在牆上織毛線衣的兔兔並排坐著,豎起耳朵聽那三個半大小子聊天,打趣。

小叔叔跟小豬弟這回撿紅薯的速度極快,沒幾分鐘就跑回來,抱住傻把式的肩膀,在他身上亂撓。沒一會就聽到小豬娘在罵,原來他們撿完紅薯出來時忘了關地窖門。小豬娘喊他們去放羊,兩人掛在傻把式身上不願意下床,直到小豬娘拿著幹竹子準備來一頓竹筍炒肉時,小豬弟跟小叔叔才很不情願的去放羊。

那個下午的時光極其快樂,傻把式邊聊著天,邊把眼神不時飛向我們床上,當兔兔抬頭看向他們時,傻把式趕緊低下頭,用手指彈著衣袖上的扣子。

晚上睡覺時,兔兔求二叔叔把美男的信再給她看看。二叔叔拿出信,嘆口氣說:“給你看可以,但是不能再哭了,你身體這麼虛,不能經常哭!”兔兔點點頭。二叔叔才從胸口摸出信遞給兔兔。

兔兔縮進被窩裡,端詳著照片許久,伸出手指撫摸著照片上那完美男子的嘴脣,鼻子,眼睛與眉……她閉著眼睛,眼淚汩汩流下來。她縮著身子,把照片緊緊捂在胸口,渾身顫抖。

二叔叔靠在牆上,看著縮在被子裡不停抖動的兔兔,搖搖頭。看著兔兔哭得停不下來,二叔叔爬過去,把蓋在兔兔頭上的被子掀開,把兔兔拉起來說:“妹妹,你答應二哥不哭才給你看信的,等哥腿好利索,立馬送你去青海找小x!”

我拍著兔兔的背說:“姑姑,再等幾天就好了,讓二叔叔送你去姑父那裡,你就可以天天見到姑父了!”

“我想他,哥哥,我每一秒鐘都在想著他,想得我心好痛,好痛!”兔兔輕輕錘著胸口,聲音悲切而絕望。[]

“哥知道,哥都知道!”二叔叔流下淚來,吸吸鼻子。

“二叔叔,你明天就支著架子,跟傻把式,三雞公一起送姑姑去青海吧。姑姑怕你學習分心,每天想姑父時,就跟我一起出去扯草,幹活。她天天想姑父想得痛哭,可又怕你看見,姑姑堅持得太難了!”兔兔說過,如果我把她天天哭的事情告訴二叔叔,她就再也不理我。那天綠林漢子小豬豁出去了,冒著兔兔不再理我的風險,說了出來。

二叔叔用頭在牆上輕輕撞了幾下,拍拍哭得聲嘶力竭的兔兔說:“好,哥哥答應你,就這幾天,哥哥就送你去青海,剛好傻把式也回來了,他去過大城市,應該曉得怎麼搞!”

兔兔抬起眼看著二叔叔,絕望的淚眼裡冒出希望的神彩。

第二天下午,背道光師傅回家的大叔叔跟小豬爹才回來。

小豬爹得知傻把式在給厭厭看病打針,厭厭恢復得很好後,小豬爹去雜物房問厭厭:“你那五天到底去了哪裡?”

厭厭閉著眼睛,嗡聲嗡氣地說:“我只曉得那天晚上,跟一個人去了河邊,那蓄生撕了我的褲子,我跟他打了一架,咬了他幾口,然後他划著船跑了!”

叔奶奶馬上問:“然後呢?”

厭厭拍拍頭,思索了一下說:“後面的事情就不曉得!”

“那蓄生有冒有動你身子?”叔奶奶再問。

“動身子?”厭厭看看站在床邊的我們,說:“動什身子?他壓在我身上脫我褲子,我不幹,我們就在河邊打架,我咬了他幾口,他就跳上船跑了!”

“那蓄生脫褲子冒有?”叔奶奶繼續問。

厭厭搖搖頭說:“他沒有脫褲子,被我咬了幾口就跑了!”

叔奶奶跟叔爺爺對視一眼,好似終於放下心來,歡喜的說:“那蓄生沒有脫褲子就好,x妹子還是清白身子!”

“姐,你還記得那蓄生長什樣子嗎?”大叔叔問。

“烏七嘛黑,哪看得清長什樣子,不過他一說話我就聽得出來!”厭厭撇撇嘴。

“那後面五天你去哪了?”叔爺爺問。

厭厭想了想,搖了搖頭。小豬爹又問了兩次,厭厭煩了,往床上一躺,大聲說:“不曉得就是不曉得,莫再問了!”

叔奶奶說:“x妹子剛回來時不知人事,中了邪,哪曉得發生了什?都莫再問,沒有被蓄生糟蹋就是菩薩保佑了!”

小豬爹跟叔爺爺一起走出雜物房。厭厭蹬了下床板,跟叔奶奶說腳上生凍瘡了,要穿毛線襪子。叔奶奶立即讓小豬去交待兔兔,讓兔兔給厭厭織襪子。

小豬去房裡找兔兔時,在廳屋裡聽到叔爺爺跟小豬爹說:“x妹子這事,絕對冒有那麼簡單,你跟新毛頭這幾天冒事時多去河邊轉轉,跟河裡的打漁船打聽打聽!”

兔兔織毛線衣是手絕活,她用鄰居送來託她織毛線衣時剩下的零碎毛線,第三天就為厭厭織了一雙好看又暖和的襪子。

在第三天早上,傻把式來給厭厭打針時,免免把襪子遞給厭厭。厭厭慢騰騰接過襪子,展開看了看,撇撇嘴說:“豔妹子娼婦,這雙襪子兩個顏色織的不對稱,這隻上的紅色比那隻上的紅色多了好幾十針。”然後把兩隻襪子捲起來,用力朝兔兔擲過去。

可憐的呆萌兔睜著大眼睛,等著厭厭說喜歡呢。以往鄰居們接過毛線衣,毛線褲,圍巾,襪子什麼的,都開心得不得了,由衷誇獎好看,還會給兔兔幾塊冬瓜糖或者餅乾。

兔兔睜著的大眼睛無辜遭了殃,被厭厭用力擲過來的襪子打了一下。兔兔蹲下身子揉眼睛,傻把式放下針筒,飛快跑過去把兔兔扶起來,嘴裡焦急的說:“雲豔姑姑,我來看看,我來看看,你別亂揉!”兔兔哽咽著聲說:“還好,我冒事!”

小豬走到兔兔身邊把襪子撿起來,抬頭想看兔兔有沒有事,卻碰觸到傻把式看著兔兔的眼神,這眼神絕壁只有美男看兔兔時才有的啊,充滿疼惜與愛憐,溫柔得要人命。

傻把式幫兔兔吹了吹眼睛,兔兔含著淚出了門。小豬拿著襪子也跟著出去。過了一會,從雜物房裡傳來厭厭殺豬般的嚎叫,很快傻把式黑著臉揹著箱子走出來。小豬問:“我大姑姑怎麼了?”傻把式冷聲說:“就是把藥打快了,一管子藥唰的一下全打下去了!你大姑姑幾十年了一直沒見變啊,還是那麼霸道,擰巴!”

晚上要睡覺時,厭厭在床上喊:“吊肚子公豬,你把我的襪子弄哪去了,給我拿過來。我要穿著睡覺!”我沒好氣的說:“你不是嫌兩隻顏色的針數不一樣嗎?你不是不要嗎?你不是還扔襪子打了小姑姑嗎?我把襪子扔茅廁了!”小叔叔問:“她又打二姐了?”我點點頭,把下午的事情說了,小叔叔大聲對著雜物房說:“下次讓二姐寧可給顛狗織窩,也不要再給你織襪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厭厭出事後,大叔叔揹著那杆被他仔細擦拭得鋥亮的鳥銃,一干完活就在河邊轉悠,憋著一口惡氣,誓要把欺負厭厭的蓄生揪出來,兩鳥銃崩掉他的狗卵子。

大叔叔在河邊轉悠了好幾天,尋問河裡的打漁船,守船的都說晚上天太冷,回家給婆娘熱被窩去了。

正當大叔叔無比沮喪時,那蓄生卻自已找上門,自投羅網了。

那天久未露面的太陽公公終於出來晃悠了,明媚的陽光下透著陰冷,全家人除了厭厭讓叔奶奶盛了飯在雜物房的床上吃外,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少有的其樂融融時光。

一個鄰居嬸嬸帶著兩個人進了門。見我們正吃飯,便退回到臺階上等。等小豬娘收拾好碗筷,擦拭好桌子,叔爺爺卷好一管老旱菸,深深吸了一口後才讓小豬爹把那三個人叫進屋。

跟在嬸嬸身後的一老一少,堪稱“人間極品”。老的差不多呈90度直角弓著背,好像強大的地心引力要把他的腦殼子拖近地平線一樣,向前走動的動作遲緩,艱難。

後面跟著的年輕人,佝僂著身軀,瘦削的鏟子臉上沒有一兩肉,就是一張皮蓋著頭骨,最出彩的是兩片厚厚的嘴脣,蠟腸似的翻在外面,微微向一邊扯著,不時發出輕輕的“嘶嘶”聲。

小豬爹招呼三人坐好,吩咐小豬娘倒上茶。嬸嬸接過茶杯,來不及喝上一口就急切地跟叔爺爺說:“x叔,我這老表(親戚)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了,幾個疤子就是不見好,現在灌滿了膿,痛得在家裡直打滾!我就帶到您這裡來了!”

叔爺爺吸了口煙:“不是不幫忙,你是知道的,今年搞雙搶時,我家那討債鬼把家裡幾個兄妹差點害死,又害死村裡那麼多牛,那天叔就在祖師爺靈牌前發了願,把行術還回去了。以後不治了!”

“x叔啊,我老表家裡窮得揭不開鍋蓋子,去城裡治拿不出錢。[]痛得在床上直打滾。您就給瞧瞧吧!”嬸嬸走近一步搖搖叔爺爺的胳膊。

“師傅,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的崽,為子孫後代積德!”蝦公老頭緩慢地跪下,拉了拉縮著脖子,扯著蠟腸嘴神態猥瑣之極的年輕人說:“快跪下給師傅磕頭,求師傅給你瞧瞧,不然肉都要爛完了!”

“師傅,我痛啊,求……求……你救……我,求……求……”蠟腸嘴扯著嗓子打著結巴說。

“我老表生下來舌頭就短了一截,說話向來不利索!他那死鬼娘死得早,爹又是這蝦公樣,家裡真真的家徒四壁,x叔不救的話,看來只有把肉爛完了!”說完嬸嬸撩起衣襟子擦眼睛。

叔爺爺是個心腸極軟的善良人,把旱菸屁股往地上一丟,站起來想去拉跪在地上的蠟腸嘴。

這時一個身影飛速閃過來,惡狗撲食般把跪在地上的蠟腸嘴撲翻在地。尖叫著:“蓄生,是你,你騙我去河邊,你脫光我褲子,我咬死你,我咬死你!”實在太突然,屋裡所有人反應都慢了兩拍。由著厭厭邊厲聲尖叫,邊用九陰白骨爪在那皮包骨上面狠命抓。抓了幾下,厭厭低下頭,一口咬在蠟腸嘴的耳朵上。

躺在地上的蠟腸嘴被突如其來的厭厭嚇暈了,沒有任何反抗,躺在地上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大叔叔,他血紅著雙眼,氣沖沖地跑到廳屋裡端了杆鳥銃進來。咔嚓一聲,重重的上好鏜,爆吼著:“姐,你起來,讓我崩了他的狗卵子!”厭厭沒搭理,瘋了似的用盡力氣咬著蠟腸嘴的耳朵。

醜陋的蠟腸嘴被咬得慘叫,驚天動地,差點把薄薄的木板給震穿。

家裡養的兩隻大黃狗也來湊熱鬧,圍在厭厭跟蠟腸嘴身邊狂吠,場面好一個混亂。咬了好一會,隨著蠟腸嘴一聲臨死前似的悽聲慘叫,厭厭抬起頭,“呸”的往地上一吐,滿嘴鮮血。蠟腸嘴的耳垂被厭厭咬掉了一塊。

蠟腸嘴捂著鮮血淋淋的耳朵在地上翻滾著哀號,厭厭還想撲上去再咬,被嬸嬸跟小豬娘拉了起來。待厭厭從蠟腸嘴身上爬起來,大叔叔血紅著眼,把銃口對準蠟腸嘴的褲擋處,就要開銃,千鈞一髮的時刻,嬸嬸抱住了大叔叔,將大叔叔往後猛然拖了幾步。“砰”的一聲,鳥銃響了,打在了蠟腸嘴腳邊,一些散彈鑽進了蠟腸嘴腳裡,痛得他鬆開耳朵又去捂腳,哭嚎著結結巴巴:“求……求……你們……別……別……別別打了,我……我……沒……沒沒沒有……佔……佔佔佔得她……她的……身子!”

老蝦公跪在蠟腸嘴前面,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大叔叔的銃口,弓著背,顯得非常小一坨。

嬸嬸擋在老蝦公前面,半蹲下來,半跪著拉住大叔叔的手:“新毛頭,聽嫂嫂一句話,別冒火,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聽嫂嫂一句!”

屋裡混亂極了,小豬爹把大叔叔緊緊抓著的鳥銃搶過來說:“家裡這麼多人,不能再開銃了,萬一誤傷到小豬他們!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大叔叔對著一直在地上哀嚎的蠟腸嘴爆吼:“弄什麼清楚,就是這蓄生,姐說認得他的聲音,原來是個死結巴,那肯定錯不了,我今天一定要崩了他的狗卵子!誰也別想攔住我!”

“沒……沒有……!”蠟腸嘴跪起來,對著大叔叔狂磕頭。

叔爺爺把大叔叔拉到一邊說:“既然他說沒有,就先聽他說清楚!”

蠟腸嘴跪在地上,嗑嗑巴巴,連筆帶劃說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把事情的大概說清楚。他說的倒跟厭厭自己說的一樣,一毫不差。聽結巴講事情真是讓人抓狂得想死啊,真想用連環神掌拍死他,也想用鐵沙掌拍死自己!

那晚蠟腸嘴劃了鄰居的小漁船到我們這邊來押寶。因為人長得猥瑣又窮,兩三把就輸了個精光,輸光了也不捨得離開,混在人堆裡看別人押,過過乾癮,所以沒什麼人注意到他。那晚厭厭被叔爺爺趕出去後砸了許久門也沒人開,只好到村裡唯一還亮著燈,滿屋子人吆五喝六押寶的鄰居家臺階上坐著打盹。

蠟腸嘴想打道回府時,在臺階上看到了絕色容顏的厭厭,遂起了歹心。便對厭厭說他那裡有飯吃,還有地方睡。當然的農村,鄰居們都很純樸,厭厭全部的人生軌跡就是在家裡床上,廳屋,臺階,非常單純。所以對蠟腸嘴沒有絲毫懷疑,心花怒放的跟著蠟腸嘴走了。蠟腸嘴本想把厭厭騙到河對面自己家裡,走到河邊要上小漁船後,厭厭終於發覺有點不對勁,因為我們跟河對面的人來往非常少。

厭厭不願意上船,想往回跑。蠟腸嘴這醜八怪哪捨得快要到嘴的絕色尤物從碗裡飛走,兩人便在滿是雜亂石頭的河邊打起來。其實蠟腸嘴長得比較矮小,如果擱平時,不定能打得過厭厭,但那天厭厭大半天沒吃東西,沒有睡覺,又餓又困,嚴重影響了戰鬥力,被蠟腸嘴活生生把褲子給剝了。

在蠟腸嘴脫自己的衣服褲子時鬆懈了下神經,被厭厭一口咬住了肩膀。兩人又是一場混戰,並滾到了冰冷的河水裡。冷徹心骨的河水讓慾火焚身的蠟腸嘴冷卻下來,戰鬥力陡然驟減,被厭厭一連咬了好幾口,口口見血,背上還被河裡一塊玻璃給擦了進去。痛得他直喊娘,死命掙脫開厭厭,跳上小漁船就跑。

蠟腸嘴以為厭厭會跑回家告訴爹孃,天天縮在家裡擔心吊膽,怕有人找他麻煩,門都不敢出。身上好幾個地方被厭厭咬進肉裡,又浸了髒水,導致傷口感染,越來越痛,就託嬸嬸帶他來我家找叔爺爺,沒想到自已撞到了槍口上。

因為那天陽光好,小豬被娘安排去河邊洗衣服,所以事情具體處理完結的,小豬並不清楚,只聽兔兔說河對面村的族老都過來了。

蠟腸嘴對於後面那五天厭厭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問厭厭呢,她一臉真切的茫然。如果沒有一個多月後的那件大事,估計那五天要從為一個千古之謎了,但是,謎底揭開卻是讓人苦痛的,也是厭厭漸漸變瘋之路的開端……

 醜八怪蠟腸嘴自投羅網後,除了叔爺爺,全家人都鬆了口氣。[]特別是叔奶奶,讓小豬娘在廳屋正中間的桌子上並排擺了三碗酒,跪在地上磕頭,感謝觀音菩薩跟祖宗的庇佑,厭厭的身子沒有被蓄生欺負,還是黃花大閨女。大叔叔自厭厭出事後,第一次開笑顏。

只有叔爺爺一直陰沉著臉,吃過飯後,靠著牆壁吸著旱菸,長吁短嘆!

厭厭的事情有驚無險的過去,還有20多天就要過年了!叔爺爺,小豬爹,大叔叔為了儘快還錢給鄰居們買牛搞明年的春耕,在村裡其他鄰居不亦樂乎打牌押寶時,他們三人沒日夜在煤礦裡挑煤。

生活就如表面沒有波瀾的海面,內裡暗流洶湧。二叔叔答應送兔兔去青海後,立馬行動起來。把三雞公跟傻把式叫到睡覺的房間,讓小豬把通往雜物房跟外面吃飯屋的門都關緊拴好,異常警覺的用晒乾茄子的圓盤竹篩子把窗戶遮起來,大白天拉亮燈,壓著嗓子說了要把兔兔偷偷送去青海的計劃。氣氛比鬼子大掃蕩時地下黨員接頭還神祕。

聽二叔叔說完,炸炸乎乎的三雞公意料之中的叫了一聲:“呃……”被二叔叔壓著腦袋,按在被窩裡一陣猛錘。傻把式垂著眼瞼,好久都沒動彈一下。直到二叔叔錘完三雞公,用手臂推了推他,才抬起眼睛,定定的看了兔兔好幾秒鐘,眼神暗淡無光。

“說吧,齊毛頭這個忙,你們幫還是不幫?”二叔叔坐直身體嚴肅地說。

“幫是可以幫,打算什麼時候去?”三雞公從被窩裡抬起頭。

“越快越好!”二叔叔簡短堅定的吐出四個字。[]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說不定你妹夫過年時會回來!”三雞公說。

“小x信裡沒有寫回家過年!”兔兔急切解釋。

“雲豔姑姑,你就非去青海不可嗎?”許久沒有說話的傻把式,抬頭凝視著兔兔,不知是故意壓著嗓子的原因還是有關其他,聲音裡充滿少有的傷感,像是哭泣的前兆。

兔兔也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剛想回答。二叔叔搶先說了:“傻把式,廢話不多說,我妹妹沒有小x,怕是活不了多久!我只想盡快把她送到小x身邊去!”

“恩,豔妹子跟她男人怕是用菜刀也砍不開了,齊毛頭,我幫你!”三雞公在一旁幫腔。

“雲豔姑姑,真是這樣嗎?”傻把式不死心,拖著哽咽的哭腔又問了一次。搞得小豬雲裡霧裡,這隻犟驢子搭錯了哪根筋。

兔兔對視他的眼睛,用力點了幾下頭。

傻把式像被強霜打過的茄子,垂下頭,好一會才抬起頭:“好吧,我幫,齊毛頭你說要咋幫?”

二叔叔說:“首先要搞定來回車費,如果我的腿不能行,你們兩個就幫我送妹妹去!”

傻把式說:“馬上要過年了,再急也要等過完年吧!”

“反正儘快,搞齊了車費就馬上走!”二叔叔說。

“我回家時,老表給了我500,我給了我娘300,還有200,我全部給你!”傻把式從褲兜裡摸出錢遞給二叔叔。

二叔叔不客氣的接過來:“等我腿一好就掙錢還!”

“這個冒卵事,只是200塊連去的車費都不夠!”傻把式說。

二叔叔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三雞公說:“我去煤礦裡挑煤吧,一天也能掙個20來塊!”

“一天20塊?那我也去挑!”傻把式馬上說。

“就你這卵毛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你去吃飯還差不多!”三雞公鄙視地打量清瘦的傻把式。傻把式做為家裡唯一的寶貝疙瘩,爹孃寵溺得要命,確實從來沒有幹過農活,細皮嫩肉,白白靜靜,清清秀秀。

三個青蔥少年湊在一起小聲謀劃了一番,趴在地圖上研究了許久,直到小豬娘喊吃飯,三雞公跟傻把式才回家。

密謀後的第二天,三雞公跟傻把式就去挑煤了。下午兩人先到河邊洗乾淨,再到我家把錢摸給二叔叔。三雞公摸出19塊,傻把式才掏出7塊。被三雞公笑毛了,後面幾天聽三雞公說這隻犟驢子不要命似的幹,慢慢的傻把式掏出來的錢跟三雞公差不了幾塊,把三雞公那副尖細的太監嗓子成功堵住。只是在小叔叔跟小豬弟跟往常一樣掛在他肩膀上打鬧時,痛得直哆嗦,兔兔扒開他的衣服一看,兩個白嫩的肩膀紅腫著,破了好大一塊皮,兔兔眼淚當即唰的就下來了!

雖然我在文中只是輕描淡寫,兔兔想美男想到哭,實際上她所受的煎熬是何其之苦。最後收到的美男情信與照片,使她徹底變成了那隻不懼一切的飛蛾。

成年後的小豬跟男友戀愛兩個月後,他被公司派往國外出差半年。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真能把人逼顛。且我跟男友感情穩定,中間沒有障礙物,能天天qq,視頻,電話不斷,儘管如此,到他回國日程的最後半個月,小豬像揣了個炸藥包似的抓狂,天天數著時針過日子!那時更能深切體會當時那種境況下,兔兔所受的折磨是多殘忍!

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兔兔變得神彩飛揚起來!在二叔叔的授意下,讓小豬空閒時陪著她去各個鄰居家裡玩,算作臨行前的告別。兔兔在鄰居眼裡是最受歡迎的娃子,懂事,乖巧,勤快,很願意幫助人。一到冬天,手就沒有停過,給鄰居們織各種毛線衣服,襪子,手套。小豬跟兔兔的串門,鄰居們都很開心,拿出家裡的糖、餅子,罐頭,歡歡喜喜招待我們,看著嬸嬸嫂嫂們的笑臉,兔兔有幾次含著糖,嘴裡笑著,臉上卻淚流滿面,把幾個嬸嬸嚇得莫名其妙。

快11歲的小豬已經知道了離別的含義,兔兔滿懷歡喜與幸福飛到美男身邊的日子,就是跟相偎相親10來年的小豬分別的日子!為兔兔歡喜的同時,也有深深的不捨與煩躁,又悲又喜又刺激,臉上還不能表露出來,日子過得真是無法言說!幹活的間隙,小豬時不時對著廳屋牆上坐著的菩薩,心裡說:“菩薩,願你保佑兔兔姑姑這次能得償所願,能順利到姑父身邊!”

 三雞公跟傻把式天天去煤礦裡挑煤,傻把式跟他娘說要買杆鳥銃,從他娘那裡又要來了100塊,路費快湊齊了,偷偷起程的日子近在眼前。[]那幾個晚上,小豬死賴著跟兔兔睡一頭,緊緊箍著她的脖子。二叔叔等小叔叔,小豬弟打呼嚕後,輕輕喊兔兔的名字,兔兔應聲後,他爬到我們床上,把兔兔從被窩裡拖起來,幫兔兔把棉衣披好,手臂枕在兔兔脖子後面,靠著牆壁,兩人頭挨頭悄悄說話,回憶從小過往的點點滴滴,剛開始是壓抑著聲音笑,說到後面,兩人相擁而泣。或許在他們心裡,跟小豬一樣,以為這次兔兔去青海後,再相聚的日子會遙不可及。

人在逆境中時,命運就如一架逆著轉的風車,縱使你再努力向前奔,一刮點風,就逆轉回原先的位置,把所有希望破滅,直跌絕望的山谷。事情最終壞在三雞公那又尖又細的太監嗓子上。

那天我跟兔兔去傻把式家串門,傻把式娘拿出一瓶楊梅罐頭,說是別的親戚拿來做人情的,傻把式幾次鬧著要吃,都沒有給他。傻把式娘拉著兔兔的手說:“嘴脣上的豁豁補好了,變得越發好看,可惜了小x那男子,被你姐生生給攪散了。不過你莫傷心,好男子多得是,再過一兩年,嫂嫂幫你說個更好的!”正說著,傻把式跟三雞公挑完煤回來了。傻把式自兔兔要去青海後,一改往日的吊兒朗當,變得極為沉默。聽三雞公說他在煤礦裡不要命似的挑擔子,一整天屁都不放一個,把三雞公這隻話嘮子憋得想跳河。

三雞公在臺階上說:“我去找齊毛頭了,跟你這隻死狗在一起真冒卵味!”然後就聽到他拖著尾音喊齊毛頭的太監聲。[]

傻把式跟兔兔打了個招呼後一言不發進了裡面的房間。

冬天的黑夜來得特別早,吃完罐頭,兔兔瞥了瞥窗外漸漸籠罩下來的暮色,拉著小豬回家。三雞公耷拉著腦殼,厭厭雙手插腰站在我家臺階上。我跟兔兔剛跨上臺階,還沒站穩腳,兔兔就被撲上來的厭厭推倒在地上,壓在身下又掐又抓,嘴裡恨聲叫著:“娼婦,你長本事了,還想偷偷去找小x,娼婦!”

慫小豬好幾秒鐘才回過神,去拉厭厭,可厭厭此刻化身成了大力金剛,哪裡拉得動?兔兔被掐得尖聲哭叫。正當無計可施的小豬急得想哭的時候,傻把式快步跑上來,用力把厭厭拖起來,對厭厭大吼:“你顛了?”厭厭還想撲上去打兔兔,被傻把式拉住胳膊,往後猛的一拽,差點摔了個大跟斗。

厭厭恨恨地說:“我打娼婦,關你傻把式卵事,你這麼護著她,是不是你們xxx(方言,男女**行為,很粗俗的幾個字)了啊?怪不得從小就粘在一起,原來你們xxx了!”傻把式臉色通紅,吞了吞口水,兩隻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抬起拳頭就向厭厭身上錘。

“你打啊,你打,有卵的就錘下來,傻把式,輩份上來叫,你得叫我一聲姑姑,我今天倒是看看,你傻把式仗哪個的狗膽,敢侄子打姑姑!”厭厭揚著頭,挑釁地看著傻把式。傻把式無奈地把拳頭收回來。厭厭倒橫上了勁,向前走了兩步,把身體往傻把式身上撞,傻把式後退幾步,撞到了三雞公身上。

三雞公擼了擼衣袖子說:“撞我身上來了,我可是同輩的,你再橫,我來錘你!”厭厭越過傻把式,衝到三雞公面前,向三雞公的身上撞了兩三下,很鄙視的說:“你倒是錘啊?我送給你錘!”三雞公把兩隻衣袖快擼到肩膀了也沒敢錘下去,只是嘴裡叫囂:“你別再橫了啊,再橫我真錘你了!”

傻把式恨鐵不成鋼:“沒用的孬種,你就算擼起褲管也不敢動她一下!”

唉,孬種三雞公的本事全長在了兩片嘴脣上。

小豬把兔兔扶起來,幫她拍拍身上粘的泥水。傻把式扶著兔兔的肩膀問:“雲豔姑姑,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趕快進屋換衣服!”語氣充滿關切與心疼。

兔兔慘白著臉,跟提線木偶一樣,哆嗦著嘴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事情敗露了,意味著近在眼前的美男,又消失在天際。從充滿希望到絕望,只用了短短几分鐘。

厭厭又衝過來打兔兔,傻把式擋在了兔兔身前,任厭厭的九陰白骨爪在自己身上猛烈招呼。直到二叔叔跟鄰居軍寶叔叔回來,爆怒的二叔叔掄起支在手下的架子,向厭厭頭上砸。厭厭向來對二叔叔有幾分忌憚,又看傻把式跟座山一樣擋著兔兔的身體,她的攻勢一下都挨不上兔兔,便轉身跑雜物房鬼哭狼嚎去了。

下午,在縣城上高中的軍寶叔叔放寒假了,一回村便把二叔叔接到他家裡去看他從縣城買回來的望遠鏡。三雞公在臺階上大聲喊二叔叔,進屋後又說:“今天掙了20多,你妹妹的路費快搞齊了!”當時只有厭厭一個人在家,她聽到三雞公的叫聲後馬上去逼問,本來就嘴不把風的三雞公被厭厭一逼,竹筒倒豆子似把計劃全部抖了出來。

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傻把式把三雞公按在床上一陣死錘,直到三雞公大喊救命,軍寶叔叔勸說一陣才罷手。

兔兔跟失了魂一樣,縮在被窩裡發抖。

等去鄰居家做餈粑的小豬娘跟叔奶奶回來,雜物房跟我們睡覺房間的牆壁已經被瘋了一樣的厭厭砸了個洞,從洞口看到她把睡覺的木板也掀了,手裡抓著一把鋤頭,拼著力氣往牆上亂挖。

我們幾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驚恐地聽著厭厭砸牆的聲音。好在被傻把式手快,把門給拴住了,還搬了個櫃子把門死死頂住。

二叔叔在牆上錘了兩下,無奈地說:“那娼婦徹底顛了,這事不知道該如何收場!這下我妹妹是別想再去找小x了!”

 叔奶奶跟小豬娘跑進雜物房,想阻攔厭厭挖牆。[]被陷入癲狂狀態的厭厭一鋤頭掃過來,差點挖在叔奶奶腰上,把趴在洞口偷看的慫小豬嚇得直捂嘴巴。幸好小豬娘把叔奶奶往後面拖了幾步,鋤頭擦著她的衣服揮了過去。

叔奶奶再也不敢上前阻攔,讓小豬娘趕緊去喊叔爺爺他們回家。

叔爺爺,小豬爹,大叔叔回來後,幾個人合力才把厭厭手裡的鋤頭搶下來。叔爺爺抹了把汗,對大叔叔說:“怕是又被猛鬼纏上了身,你們再去請一趟道光師傅!”

厭厭惡狠狠地說:“你才被猛鬼上身,豔妹子那娼婦要偷偷去青海找小x,我要一鋤頭挖死那娼婦!”

叔爺爺驚訝地說:“你胡說的什?豔妹子跟小x的婚事早就已經退了!”

“三雞公說的,這些天三雞公跟傻把式在給娼婦掙路費,路費一湊齊就偷偷跑了!”厭厭氣喘吁吁地恨聲說。

叔爺爺馬上走過來拍我們房間的門,過了好一會,二叔叔才讓小豬去把門打開。

厭厭血紅著眼盯著縮在被窩裡的兔兔,那眼睛就跟瘋牛鬥架時一樣恐怖,充滿攻擊性。二叔叔交待傻把式看好兔兔,別讓厭厭趁我們家人在外屋談事情的時候,進屋裡打她。傻把式立馬從二叔叔床上移到兔兔床頭坐著。

叔爺爺盯著二叔叔,很惱怒地說:“齊毛頭好本事,竟然揹著大人幹大事!”

二叔叔面不改色:“妹妹跟小x的事,是你們生生攪散的。我幫她,有什不可?”

“上回在醫院裡,豔妹子跟小x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怎麼又搭勾在一起了?”叔奶奶拍拍桌子。

“這不怪妹妹,她沒去招惹小x,是小x寄了信過來!”二叔叔為兔兔辯解。

“的確怪不了豔妹子,當初代x妹子出嫁,也是迫不得已。[]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小x就只認豔妹子了!”小豬娘講了事實。

“是啊,上回在醫院,要不是豔妹子狠了心拒絕,小x是絕不會幹休的!”叔爺爺深吸一口老旱菸,非常無奈地說。

“要說這小x也奇怪,跟豔妹子也就在一起兩三個晚上,還沒成事,咋就把豔妹子看這麼重!”老薑啊叔奶奶。

“齊毛頭,你們要做就做得乾脆點,要是真把豔妹子送出去了,x妹子在家裡鬧騰一陣也隨她去,至少豔妹子這一頭擺平了。現在這樣,可怎麼收場,你要時時刻刻看著豔妹子,防著那癲婦發癲打人!”小豬爹擔心地說。

二叔叔點點頭。

大叔叔說:“你們要路費,為什不來找我要?妹妹跟小x這段好姻緣,再強硬去拆散,我也心不落忍。依我看,只要人家小x還樂意,把妹妹直接送過去也可以!”大叔叔話沒說完,厭厭就邊罵邊哭,跑進屋對著大叔叔臉上猛抓:“天殺的,連你也幫著那娼婦來欺負我,那天要不是你不讓齊毛頭踹門把我槓出去,我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天殺的!”

小豬爹喝止住撒潑的厭厭:“你有這步田地,旁人誰都怨不得,只怨你自己作死!小x不是件東西,你想要,豔妹子讓給你就可以,現在是小x不願意要你,豔妹子已經讓過兩次了,小x不幹,你能咋辦?”

厭厭聽完,蹲在地上又嚎上了。

大叔叔摸了摸臉上被厭厭抓出的傷,嘆了口氣,蹲下身體,扶住厭厭的肩膀:“姐,你不要再固執,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世界上又不止小x一個男子,沒有了小x,再給說一個好婆家就是。你不要再執拗了!”

“不要,我誰都不要,我只要小x!豔妹子那娼婦想要跟小x在一起,除非我死了!”厭厭站起來又尖叫。

全家人都無力、無奈、無解,沒人再說話。

神啊,這道無解之題,誰能來解?

第二天,厭厭怕兔兔出門,破天荒搬了個凳子守在臺階上,白白的臉頰被冷風吹得通紅。叔奶奶喊了幾次,她死犟著不肯進屋。叔奶奶沒法子,找來幾個嬸嬸,奶奶輪番來勸。

厭厭對鄰居們的勸慰毫不領情,嘴裡只有一句話:“豔妹子那娼婦想要跟小x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後面好幾天,厭厭都堅守著陣地,絲毫不退縮,叔奶奶又找來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在鬥牛事件前,晚上特意來我家,跟我娘建議讓兔兔跟美男分開的嬸嬸家那大兒媳婦。

那鄰居嫂嫂是鄰村的,跟厭厭是同學,關係不錯。時不時來我家找厭厭玩,一來二去,跟鄰居哥哥對上了眼,初三沒讀完就大了肚子,匆匆嫁了過來。

叔奶奶本想讓她勸厭厭想開點,不要再執拗在美男身上!沒成想她卻把事情推往完全相反的方向,並掀起了新的**。

那天她們坐在臺階上說話,小豬在廳屋裡砍紅薯。鄰居嫂嫂對厭厭說:“你看你真夠傻包的,為了塊手錶把小x那麼好的男子給作沒了。小x那麼精壯那麼高,聽一些嬸嬸說,那玩意還粗得很,你說你要是跟了他,不說別的,就說晚晚同房時,你就過癮死了!”結了婚生了娃的女人真是凶猛,說的話完全是在火上澆油。

“我哪曉得會被豔妹子那娼婦趕了這個空腳,我也後悔死了!”厭厭呸的吐了口痰。

“那小x不是跟豔妹子同了房才這麼喜歡她嗎?依我看,如果你跟他也同了房,幸許他就喜歡你了,你比豔妹子長得要俊多了!”鄰居嫂嫂把聲音壓低一點說。

厭厭沒有再接話,我抬頭看她,發現她臉上紅通通的,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被鄰居嫂嫂的話羞的。

從厭厭後面幾天的表現來看,鄰居嫂嫂的話顯然鑽進了她心裡。她在家持續不斷的鬧騰,把廳屋裡供奉祖先的桌子都掀翻了,眼看厭厭要把我老爺爺的遺像用扁擔戳下來,叔奶奶抱住她,答應給她想辦法,厭厭這才消停下來。

那晚一家人又心情沉重的圍坐在一起,叔奶奶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去找小x家說說,讓x妹子跟小x把事成了吧!”

“人家小x又不是件東西,你想拿來就能拿來。人家不願意,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小豬爹第一個反對。

“可x妹子這樣鬧下去,屋都要被她掀了。她可能是貓精上身,只要有了男人幸許就好了!”農村裡確實有這樣的事情,沒結婚的女娃子突然瘋瘋癲癲,嚷嚷著要男人,一結婚或者有了男人一起睡覺就好了。好吧,貓精又躺槍了!

“我也不贊同,我姐鬧騰了一年,青海都去過了,可人家小x只要妹妹,再說妹妹這一年遭了那麼大罪!”大叔叔實現了在醫院裡對昏迷中的兔兔許下的諾言,對兔兔越來越好。

叔爺爺皺緊眉頭不說話,把一管旱菸全部吸完才說:“死老婆子,現在就是豔妹子答應跟小x斷,看這架式,小x也不願意跟豔妹子斷啊?上次在醫院,要不是豔妹子狠心不答應,那天小x就把豔妹子直接帶走了!”

叔奶奶點點頭,嘴裡一直在嘀咕:“作孽,作孽!”

當然,叔奶奶不愧為一塊老薑,深諳人事。她嘀咕了一會,進到兔兔睡覺的房間,勸靠在牆上織毛線褲的兔兔跟美男了斷,說美男現在只聽她的話,讓兔兔狠心拒絕,並勸美男娶了厭厭。

兔兔一直不說話,只是搖頭。勸了許久,兔兔始終搖頭。叔奶奶的必殺技又使了出來,跪在床邊,嚎啕大哭:“豔妹子,你要是這麼心硬,不顧家人死活,一定要跟小x在一起,你就等著給娘收屍。家裡敵敵畏,樂果有好幾瓶,娘喝乾一瓶就是。你跟小x踩著孃的屍體去過好日子!”一連說了好幾遍。

兔兔緊緊捏著織毛線衣的鐵籤子,最終麻木的點了點頭。等叔奶奶被小豬娘扶起來走出門,兔兔的手心有血流下來,滴在被子上,小豬掰開她的手掌,尖尖的鐵籤子已經鑽進手心好幾寸!

 許多讀者覺得小豬寫來寫去,就是厭厭如何鬧騰,家人再如何妥協!小豬也無奈,小豬說過這是回憶錄,發生的事情的確是這樣。[]

從小到大,厭厭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就鬧騰。為了家裡的平靜與安寧,叔奶奶叔爺爺最終會妥協,滿足她的願望。她的鬧騰就跟吃飯睡覺一樣,是持續,循環的。

美男的出現如魔鬼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把厭厭最邪惡的一面完全激發了出來,導致那一年家裡接二連三禍事連連。可是美男偏偏又是那一根就算所有人妥協,他本身也掰不彎的“豇豆”。

這根本來是自己碗裡的,卻讓自己活生生“作”丟到兔兔碗裡的好“豇豆”,導致厭厭更加瘋狂,周而復始的折騰。

就如持久的割據站,兔兔,美男前進一步,厭厭就拼死往後拖。在這樣反覆的“作”死中,慢慢“作”掉家人對她的愛與耐性,以至後面孤苦伶仃,沒人再願意搭理。

看的人覺得氣憤,其實寫的人更加無奈,心裡那種又愛又恨的矛盾與糾結,跟塞滿棉絮一樣堵得慌。

那晚叔爺爺給兔兔包紮好手掌,50多歲的漢子,看著兔兔被鐵籤子深扎進去的手心,心痛得眼淚橫流,反覆跟兔兔說對不住。

一直以來,面對厭厭的鬧騰,只有家裡人妥協,事情才能平息,保證一家人的安寧與齊整。這是從小到大一貫的相處模式。所以這一次也沒有例外,只有再一次犧牲懂事,乖巧,就算受了傷,委屈之極也只會哭泣,默默自殘的兔兔。

那晚的兔兔讓人感覺魂魄已遠離身體,靠在牆上,不聲不響。[]

二叔叔把兔兔抱進被窩,然後支著架子,氣呼呼走進雜物房,掄起支架想打厭厭。被叔奶奶攔住了,氣得二叔叔掄起支架把廳屋裡白天被厭厭掀翻,後被叔奶奶整理好的桌子又掀翻了。

第二天清早,在呼嘯的北風中,厭厭又搬了個凳子坐在臺階上堅守陣地。

叔奶奶去拉她:“死妹子,娘昨晚跟豔妹子說好了,她答應跟小x斷,她不會再偷偷跑去青海了,你別在臺階上吹風,馬上要過年,萬一凍病了,大夫都不好請!”厭厭死犟著不幹,綣縮著身子,吸著凍得通紅的鼻子,不停吸著鼻涕。

中午三雞公與傻把式來家裡找二叔叔玩。叔奶奶讓二叔叔當著厭厭的面,把他們掙的車費摸出來,還給傻把式與三雞公。

三雞公拼命擺著手說不要,傻把式除了拿回他跟他娘說要去買鳥銃的100塊,其他的也說留著給兔兔買點好吃的,手心流那麼多血。

便把錢給了叔奶奶,讓她買點肉,豬肝給兔兔補身體。

看著二叔叔揣著的路費全部給了叔奶奶,作死鬼厭厭才終於把凳子踢翻,跑回雜物房躺屍去了。

叔奶奶為了厭厭這條美麗的大懶蛇,真是費煞了當孃的苦心。

晚上叔奶奶煮了豬肝,先給厭厭盛一大碗想端過去,被二叔叔搶過來,直接倒在了臺階下的臭水溝裡,嘴裡恨恨地說:“這是傻把式跟三雞公掙來給兔兔的,那娼婦只配吃屎!”

叔奶奶沒法子,不痛不癢罵了幾句。

二叔叔讓叔奶奶把錢全部拿出來,叔奶奶起先不想拿,看二叔叔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只得不情不願的給了他。

二叔叔把錢全部給傻把式,讓傻把式娘買了在自己家裡做好,傻把式給兔兔端上來。

兔兔一聲不響縮在被窩裡,一整天沒起床,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中午,傻把式把飯端上來,哄著兔兔吃。

兔兔不說話也不動,火大的傻把式抓起坐在二叔叔床上聊天的三雞公一陣猛打,邊打邊罵:“打死你這隻除了會鬼叫,其他冒點卵用的孬種,把雲豔姑姑害成這樣,不打死你我心火除不盡。”

三雞公尖聲求饒,喊兔兔趕緊起床吃飯,不然他真會被傻把式打死。兔兔聽到三雞公有點誇張的喊叫,終於爬起來,勉強吃了一點。

厭厭躺在雜物房裡,每次叔奶奶給她端飯過去時,就鬧騰一下,逼問叔奶奶什麼時候去找小x家說,讓小x要了她。

叔奶奶回到飯桌上就叨叨要去找美男家。

叔爺爺跟小豬爹都說沒有臉再去找人家,當初在醫院,是叔奶奶主動要求跟小x家退婚,現在又要讓別人娶作死鬼厭厭,不用想,小x家肯定不會願意。

叔奶奶說:”x妹子只要跟小x同了房,幸許癲病就好了,村裡好幾個妹子就是這樣!”。

叔爺爺說:“那也得人家小x願意才行!”

奶奶悻悻的不接話茬了。

厭厭看全家人一直沒有動靜,又鬧騰起來,一直喊著只要小x,沒有小x就去死。奶奶只得又請來跟厭厭要好的鄰居嫂嫂來勸她。

厭厭跟鄰居嫂嫂倒很划得來,有時候小豬悄悄移開擋著被厭厭砸開的洞口的櫃子,看到厭厭跟那鄰居嫂嫂聊得很是高興,臉上不時有紅霞飛過。

小豬仔細貼著耳朵去聽,原來鄰居嫂嫂又在跟厭厭講男女床上那點事,怪不得聽得厭厭臉色緋紅,心花怒放。

叔奶奶看厭厭高興了,對鄰居嫂嫂感激不盡,熱情留她下來吃飯。殊不知,她一直表錯了情。

正在叔奶奶為怎麼去找小x家人而焦心不已,天天在飯桌上鍥而不捨的嘀咕時,獵物自己送上了門。

美男爹提了幾瓶酒,兩塊新鮮豬肉來叔爺爺家了。

美男爹是叔爺爺救過的,唯一一個能年年堅持在春節,中秋,端午等節日給叔爺爺送禮的人。美男家幾個弟兄個個有出息,與其說祖墳風水好,不如說是有個感恩圖報的爹與明事理,有智慧的娘,有良好的家庭教育。

美男爹來了之後,叔奶奶異常開心,無比熱情的親自去搞飯菜。

當時小豬被娘指使在池塘邊浸乾紅薯藤,他們具體怎麼聊的我不知道。

快天黑時,美男爹微紅著臉,打著酒嗝,對叔爺爺拍著胸脯說:“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給小x發份電報,就說他爹要去見閻王了。部隊再忙也得放人,小x回家後,就讓他帶x妹子回去,把事情辦圓了!”

 得到了美男爹的篤定回答,厭厭神氣活現,又抖邁起來。[]在家吵著要穿新衣服。叔奶奶跟小豬娘商量:“x妹子這回要跟著小x去婆家,確實得買新的!”讓小豬娘趕集時給厭厭買了套漂亮的衣服回來。

小豬從洞口看厭厭趴在床上,對著新衣服左看右看,把衣服展開,又疊好,如此反覆好幾次,把我眼紅得要命,直罵老天從來沒有公平過。就如小時候厭厭做錯了事,明明理虧的是她,但鬧到最後,她不但不會受到懲罰,相反會得到更多小豬跟兔兔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兔兔一不吃飯,三雞公就遭殃,會被傻把式爆打。

三雞公只得也求兔兔好好吃飯,不然他遲早會被傻把式打死,兔兔只好每餐勉強吃一點。

臘月二十八那天,美男爹孃,美男兩個叔叔,還有美男,出現在我家臺階上。把正在廳屋砍紅薯的小豬樂得不知所已。趕緊去喊在地裡拔蘿蔔的小豬娘回家。

小豬回家時,美男他們已經被叔奶奶招呼坐在了屋裡。

這時小豬才仔細打量美男,他明顯瘦了許多,戴著軍帽,臉色有點灰暗,眼睛下面好大的黑眼圈,下巴一圈灰灰的短鬍渣。人看起來疲憊不堪,緊抿嘴脣,眼神冷峻,一臉不悅。

叔爺爺顯然難於啟齒。

美男兩個叔叔跟美男娘臉色都不太好,跟叔奶奶客套幾句後,一言不發。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最後還是美男爹打破僵局,對美男說:“小x,人家老x(叔爺爺)家對我們家有兩代恩情,你爺爺,還有我,都是被他們所救。所以這個恩,我們得報!先前本來也是把x妹子許給你的,只是造化弄人,讓豔妹子走了個過場。今年,豔妹子家多災多難,都由你而起。爹把你騙回來,就是想把這個事情了結,你得把x妹子娶了!”

“哥,你這話我不愛聽,什麼事情是由小x而起?是這家的x妹子結婚當天死活不出門,才讓豔妹子頂替,這哪能怪小x!”小x那個爆脾氣的叔想必非常看重美男,美男爹話剛一落腔,馬上不悅地替美男辯解。

他另一個叔叔也在一旁點頭。

“報恩就要犧牲我一世的幸福,娶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美男冷冷地說,用雙手蓋住臉,狠狠搓了幾下。

美男娘心疼地拍拍美男的手背:“我家小x被他爹火急火燎給騙回來,幾天沒有閤眼。唉,這事給弄得!”

叔爺爺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

沉默了好一會,叔奶奶嘀咕起來:“說一開始,本來就是娶x妹子的……”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感覺美男越來越疲憊,時不時用雙手搓臉。嘴裡始終只有一句話:“我的婆娘,這一世只有兔兔一個,其他人,天仙也不要。[]如果不讓我娶她,我寧可打一世光棍!”

氣氛又僵住了。

美男叔叔說:“我這侄子也是隻犟驢子,他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的,強按牛頭不喝水,男女之間的事情勉強不來!”

美男娘在一旁猛點頭。

又一時無話。

叔奶奶突然就哭了起來:“如果小x不要x妹子,我們老x家就永遠不得安寧啊。”

然後她慣用的絕招,輕車熟路地又使了出來,她對著美男跪下了!

叔奶奶對美男說:“小x,你放手吧,忘記豔妹子,我老婆子求你!”

美男爹見叔奶奶一直不肯起身,對美男吼起來了:“小x,你娶誰不是娶,為什要在一塊石頭上磨死?你讓老人家給你下跪,你像什話?”

美男再一次用手搓搓臉,極度無奈沮喪,讓人心疼之極。過了許久,他說要單獨跟兔兔談談,如果兔兔願意放手,他絕無二話馬上就走。如果兔兔願意跟他走,他今天就帶走她,一輩子再也不回來!”

叔奶奶趕緊起身,把美男帶進兔兔房間。

美男跟叔奶奶說:“您先出去,我要單獨跟我婆娘談!”老薑叔奶奶不放心,得找個監工:“那就讓小豬留下來吧!”說完,又語氣嚴肅地對著床上的兔兔說:“豔妹子,娘那天說的話,你要記在心上啊!”神一樣的老薑啊,語氣裡的威脅,警告不言而喻。

待叔奶奶出了門,美男讓我把門關緊栓死。之前砸爛的洞口,讓傻把式又用櫃子頂住了。美男看了看窗戶,讓我拿大篩子擋住。房間裡光線頓時暗下來,小豬自作主張把燈拉亮了。並顯得很人精的說:“姑父,你們隨便談吧,我去二叔叔床上睡覺,什也不看,什也不聽!”

美男點點頭,坐在床沿脫衣褲,把慫小豬嚇了一跳。

美男脫下外衣褲,把衣褲整齊疊好,掀開被子躺在兔兔身邊。伸開長手臂攬過兔兔的頭,把兔兔緊緊抱在懷裡,深吸一口氣,把頭埋在兔兔脖子上,沉聲說:“我的婆娘,一年來的夢想終於成了現實,可以抱著你睡覺了!”

兔兔在他懷裡動了動,他把兔兔抱得更緊了點,喃喃說:“婆娘,讓老公抱著你眯一會。好幾個晚上沒閤眼了,好睏!”兔兔安靜下來。沒一會,傳來美男輕輕的呼嚕聲。

這一覺,美男睡得很沉,直到叔奶奶在外面敲門,兔兔忍不住推他,他才醒過來。抬起手腕看看錶說:“這就4點多了!”

美男雙手捧著兔兔的臉,深深凝視:“婆娘,這一年,我無數次夢到抱著你,天天都想念你!”

“身上的傷都好了嗎?”美男用下巴輕輕摩挲兔兔的額頭。

兔兔身子扭了扭。

“是不是老公的鬍子扎得癢癢?”美男輕輕撫摸著兔兔的臉蛋,淺笑著問,聲音溫柔得讓人心碎。

“恩!”兔兔點點頭。

“身上的傷好了嗎?胸口還疼嗎?”美男又問。

那天幸好是群牛鬥架,兔兔才能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被牛踩到了而已。一開始兔兔被牛把衣服插了下來,人滾到了地上,然後馬上其他牛又全部來攻擊,就成了牛與牛之間的瘋狂角鬥,躺地上不再動彈的兔兔就不再是它們攻擊的目標。

“都好了。只是胸口疼,想你想的!”兔兔伸出手撫摸美男帥氣的臉。

“小傻包!”美男又把兔兔抱緊了點。

“肚子上的傷疤好了嗎?”美男又問

“也好了!”兔兔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美男,點點頭。

“來給老公看看!”美男掀開被子,想把兔兔的衣服擼起來。

兔兔羞澀地把衣服擺子抓緊,臉紅紅的。

“小傻包,你的身子老公看過不止一次了,還害羞?”美男兩隻大手把兔兔緊緊抓著衣襬的手拿開,把兔兔的衣服擼了起來,對著兔兔肚子上的傷口親了下去。

兔兔顫抖了一下,弓起雙腿,推開美男。

美男抬起頭,身體微微發抖,喘氣聲粗重了許多,撐著手臂,半跪在兔兔身上,深情看著兔兔的臉,俯下身子,輕輕含住了兔兔的嘴脣。

兔兔左右搖晃著頭,嘴裡唔唔:“小豬在呢,羞死了!”美男不停吮吸的嘴停下來,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脣,在兔兔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翻身下來,又躺回被窩。

“老公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快爆炸了,想這一天,想了太久了!”

“我也是,我想你想得好苦!”兔兔定定的盯著美男,眼淚流下來。

“那就跟我走,我們不再分開,好嗎?”美男輕輕擦掉兔兔臉上的淚。

“不能,我娘不準!”兔兔搖頭。

“婆娘別哭,我說過,只要你不再退縮,不再拒絕,所有的問題都由老公去解決,好嗎?只要你願意跟我走!”美男捧著兔兔的臉,無比堅定。

兔兔流著淚,拼命搖頭。

“婆娘,相信老公,不要退縮!”美男不停幫兔兔擦眼淚,眼神裡充滿鼓勵。

“不能,沒辦法,這是命!我姐,我娘,她們是沒辦法邁過去的坎!”兔兔吸著氣斷斷續續地說。

這時,門外又傳來叔奶奶那討厭的喊聲。

“你走吧,小x,我們命裡無緣做夫妻,如果真有來世……”兔兔捂著嘴,再也說不下去,往美男懷裡鑽了鑽,放聲大哭。

“不要哭,小傻包,我不要什麼來世,就這一世,不行嗎?”美男拍拍兔兔的背。

“有我姐,有我娘,這個坎我們邁不過去的!你走吧,忘了我!”兔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要……”美男話沒說完,又傳來叔奶奶一陣急似一陣的敲門聲。

“你走吧,忘了我!”兔兔推了推美男。

美男狠狠錘了下床板,無奈的起身,深藍色的秋褲,褲襠處凸起好大一塊。小豬這才相信兔兔並沒有騙我,從兔兔說美男窩尿的有手臂粗後,小豬扒下弟弟的褲子看過,一直覺得兔兔是在騙人。

在床沿坐了好一會,深呼吸好幾次後,美男才穿衣服。

美男快速穿好衣褲,兔兔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從後面抱住了美男的腰,哭著說:“最後再抱我一次好不好?2分鐘,2分鐘就好!”

美男返過身,把兔兔恨不得揉進身體裡,喘著粗氣說:“既然捨不得我,就跟我走?好嗎?跟我走!”兔兔嗚咽著死命搖頭。

這時,催命似的敲門聲再次傳來。

美男輕輕咬著兔兔的耳垂:“小傻包,既然這麼捨不得我,為什麼要退縮?為什麼要拒絕?勇敢點,跟我走,好不好?”

兔兔還是搖頭,把美男推開,又躺回被窩裡。

美男幫兔兔仔細掖好被子,站直了身子。剛剛已經凹下去的褲襠處又凸了起來。站在門邊好一會,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兔兔,用力頓了下腳,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小豬趕緊跟了出去,懂事的跟叔奶奶彙報,:“他們什都沒幹!”

美男仰了仰頭,不讓眼角的眼淚流下來,吵啞著聲音說:“我無話可說!”然後快步走出我家,從臺階上看著他健步如飛的背影,我躲在柱子後面哭起來。

吃晚飯時,美男爹做主,正月初二,美男就來接厭厭去婆家。

厭厭的鬧騰,又一次讓她飄起了勝利之旗。

 美男流著淚快速走了,美男爹孃跟叔叔被叔奶奶執意留下來吃晚飯。[]

冬天的黑夜來得很早,怕時間太晚他們要趕夜路,叔奶奶當即讓小豬娘弄飯菜。

飯桌上,美男爹喝了一口酒,被50多度的白酒辣的“嘶”了一聲,重重放下酒杯,像下了最大的決心:“既然現在豔妹子那邊說通了,就讓小x正月初二把x妹子帶回家,這個事就這麼定了!”

叔奶奶邊給美男叔叔倒酒,邊連聲說:“好,好,事情就這麼定!”

叔爺爺跟小豬爹沉默不語,臉色陰沉。

叔爺爺給美男爹的杯子裡舔了點酒:“親家,對不住你啊!”

“快莫這麼講!”美男爹擺擺手,又把一小杯白酒全倒向嘴裡,垂下頭,再無言語。

小豬娘見我看著桌子上的菜吞口水,便給我盛了飯夾了點菜,讓我去房間邊吃邊看著兔兔,防止她再把自己咬傷。

叔奶奶也盛了飯,端給雜物房裡的厭厭,說:“死妹子,親家答應了,小x正月初二就帶你回婆家,到了婆家可莫像在家裡,不能再任性,乖張,凡事要聽公婆的!”

厭厭心花怒放的大聲說:“恩!”

好奇心害死豬,把碗裡的菜兩口吃光,把擋著洞口的櫃子搬開,看叔奶奶把散亂在厭厭床上的衣服撿好,邊疊衣服邊說:“娘給你一塊白毛巾,跟小x圓房時墊著屁股!”

厭厭的狗腦殼往碗裡低了低,說:“說這些幹什?羞死了!”

“娘是教你,死妹子,女人第一次破瓜都會來血,墊上毛巾不會把床鋪搞髒,也證明你是黃花大閨女!”

“哦!”厭厭點點頭。

叔奶奶又說:“女人第一次破瓜時會痛,你要忍著,別亂喊!”

“恩!”厭厭又點點頭,輕聲應了下。[]向嘴裡扒了幾口飯,鼓著腮幫子說:“正月初二,就小x一個人來接嗎?”

“是啊,難道還要八人大轎來抬?”叔奶奶拍拍疊整齊的衣服。

“我要把上回送過去的嫁妝拉回來,再辦一次酒席,上回是豔妹子跟著嫁妝走在路上的!”厭厭把嘴裡的飯吞光,利索的說。

叔奶奶連連擺手:“你這死妹子,這時候了還講究,今天都臘月28了,哪有時間去備酒席?”

“我不管,我不要偷偷摸摸跟小x走,就要辦酒席!”厭厭重重蹬下下床板。

叔奶奶無奈的說:“你別再鬧了,祖宗!”然後起身回到屋裡。

小豬也端起碗去外屋夾菜。

叔爺爺問叔奶奶:“剛才x妹子又在嚷嚷什麼?”

叔奶奶說:“她要求把上次抬過去的傢俱全部抬回來,初二再辦次酒,再把傢俱抬過去!”

美男娘在碗裡夾白蘿蔔的筷子鬆了一下,白蘿蔔掉回菜碗裡,長嘆了口氣,放下碗筷,說飽了。

美男那暴脾氣的叔叔,把一塊雞骨頭重重摔在地上,把鑽在凳子下面撿骨頭吃的大黃狗砸得“汪汪”慘叫。

美男娘放下碗走進房間看兔兔,脫下鞋子,爬上床坐在兔兔身邊,幫兔兔擦著臉上的淚,哽咽著聲:“我的好崽,你莫哭,哭得娘心痛,你無緣跟小x做夫妻,娘就認你做閨女……”

小娃子一年裡翹首以盼的除夕終於姍姍來遲。

鄰居們家家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只有我家陰雲慘霧,年夜飯吃得如同嚼蠟。

初二是美男來家裡接厭厭的日子,結婚當天出主意讓兔兔代嫁的姑父,還有好幾個親戚帶著小娃子來家裡拜年。

二叔叔跟姑父,還有傻把式等幾個人在屋裡打撲克,三雞公因為經常出豬牌,沒人願意跟他打對家,只有在一旁過乾癮的份。

兔兔被七歲的小表妹從床上死拖活拽下來,讓兔兔在臺階上給她們劈柴燒火,給他們燙泥鰍吃。

燙泥鰍就是把鮮活的泥鰍用溼泥巴糊起來,把整團溼泥巴扔進柴火堆裡燒,等泥巴團燒成暗黃色,把泥巴砸開,裡面的泥鰍肉嫩鮮美,但很腥。

厭厭穿著小豬娘過年前買的新衣服,梳著兩條整齊光亮的辮子,時不時跑到臺階上向村口張望。

快到中午時,村口想起了狗公車的“轟轟”聲,美男爹孃還有好幾個叔叔來了,車上還有上次抬過去的傢俱,大紅色的被子。

叔奶奶臉上像一朵怒綻的菊花,笑得合不攏嘴,招呼他們進屋坐。

美男娘擺擺手,突然對著叔奶奶跟叔爺爺跪下了:“親家,我跟小x幾個叔叔回家商量了,這門親事,我們沒法子答應,本來讓小x直接帶走x妹子,這事情也算圓了,但x妹又要求辦酒席,小x幾個叔叔都怕以後老x家侍候不起你家妹子。親家的恩情,可以拿我老太婆的拿去抵,你們看可好?”

美男爹也給叔爺爺跪下來,“老弟,這個年老x家也沒有過好,小x娘跟幾個叔叔都不同意,老哥沒法子,要失信於你了,對不住啊,老弟!”

叔奶奶那朵老菊花一瞬間變成了寒冬中的一剪梅,鏟著臉向後退了兩步。

叔爺爺把美男爹孃扶起來:“快莫這麼說,老哥,要說對不住的是我老x家,我家那x妹子天生是來討債的,所有事情都是她作出來的,怨不得旁人!”

兩老哥倆互相扶著胳膊,相互勸慰,最後都紅了眼圈。

把狗公車上的傢俱卸到我家臺階上跟廳屋裡,美男爹孃就回去了。

雜物房傳來厭厭的尖聲哭嚎,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過了一會,厭厭披頭散髮衝了出來,抓著蹲在地上劈柴的兔兔頭髮就往地上猛拽:“娼婦,你還我小x,你還我男人,唔唔唔,你還我小x。”

速度快得蹲在兔兔身後糊泥巴的小豬,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兔兔被拖在地上,使盡力氣揚起手裡握著的砍柴刀,割在了壓在身上的厭厭脖子上。

厭厭吃痛,放開兔兔,抹了抹後脖子,看看手上的血印子又哭嚎起來:“豔妹子娼婦殺人了,殺人了!”

兔兔爬起來,舉起砍柴刀往厭厭身上狂砍,好在是冬天,厭厭身上穿得多,兔兔又幾天都沒怎麼吃飯,手腳疲軟,所以除了第一刀,並沒有把厭厭砍傷。

厭厭的哭喊把屋裡打牌的人引了出來。看著一直以來跟小羊羔般溫順的兔兔,瘋狂的舉著柴刀往厭厭身上砍,全都目瞪口呆。

三雞公第一個跑過去勸阻,沒想到兔兔突然把砍柴刀砍向自己受傷的手掌,三雞公飛快赴過去,把手背蓋在兔兔的手掌上。三雞公的手背被砍柴邊的彎勾子鑿出了血。

兔兔扔下刀,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當初結婚不願出門的是你,現在小x不要你,我有什麼辦法?我已經幾次三番把他讓給你了,為什麼還要這麼逼我?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寧願這一世都不認識小x,不認識他,現在就不會這麼苦。我都讓給你了,你還要往死裡逼我,你太狠了。我砍死你,我們一起死了,家裡就安寧了……我們一起死……”

直到二叔叔支著架子走到她身旁,輕輕拍她的後背,她還在喃喃著語無倫次,說著一起死,砍死你,這麼逼我……

叔奶奶看到厭厭脖子後面流下來的血,炸了毛,很是傷了那顆歪到太平洋裡去了的老心,大罵兔兔狠心。招來二叔叔一通怒吼:“那娼婦欺負了妹妹十幾年,你眼瞎了,從來沒有看到過。今天那娼婦自己挑事,砍死都活該。妹妹打回去一次,你就傷了老心,你不光是眼瞎了,心也瞎了!”

叔爺爺幫邊厭厭止血,邊喝止叔奶奶:“死老婆子,你再罵我把你丟池塘裡去,這討債鬼就算被豔妹子砍斷了脖子,我都不會再流一滴眼淚。”

寫到這裡,小豬又一次深感無力,對於厭厭人生命運的哀嘆,其實那天美男爹已經為她把緊緊關死的窗戶,強行開了一條小縫。如果她能及時反省,不再作死,在本來狗都嫌的情況下還要求抬回嫁妝,重辦酒席,或許她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正應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她的死作把上帝為她留的最後一條小縫也完全關死了。

 那個當初出主意讓兔兔代嫁的姑父,滿懷歉意,說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臨時救場的辦法,竟會害得叔爺爺家一年發生如此多的災禍。[]

姑父話還說完,剛被叔爺爺包紮好脖子的厭厭,跑過去從背後狠狠錘了他一記猛拳:“短命的,都怪你,我這一世都是你害的,是你讓豔妹子那娼婦跟小x走,讓那娼婦趕了個空腳!”40多歲的漢子,大過年的被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訕訕的無語。

叔爺爺狠狠踢了一腳厭厭,恨聲說:“所有事情都是你這討債鬼造成的,還不知道反省,成天怨這個,怪那個。你再亂鬼嚎,就滾出這個家,隨你去河底喂河魚。”

兔兔被傻把式抱回床上,嘴裡不停重複:“我們一起死,一起死……”眼神空洞,魂魄離身。

二叔叔跟傻把式兩個人抱著她,輕聲安慰,喊她的名字,但她好像完全沒有了人世間的反應。

從鄰居家拜完年回來的大叔叔,走到池塘邊,剛好看到兔兔砍人,他憂心沖沖:“妹妹莫不是撞到髒東西了吧?我去請道士來瞧瞧。”說完便出門請道士。

圓滾滾的道士過來後,看了看兔兔說:“冒事,豔妹子是受了大刺激,給她喝點紅糖水,醒醒神!”

傻把式立馬跳下床,問小豬娘要紅糖跟開水,把紅糖水端進屋時,走得急,被盪漾出來的開水燙得直扯牙裂齒。

軍寶叔叔說:“傻把式,你這犟驢子對豔妹子倒是好得很啊!”

傻把式頭也不抬:“那是,我跟雲豔姑姑一起抓泥巴糊長大,我傻把式的小命也是她救的,如果沒有云豔姑姑,前幾年那次扯筍子我就掉洪水裡喂河魚去了,這一世我傻把式願意為雲豔姑姑當牛做馬,就算她要我這條小命,她什麼時候要,傻把式隨時給!”

傻把式天天上來給兔兔包紮換藥。[]當他小心翼翼給兔兔換藥時,可能是紗布碰到了傷口,兔兔皺了下眉頭,把手往後面縮了下,三雞公拖著長尾音說:“傻把式,你輕點,你到底會不會搞這事?把豔妹子都搞痛了。”

“關你卵事,夾子卵著滾!”

“橫啥子橫,不就會打個針麼?我今年也考衛校!”三雞公還想耍耍嘴皮子,傻把式幫兔兔包好,收拾好藥箱後挽了下衣袖,三雞公立馬閉嘴,縮回二叔叔床上去了。

傻把式跟厭厭,是鄰居一起扯淡時必不可少的對比。也掀起過人到底是性本惡,還是性本善的思索。要說嬌慣與寵溺,做為“稱坨”的傻把式,絕對比厭厭多多了。但是,傻把式卻是一個重情重義,知恩圖報,被鄰居交口稱讚的好人,而厭厭卻天怒人怨狗都嫌。

正月初四,厭厭把廳屋裡供奉祖先的桌子又掀翻了。當時小豬正在廳屋砍紅薯準備煮豬食,被隨意砸下來的杯子打了個正著,痛得慫小豬眼淚直往外冒。

正月是很有講究的,不能哭,不能罵人,吃飯不能筷子,否則一年都會不順。

叔爺爺看著被掀翻的桌子,氣得紅了眼,掄起扁擔,狠狠砸在她的賤狗腿上。幾扁擔把她錘得直挺挺跪了下去,喘著氣大罵:“天殺的討債鬼,剛費盡心思把你救活,你又變本加厲害人,你到底要討債到何時?爹孃餵養你20年,你長高長個長肉,咋就是不長心啊?你要有點良心啊,討債鬼!”

叔爺爺沒有說下去,扔下扁擔,坐到屋裡大板凳上,靠著牆,長吁短嘆!

厭厭在廳屋裡跪了一會,自己挪回了雜物房鬼嚎去了。

叔奶奶進屋勸了一陣,完全是對牛彈琴,討厭的哭嚎聲倒越來越大了。

看著走出門唉聲嘆氣的叔奶奶,小豬沒有一丁點同情。眼看著她摸索著要出門,明知下雨天路滑,小豬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拉住她,主動幫她把想要辦的事情辦妥。

小豬快把紅薯切完時,鄰居嫂嫂跟叔奶奶一起回來了。

顯然還是鄰居嫂嫂有辦法,勸了幾句,厭厭那讓人憎惡到心底的嚎叫收住了聲。

小豬切紅薯的地方離雜物房門口很近。邊砍紅薯邊豎起耳朵聽厭厭跟嫂嫂聊天。

鄰居嫂嫂說:“你說你咋就這麼傻包,要擺什麼酒席,直接跟小x回家,把房圓了再說嘛!”

“我哪知道他們家會因為再辦酒席就不幹了,之前一次是豔妹子那娼婦幫我出門的,我也想風風光光走一趟嘛!”厭厭錘了下床板,極為不甘的說。

“現在好事又被你弄沒了,你就誰也別怪了。命裡註定的,只怪月老沒有給你們牽線!”

“不行,我一定要小x,前次聽你說過後,我現在只想當小x的女人!”厭厭聲音小了點。

“咯咯,原來你在想這個啊?話說回來,能當一次小x這種男人的女人,確實死一回也值。那身板,長相,別說我們村,就是整個鄉,估摸著也找不出第二個!你看我們村的男人,哪個不是稀里拉塌,身上,腳上全是泥巴子,哪像小x,每次看著都乾乾淨淨!”

“唉,是啊。我反悔死了!”

“別想了,再找別個!”嫂嫂勸她。

“不行,我只想當他的女人,就一次也行!”

“你呀,何必呢?這樣反反覆覆折騰,我看著都累!”

“可是我真的喜歡小x,你幫我想想辦法!”

然後她們的聲音突然非常小聲起來,只能聽到嫂嫂拼命壓抑的“咯咯”笑聲。

我忍不住扔了個紅薯進去,大聲說:“真不要臉!”

厭厭在裡面罵了句:“吊肚子公豬,你要死啊!”

那晚在飯桌上,叔爺爺神情嚴肅地說:“跟小x的事情,就此過去了。以後家裡誰也不準提小x的名字,誰再提他,就兩棒子錘斷誰的狗腿!”

常說紅顏禍水禍國殃民。於叔爺爺家,美男這藍顏禍水也一樣,自他出現後,這個寧靜祥和的農家小院,好幾次差點家破人亡!雖然美男本意不是如此,事情全部是厭厭那作死鬼作出來的,但不可否認,厭厭每一次滅絕人性的作死都因美男而起!

 正月初六,叔爺爺帶著大叔叔,小叔叔去給叔奶奶孃家人拜年,小豬爹孃帶著小豬弟也給我外婆拜年去了。[]

二叔叔被軍寶叔叔喊去家裡打撲克,傻把式不放心兔兔,把兔兔接到自己家玩去了。

只有苦逼小豬留在家裡煮豬食,餵豬。不能因為人的狂歡節日而冷落了豬,豬也是一條生命嘛!

厭厭一大清早就在雜物房裡跟叔奶奶鬧騰,“砰”的一聲巨響,小豬跑進去看時,她把櫃子蓋給掀掉了,扔在了地上。大力之神厭厭啊,趕緊跑去陰間給閻王爺刮莎吧!

等家裡人提著禮品出了門,叔奶奶竟然也摸索著出去了。

快到中午時,叔奶奶回來了。

小豬把碎紅薯倒進豬食鍋裡,添了幾把猛火,回到屋裡剛端碗準備吃飯,驚喜交加的看到了好似從天而降的美男。

美男比過年前那次氣色好多了,穿著件藏青色的過膝軍外套,腳上蹬著一雙黑得鋥亮的高筒皮靴,後面幾年才知道那是軍靴。實在太帥太酷了!

真的,當時看得小豬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白揚樹一般高壯,挺拔的他站在我家雜亂寒磣的廳屋裡,廳屋裡頓時好像不時閃耀出星光,所謂蓬篳生輝應該就是如此吧。

我驚喜地叫了聲姑父,美男還沒來得及回答我,便被叔奶奶推進了雜物房。

驚了個詫詫,美男去厭厭房間幹什?

好奇寶寶小豬當即放下碗,跑進裡屋,去搬擋著洞口的櫃子,沒成想二叔叔把許多,還有好幾個罈子搬到了櫃子上,小豬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撼不動分毫!

真真急死一隻吊肚子公豬啊!

抓耳撓腮的我只好繞到屋外。[]

雜物房的窗子比我們睡覺房間的窗戶要小一些,做得離地面比較高。

短腿小豬掂著腳也夠不著,只得連續般了三塊磚頭,踩上去,才可以看清楚屋裡的情況。錢到用時方恨少,其實腿長也是如此啊。

雜物房裡,厭厭躺在被子裡,美男站在床邊,極為誠懇地說:“姐,你成全我跟雲豔吧!不要再執拗,看開點,不要再固執。”

“不要,本來一開始,我爹就是把我許給你的,只是被豔妹子那娼婦趕了個空腳!”厭厭躺在被窩裡直搖頭。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好嗎?現在我心裡只有雲豔,她心裡也有我,你成全我們吧?”美男真真好修養,聲音溫和,誠懇。

“我心裡也只有你一個,你前年給我寫的信,我天天拿出來看好多遍。小x,我這一年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挽回你。你心裡可以有那娼婦,為什就不能有我?”厭厭的聲音軟化下來。

“男女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如果你要其他東西,只要你肯成全,什麼我都願意給你,唯獨心,已經給了雲豔,沒辦法再給任何人了!你成全我們,好嗎?”

“不要,我死也不會放手的。我心裡也只有你,你回到我身邊,好嗎?”厭厭伸手拉美男的手臂。

“姐,我們絕對不可能做夫妻的,就算你跟你娘阻止我跟雲豔在一起,我也不會再要你!”美男無奈的直搖頭。

“不要叫我姐,我娘已經讓豔妹子回絕了你,你現在不是妹夫了!”厭厭錘了下床板,恨恨地說。

“好,好,玲豔,你成全我們吧,好嗎?別再固執,這樣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小x,你永遠不會原諒我,是嗎?”厭厭哭了,聲音哽咽。

“我娶了雲豔,我們就是一家人,你以前做的所有事,我都不再怪你!”

“你的心好硬,好狠!”厭厭定定的看著美男。

……

美男抬起頭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樓板,那時候的房子建得不太高,美男185的大高個,往房間一站,空間一下子就顯得狹窄起來。

“豔妹子那娼婦有什麼好,你心裡只有她?是不是就因為她跟你同過房,你就這樣喜歡?”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後厭厭眼神發直的盯著美男說。

小豬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美男的側臉,他吞了下口水,高聳的喉結聳動了兩下,臉色紅了紅,沒有說話。

突然,厭厭做出了一個讓小豬差點叫出聲,暴露身份的舉動。

她飛快從被窩裡鑽出來,跳下床,光溜溜的抱住了正抬頭無奈看樓板的美男。

她把腦袋死命往美男懷裡拱,雙手八爪魚似的纏著美男精壯的腰。

美男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用力去推厭厭。

聲音都發著抖,打著結:“玲豔,你別……別……別這樣,放開……放開……”

“我不放,死也不放,小x,你要了我吧,我只想當你的女人,我這黃花閨女的身子,只想給你。好嗎?你要了我!”厭厭比兔兔高一些,當時就算在整體南方妹子的身高中,她也可以算得上鶴立雞群。

不得不說,就算小豬成年,在一些公共浴場洗過澡,看過不少女性同胞的**,同樣覺得那時的厭厭,身體跟臉蛋都絕美。從小家裡的好東西都緊著她吃,又從來沒有幹過活,她的皮膚髮著光亮的瓷白,柔嫩。腿又直又長,胸部高挺。

美男臉色通紅,喉結連續聳動了幾下。抬著頭,不知所措。

“小x,你要了我吧?讓我當一次你的女人,不要讓我後悔一世!好嗎?”

厭厭緊緊纏在美男身上,再一次柔聲求美男。

“玲豔,你放開,我們不能這樣,我xxx不是畜生,要是真要了你,我還是人嗎?”美男奮力去掰厭厭的手。

厭厭就如大力神上身,雙手死死扣著美男的腰,頭緊貼著美男的脖子。

美男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兩人僵持好久。

過了好一會,估計也就過了一點點時間,只是特殊的時間讓人感覺走得慢。美男無奈地說:“好,好,你先放開我,你不放開手,我怎麼脫衣服,不脫掉衣服,怎麼能要了你!”

厭厭抬起頭,極為漂亮的眼睛裡充滿著**的欣喜:“真的?你願意要了我?”

“呸,真真不要臉,你的臉皮肯定是被大黃狗叼走扔河裡了!”小豬在心裡憤聲怒罵。

美男閉著眼睛,點點頭。

厭厭聽話的把放鬆開了。

待厭厭的手一伸開,美男跟只受了驚嚇的大兔子一樣,兩步蹦到門口,拉開門栓子,開門跑了出去。

厭厭在床邊呆呆站了一會,爬回床上,趴在枕頭上痛哭,邊哭邊錘床板,邊摞狠話咒兔兔。

“呸,真不要臉!”小豬從磚上跳下來,忍不住往地上啐了口痰。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厭厭一不小心“作”丟高帥粗啊!

 眼球是飽了,肚子卻在搞抗議,看了場好戲的小豬跑回屋吃飯。[]

正扒著飯,雜物房傳來叔奶奶的驚呼,夾帶手拍被子的聲音:“死妹子啊,你跟小x幹了什?你要死要活讓我把小x叫過來,跟他最後說清楚就安生過日子,你為什把衣服脫光了?死妹子啊,女人破了瓜就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以後看哪個婆家還要你,你咋就這麼不爭氣啊?你是要把娘氣進棺材裡呀……”

“莫吵,莫吵了,你出去,出去,唔唔,我不要活了……”又傳來厭厭的尖聲哭嚎,外加手腳用力蹬床板的聲音。

“唉……我咋就生了這麼塊油鹽不進的滾刀肉!小x人呢?”叔奶奶邊說邊走到臺階上,嘀咕了一會又折回來:“小豬,你看到小x冒有?”

“冒……冒有。”畢竟10來歲的女娃子偷看男女之事,不是什麼光彩事,小豬趕緊否認。

叔奶奶嘴裡嘀咕著又出了門。

吃過飯後,我想起灶裡還煮著豬食。剛才全副心思看把戲,把其他事情都拋到太平洋付去了。趕緊往屋後面的柴火灶跑,心想火肯定早就滅了。

灶裡的火出乎意料的燒得正旺,莫不是來了只田螺姑娘?正狐疑著,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了拍肩膀,美男如騎著白馬的騎士,從天而降。

我驚喜得差點尖叫,被美男捂住了嘴巴。

他把我抱到豬圈後面,蹲下身子,從胸口摸出一疊故事:“這是姑父買給你的故事,雲豔一直說你最懂事,最乖,姑父跟你姑姑一樣喜歡你!”

美男的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眼珠黑得晶亮,如一顆純得沒有任何雜質的黑色瑪瑙石。

他的眼神平常都是淡淡的,只有深情凝視兔兔時,那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美男輕輕拍拍我的臉蛋:“姑父現在去村口馬路上面的水渠裡等,你去叫你姑姑,讓她一定要過去,等不到她,姑父絕對不會走!”

說完抬手吊上豬圈後面橫出來的一棵樹幹,挺身一躍快速跳了上去,消失在豬圈後面的小樹林裡。

我飛快跑到傻把式家,跟兔兔小聲咬耳朵。

兔兔聽清楚後,渾身顫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急了,用力硬把她拖出來,一直把她拖到傻把式家坡下,急促的說:“姑父在水渠邊等你,他說你如果不過去,他就一直等,絕對不會走!”

“可是爹說了,不準再提他了!”兔兔垂著頭。

“今天叔爺爺去給你外婆拜年了呀,他咋會知道?”小豬不由她猶豫,又把她往村口拽。

兔兔剛開始是被我拖行,走了幾步後,牽著我的手跑起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到馬路上時,美男站在足有一人高的荊棘後面,眼神一直往村裡的方向張望。

等我們一跑近,美男快步跑上前,把兔兔摟進懷裡,拼命往胸口揉,差一點要把兔兔嵌進身體裡。直到兔兔咳嗽了兩聲,他才放開手。看了看四周,小聲說了句:“小豬,跟著來!”便把兔兔打橫抱起來,跨過水渠,往山上走。

往山上爬50米左右的坡,就有一個足有半個足球場大的草坪,是村裡小夥伴們的最愛。

放牛,放羊時,把牛羊往樹林一趕,小夥伴們聚集在草坪裡做遊戲,烤紅薯。兔兔在給美男的信裡,說過許多次。

美男走到草坪邊上一棵大樹邊停下腳步,樹下面有個大石頭砌起來的灶,是小夥伴們用來烤紅薯跟泥鰍黃鱔吃的。

美男抱起我,把我拖舉到樹幹上面,:“小豬,你在樹上觀察著周圍,如果有人過來,就吱個聲!”

“恩”像得到了組織一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我重重點頭,無限榮耀。

美男吹了吹大石頭上的灰,坐下來,拍拍大腿:“來,坐老公腿上來!”

兔兔羞紅了臉,杵著不動。

美男站起身,長手一撈,把兔兔扣坐在自己腿上,沒說一句話,俯下頭,咬住了兔兔的嘴脣。

兔兔起先在美男懷裡拼命掙扎,無奈豆芽菜怎麼可能是185高帥粗的對手?

身體扭動了一會,慢慢安靜了。

小豬站在樹幹上,眼睛左右張望,生怕樹林裡有人放牛或者砍柴。

樹下面那對深情擁吻的人,天地之間唯有彼此那一人了。

兔兔呼吸越來越急促,跟拉風箱一樣,腳也蹬了起來,美男才抬起頭,在兔兔額頭上“啵”的親了一下:“呼吸不過來了?你這小小,弱弱的身子經得起老公幾下折騰哦,以後要吃胖一點才行。”說完又把兔兔抱緊一點。

“從第一次在床上抱著你軟軟的,小小的身子起,我就覺得這一輩子再也放不下你了!你呢?喜歡老公嗎?”美男輕撫兔兔的臉蛋,聲音裡無限柔情。

兔兔輕輕恩了一聲。

美男又低頭吻下去。

又是一陣時間的停止與靜謐,直到兔兔在他懷裡吱唔著不停掙扎,美男才很不捨的抬頭,“恨不得把你吞進肚子!你不曉得老公想這個時刻,想得有多麼苦!”

“讓老公再親親!”說完,沒等兔兔回答,又在兔兔脣上一陣猛烈吮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美男終於又開兔兔,把頭埋在兔兔脖子上,輕輕舔著兔兔的脖子與耳朵,兔兔不停扭動身子,咯咯笑出聲,雙手不停去推他,慢慢地兔兔由咯咯笑著,變成了聲音哽咽的求饒。

美男停下來。把頭埋在兔兔胸前,深深吸了幾口氣。

“小傻包,怎麼又哭了?不喜歡老公這樣嗎?”美男輕柔地問。

“不是,是怕……”兔兔流著眼淚搖頭。

“怕什麼?怕老公的那個?”美男壞壞的笑著。

“你……”兔兔臉上紅得能滴出血。

“別怕,小傻包,第一次跟你在床上時,看到嚇得你流淚的小模樣,老公心疼壞了,拼了死命忍著。老公現在絕對不傷害你,等你長大後再輕輕地,不讓你痛,好嗎?”美男柔聲說。

“不是,我是怕這只是一個夢,總歸要醒。我怕一醒過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兔兔的眼淚如濤濤洪水,洶湧而下。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