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在粗獷豪壯的北方，你很難見到面前這一類的景物

趵 突 泉 走 筆

陶 純

趵突泉老照片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色，泉城濟南的特色當然是泉水。趵突泉作為七十二泉之首，周圍泉池眾多，形成了趵突泉群。其中較著名的有金線泉、漱玉泉、馬跑泉、臥牛泉等，有近二十處名泉位於趵突泉公園內，眾泉之冠的趵突泉便成了泉城的獨特象徵。

又一個秋天來到了。秋天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放下手頭一應雜事，獨自進入趵突泉公園倘徉。因為有一個好心情，可以任思緒飛揚一下了。置身在這座精緻典雅的園林之中，感覺彷彿來到了南方的山水間。說實在的，在粗獷豪壯的北方，你很難見到面前這一類的景物——小而嶙峋的山石、潺潺的流水、嫋嫋的垂柳，它與人們想像中的北方園林有很大的不同。這也許是趵突泉在總體上給人的驚訝之處。 位於公園東門不遠處的漱玉泉首先讓人感受到泉水的神奇和靈光。清澈的泉水從石壁上平展溢出，狀若水晶簾幕，經過一片雲集的亂石斜濺，活潑而歡快地瀉入一個不大的池塘之內，其聲琅琅，響若漱玉。漱玉泉的魅力當然不止於此——相傳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附近居住時，經常在泉邊梳妝打扮，這個傳說使漱玉泉陡添了一股悽美婉約之情。

鑑於這個傳說，三十多年前修建的李清照紀念館成了趵突泉公園的一處勝景。“大明湖畔趵突泉邊故居在垂楊深處，漱玉集中金石錄裡文采有後主遺風”——這是郭沫若先生書寫的正廳楹聯。紀念館內的溪亭、疊翠軒、迴廊、奇峰和松竹，令人懷想起李清照的坎坷身世和她所代表的那個時代。這位出生於離此五十公里遠的章丘縣的一代才女，以顛沛流離和愁苦不幸做代價，給後人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千古絕唱。“多少事，欲說還休”、“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她所描繪的那種感時傷懷的情景是雨，是風，是流星，是冷清的月光，是憂傷的小夜曲，是最完美的悲劇，是短暫歡樂之後的永無止境的悽絕。什麼樣的人生才能避免？真正清醒地認識到一切幸福都蕩然無存後，一般有兩種態度：一是把過去的幸福，哪怕是一點點碎片也要撿起，細細咀嚼，在回憶中過生活，李煜也許是最好的例子。二是把人生看成一場大夢，在萬事皆空（其實是自我安慰）中度日，蘇東坡就有這種味道。李清照大概算是介於兩者之間，既不一味地回憶，也不違心地放達。在經歷了國破家亡、理想毀滅、愛情喪失、青春消逝之後，她沒有勇氣正視現實，便一學要頑強地表現自己對所有不幸的感受。面對她這樣的人生，後人的態度也許更為複雜。

李清照紀念館

現在，凝望著眼前的景物，傾聽著漱玉泉隱約的響動，我感到，把對於李清照的紀念放在清泉邊來進行，或許是最理想的方式和地點。

趵突泉

陽光均勻地灑過來，滿眼都是流動的光芒。我移步前行，堪稱濟南第一石（又被人稱為鎮城之石），傳說中元代散曲大家張養浩曾收藏過的重達八噸的龜石，從我眼前掠過；古樸典雅的娥英祠進入了我的視野。該祠為紀念大舜的兩個妃子娥皇和女英而建。身處這些景物之中，我不由想起一位雲南朋友對我講過的話；在齊魯之邦，似乎處處都是歷史，而在雲貴高原，到處都是傳說。傳說往往是美麗的，富有詩意，歷史卻常常讓人感到沉重，引發大江東去般的感慨。

最後，我站在了被乾隆皇帝封為天下第一泉的噴突騰湧的趵突泉前。據《春秋》記載，公元前695年，齊國和魯國因邊界問題發生戰爭，次年春，魯桓公到齊國談判，與齊襄公會見於濼。這裡的濼，即指濼水的源頭——趵突泉。由此可見，趵突泉為人所知已有2500年的歷史。當然，那時它的名這並不叫趵突泉，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北宋文學家曾鞏最先這樣稱謂它，並流傳沿用至今。趵突泉大概可算作濟南文化史的重要篇章，歷代文學家、哲學家、詩人多有讚美之辭，如曾鞏、蘇東坡、元好問、張養浩、王士禎、蒲松齡、何紹基等中國第一流的文人墨客都有吟泉佳作，康熙和乾隆兩們著名皇帝也都曾在泉邊寫詩題詞。

趵突泉三窟併發，聲若隱雷，“泉源上奮”、“水湧若輪”、“趵突騰空”、“雲霧潤蒸”。一邊是泉池幽深，波光粼粼；一邊是樓閣彩繪，雕樑畫棟，它們連同淡淡的薄霧，構成一幅奇妙的人間仙境。我不敢想像，天底下還會有這樣的泉。

趵突泉三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