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喪子之痛,連吶喊都顯得無力

大家好,我是凹叔。

上週五,也就是5月24日,臺灣地區“同性婚姻法”正式實施。

回想了一下,對於LGBT群體的瞭解,似乎大多來自於臺灣地區的電影、電視和文學作品。

從白先勇的《孽子》,到易智言的《寂寞芳心俱樂部》,再到劉若英主演的《徵婚啟事》;李安的《喜宴》、蔡明亮的《愛情萬歲》;《漂浪青春》、《花吃了那女孩》等等08年開始井噴的女同青春片;2013年的《那天媽媽來看我》;30屆東京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的《阿莉芙》; 當然也少不了“同志天菜”徐熙娣和蔡康永主持的《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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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提及的作品中,白冰冰主演了兩部。

一是《寂寞芳心俱樂部》裡內心極度空虛的陳春女;二是《那天媽媽來看我》中三個孩子的媽,這個角色也讓她獲得了臺灣金鐘電視電影迷你劇集最佳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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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那天媽媽來看我》劇照

2013年,第48屆金鐘獎的評審對白冰冰在電影中表現的點評相當簡練:“多年曆練和純熟演技,把母親的落空和難過描寫得相當成功。”除此再無他話。

彼時,劇中的母親因同志兒子的離世備受煎熬;劇外的白冰冰,距離親生女兒的綁架撕票案,已走過了16年,演員與其所塑造的人物在人生體驗上達到了高度契合。對於這個痛點,無人敢去觸碰。

倒是白冰冰自己在多年後提起這部作品的獲獎經歷,自信地說:“我不拿這個獎,誰拿這個獎啊!”似乎所經歷的苦難都已經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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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真摯的愛是“大音希聲”,痛也一樣

出生於1955年的臺星白冰冰,對於內地觀眾來說也還算是臉熟,她是《春天后母心》裡的金鳳,《家有仙妻》裡的美美,《雙響炮》裡的麻辣丈母孃遊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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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仙妻》裡的美美

但是關於白冰冰,真正引起轟動的恐怕還是1997年其愛女白曉燕遭到綁架殺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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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白冰冰就不是一個好命的人。

白冰冰是窮人的孩子,窮到被父母賣過。她親眼目睹了弟弟哭得撕心裂肺地被人抱走。後來父親病重,她早早輟學謀生路,參加各種歌唱比賽,希望能改善生活,後來艱難地擠進演藝圈。她在自己的傳記中寫到過一個細節:有人問她在最難的時候為什麼不找朋友幫忙,她一聽就知道這個人沒窮過,她說:“貧窮的人,沒有朋友。”

1975年,她赴日發展,遇見梶原一騎,一位有名的日本漫畫家,也是電影公司的老闆。初相識,他已是中年人,她是年輕的臺灣新星,他離過婚,有3個小孩,她對人事一無所知,這樣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選擇了一起走入婚姻。

從結婚那天起,梶原一騎就很少回家,終於在一個雪天裡,白冰冰挺著孕肚、拎著給丈夫燉的補湯,在酒店的套房裡看到了丈夫與陌生女人私會。白冰冰轉身就收拾行李回了臺灣,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而當時她腹中的孩子,就是白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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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臺灣演藝圈正處在紙醉金迷的“秀場”時期,有歌廳想找日本歌星小林旭來演出,委託白冰冰去請。小林旭來了,在臺灣演出了10多天,白冰冰也做他的翻譯陪同了10多天,並且和張菲一起主持了小林旭的節目。自此,她的事業迎來了轉機。

1990年後,白冰冰事業發展如日中天,在秀場的風光一時無兩,隨著臺灣電視業的崛起,她又成為了電視節目主持人、電影演員、歌手,還要時常參與教育和公益活動,臺灣人稱“綜藝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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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五年間,白冰冰獨自帶著女兒打拼,梶原一騎再也沒有出現過,白冰冰也沒有再婚。

除了工作,白冰冰的另一個生活重心就是女兒白曉燕,她身邊所有人都知道她愛女如命。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但人們永遠無法預知幸福或悲劇到來的先後順序。

1997年4月14日早上,白冰冰因為要去攝影棚拍攝新曲MV,沒有親自送 17歲的女兒去上學。下午4點時,正在工作中的白冰冰看到哥哥忽然拿著電話走了過來,白冰冰示意他不要打斷工作,但哥哥依然一臉凝重,執意要她接電話。

電話裡面是經變聲處理後的聲音,極慢,極恐怖,像喝過酒,又像吃了迷幻藥,大著舌頭,吐字不清:“到長庚球場的墳墓,去找白曉燕的東西。”

白冰冰一時尚未反應過來,旁邊的導演卻大叫起來:“會不會是綁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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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發生的事情我們都是知道的,綁匪拍下白曉燕的裸照,剁下她的左手小指,向白冰冰勒索500萬美元。由於無良媒體的大幅度報道,激怒了歹徒,他們因不滿白冰冰報警,對白曉燕施暴並涉嫌強暴了白曉燕,最終將人質撕票。

白曉燕離世後,白冰冰的父親因悲傷過度,也與世長辭。兩個親人相繼離開,令白冰冰深陷痛苦之中,無法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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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發生之後,外界對臺灣媒體在這次事件中“嗜血”報道行為的反對聲音達到了頂峰。

臺灣娛樂圈長期與臺灣黑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連帶關係,白曉燕事件的綁匪同樣涉嫌黑社會,這對當時的臺灣演藝行業造成了極大的衝擊,也引起了不少討論與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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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反觀1997年的娛樂圈,真的是相當熱鬧。

任賢齊的《心太軟》爆紅買了2600萬張,王菲以6000萬港幣的天價簽約了百代唱片,闊別舞臺七年的張國榮重返紅館舉行了“跨越97演唱會”,兩個“玉女掌門人”宣佈隱退,一個是周慧敏,一個是楊採妮。

另一邊,在事件發生後忍著悲憤參加了數場新聞發佈會後的白冰冰,接下來擺在眼前的問題是,怎樣獨自面對接下來死寂般的生活。

最深的喪子之痛,連吶喊都顯得無力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少大事件和大人物,也永遠不會為一個人的悲慟停擺。

前段時間,王小帥的《地久天長》上映了,影評人和觀眾對於影片中失獨問題也展開了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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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地久天長》劇照

大家覺得王小帥這一拳打得太綿,覺得影片和稀泥,覺得故事裡面的悲痛沒有找到真正的宣洩出口,覺得自己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以至於憋得胸悶氣短。

但這可能恰好就是現實中的創傷吧。

現實中失去至親的痛哪有那麼多轟轟烈烈,這一拳只有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能真正地去評判到底綿不綿,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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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地久天長》劇照

就像白冰冰,往後的生活不過是在反覆的自責中研究和學習,怎樣去挨這日復一日罷了。

這還不夠痛的?

最真實的痛苦是喊不出聲音的,即使是站在媒體風口浪尖上、有著無數發聲渠道的白冰冰,也是一樣。


除了我自己,沒人可以要求我走出來

2013年,白冰冰本色出演了《那天媽媽來看我》裡的母親。

影片中,她在小兒子頭七那天來到海邊,對著大海禱告:老天爺啊,神明啊,你有看到我這個做媽媽的眼淚嗎?拜託,我家何柏是一位很乖的孩子,今天來走這條路,求你來幫他,拜託你幫海水撥開,讓一條路給他走,小柏,回家吧!

說給劇中人,也是說給自己。

白曉燕事件發生之後,那些對無良媒體的譴責和對臺灣娛樂圈的質疑對於白冰冰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馬後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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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什麼無良媒體,也無關什麼圈子,在白冰冰心中不斷重複著的是歹徒說切白曉燕手指時,因刀太鈍,切不下,用磚頭使勁往刀背一敲,才切掉了指頭;是女兒死前唯一留下的語序混亂的求救信。在白冰冰心中反覆糾纏的不是外界因素的險惡,而是這一次,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反反覆覆的自責,慢慢結成了一個死結,究根到底還是白冰冰不能接受女兒離開的事實,她沒辦法放女兒走。

這讓凹叔想到鬼才漫畫家伊藤潤二的《綿長的訣別》,向來以恐怖元素和腦洞大開見長的伊藤潤二在這個短篇中真是難得的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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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綿長的訣別》片段

漫畫講述的是一個大家庭因為思念已故親人,所以會藉助非自然的力量舉辦一種儀式,只要大家的思念足夠深並且彙集交融到一起,就可以召喚出這位已故親人的“殘像”,這個“殘像”可以和大家再繼續生活一段時日,但也有期限。最終“殘像”會慢慢淡去,再一次,也是永遠地離開

白冰冰就是這樣,她因為過度思念女兒,去尋求靈媒的幫助,妄想能和天堂的女兒對話,被騙了近千萬臺幣。她跪在菩薩面前,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她一直不敢搬家,她怕女兒回來,找不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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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思念是無時不刻延續著的,而間歇性的崩潰也是一定會有的。

在失獨後的漫長時間裡,白冰冰經常做著做著手頭的事情便突然淚如雨下,她站在洗臉池前,發現自己滿臉是水,還以為自己洗過了,但毛巾是乾的,才知道臉上是淚水。常常是這樣,不一定哪個突如其來的“點”,就又會喚起強烈的痛感。

電影《密陽》裡面,失去孩子的母親通過宗教來超度自己,讓自己能夠繼續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她相信了主告訴她要選擇原諒,她逼迫自己釋懷,甚至去原諒害死自己兒子的罪犯。但是當罪犯告訴她,自己在監獄服刑期間也信了主,他不斷地反省、贖罪,並且相信主已經原諒了自己罪孽的時候,這位母親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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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密陽》劇照

長期忍受著痛苦一點一點重建起來的某座廟宇再次坍塌了。

她想恢復正常的生活,她努力了,但做不到。

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裡的男主人公因為自己的過失導致自己的三個孩子在火災中喪生,從此混沌度日,沒個人樣兒,誰勸都不行,他走不出來。

他的妻子有了新的丈夫生了新的孩子過上了新的生活,她也曾是事故的直接受害者,她也勸他趕緊走出來吧,但是不行,他就是走不出來,或者說他就是不要選擇走出來,只有不斷地自我折磨,這件事才不至於終結,亡者才不會徹底真正地離去,才不至於去面對比自責痛苦千萬倍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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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劇照

無數個人勸白冰冰走出來,她都不要走出來。

隨著時日的增加,甚至有人覺得白冰冰到現在都還拿這件事兒在賣慘。

臺灣的網絡紅人“A濫”林雅強曾經發文批評過白冰冰,認為她不適合代言高雄市觀光,原因是“她心中還放不下白曉燕”,她不肯走出來。

這段言論引發了很大的爭議,白冰冰也特別不客氣地回嗆他:“你沒死過小孩啊?!”

可是,就在某個早上,白冰冰發現,自己已有幾日不再哭。她給友人打電話。友人說:“你終於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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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白冰冰明白了:“經歷這樣痛苦的事情,任誰也會怨天怨地,我心裡的傷、痛、恨只多不少。但慢慢地我發現,我把日子過得越來越苦,人生變得越來越難,我不想餘生都是如此!”

沒有發生哪個令她幡然醒悟的具體事件,也沒有出現什麼救世主,但是她突然就決定要走出來了。旁觀者永遠弄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就連白冰冰自己恐怕也是一樣。

所以說,在悲劇的背後,除了當事人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求他走出來。

不知道未來等待白冰冰的是什麼,只真心希望這個苦透了的女人能按自己的意願過好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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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創傷和災難,不只有自生自滅

看到這裡你也許想說,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能做的就只有讓那些生活中,發生了重大變故的當事者去自生自滅嗎?

當然不是。

正如澳大利亞國寶級作家傑西·布拉凱德的小說《悠長的告別》一樣,

小說的故事與失去至親後心理創傷的治癒有關,它講述了在一場意外中,2歲的託比在游泳池裡溺亡,在此後的30天裡,一家人生活在烏雲籠罩的環境下,沒有辦法正常生活,他們一直在想孩子到底是怎麼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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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或者,這根本不是事實,只是做夢,或許夢醒一切都恢復到以前正常的生活。

潛意識裡,他們不認同這是事實。特別是媽媽布麗姬特總是以為孩子在游泳池裡,她半夜潛到水底,只為感受孩子的生命,甚至出現幻覺,以為託比的鬼魂回來了,再或者是託比一直在水底不曾離去。

這是一個悲情的故事,更像是一本心情日記,是作者傑西·布拉凱德根據本人真事,寫了40年才完成的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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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傑西·布拉凱德講出自己的親身經歷:“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兩歲的妹妹溜進一扇沒有關好的泳池門,然後掉進了我們後院的游泳池裡溺亡。”

敘述中分別使用了三個人稱來解析當時情況下三個人不同的情感:

父親芬恩,第三人稱,旁人的視角,描述著當時的場景與主人公的情緒;

芬恩不知道從何說起,責備的問題、花費的問題、內疚的問題、泳池門的問題、原諒的問題……所有這些都纏繞在一起。

母親布麗姬特,用少見的第二人稱視角來描述,失去孩子失控且要保持鎮靜的態度,患得患失;

託比?在你的周圍,泳池裡充滿了生命。你能感覺到魚兒繞著植物的莖葉來回遊動,你能感覺到蝸牛緩慢而又柔軟地滑動。水聞起來混合著樹葉、魚和青蛙的味道,而不是氯氣的味道。但是沒有託比。

哥哥賈拉,第一人稱,作者曾經失去過一個妹妹,所以在哥哥這個角色裡注入更多的個人情感,用第一人稱更符合特定的情緒波動。

然後我的雙肩開始顫抖。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我不知道原來哭泣就像是有人抓著你的肩膀,把你從地上舉起來,使勁地晃著你,晃到連你的牙齒都撞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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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不同的角度,全方位地折射出失去親人的悔恨和難過,充沛的情緒渲染,行為動作的細節描寫,足以觸動讀這本書的人。

母親布麗姬特因為喪子,變得“如此瘦弱、蒼白和孤獨,我才看到她的眼睛周圍出現了新的皺紋,頭髮上露出了幾束白髮。”

爸爸芬恩因為喪子,“又胖又老,整個人一團糟。”


寬恕自己,理解悲劇

還好,書中告訴我們:在創傷性經歷後,進而學會傷痛是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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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經歷了漫長的時間與至親的告別,可以說是每個人的必修課。

書中母親布麗姬特在泳池裡種上植物,放養活著的魚兒和青蛙,把死寂一樣的泳池變成活生生的池塘。

妻子布麗姬特帶著丈夫芬恩來到池塘,芬恩倒吸一口涼氣,簡直要毛骨悚然了。

但是布麗姬特在鼓勵他:“靠近些。”

她拉著他向前走,帶著他來到池邊,轉過他的身子,讓他坐下來。當水面第一次碰到他的腳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反抗她,但她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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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兩人來到噩夢般的泳池:

這是一個要大醉特醉的夜晚。自從託比去世後,他只這麼做過一次——他擔心喝得太多會將他帶離酒精帶來的安慰,轉而陷入黑暗中。

但現在,黃昏降臨在他們周圍,他和布麗姬特都喝到各自的第四瓶啤酒,吃完了配送到家的日料。蚊子發出嗡嗡聲,蟋蟀鳴叫著,而蝙蝠在他們的頭頂上方發出尖鳴,布麗姬特放著音樂,曲子輕柔舒適。

自從託比去世後,這可能是第一次,或至少是芬恩能記得的她這麼做的第一次。她曲目選得很好,是讓你能陷入情緒並感到安全的音樂。

“我去看電視了。”晚飯後賈拉說道。

過去,布麗姬特會要求他清理桌子,把碗碟放進洗碗機裡。過去,他不會這麼成熟,成熟到他既理解他們單獨留在一起的需要,也明白他們對此抱有的恐懼。

就像是他知道他坐在不遠的地方,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安慰,而他們之間隔著的電視聲和牆壁能留給他們隱私。

她站起身,繞到他的椅子旁。他感覺到她的體溫融入自身的體溫,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渴望,刺痛著他的喉嚨,順勢帶起胸口和五臟六腑的疼意。渴望和痛苦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樣的感覺。

“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 她低聲說, “ 來嗎? ” 她握住他的手。這種安慰幾乎和痛苦一樣深沉,她的觸碰帶來的安慰。

自從託比去世後,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就在那裡,就在現在,和他在一起。

他會跟著她去任何地方,但當她帶著他來到泳池門前,伸出左手去拉開門閂時,他本能地退縮了。

“我們要去哪裡?”

她的手緊握著,告訴他會安全的,但是他不想進去那裡,他的身體自己控制著往後縮。

“相信我。”她說。

我一直相信你,他想要說,但是相反,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穩住自己,跟在她的身後。然後停下來一動不動:水呈半透明的淺綠色,裡面滿是移動的影子。他退回身,嚇壞了:“什麼在那裡面?”

“是植物,”她說,用手穩穩拉住他,“還有魚。現在它是活的了。”

“什麼?”他無法理解。

“沒有水泵,也沒有化學物。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池塘。”

他的呼吸引起胸腔一陣顫動:“天哪。”他想逃離那池水和它裡面那可怕的、閃爍著的生命。

“靠近些。”她拉著他向前走,帶著他來到池邊,轉過他的身子,讓他坐下來。當水面第一次碰到他的腳時,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反抗她,但她抱住了他。

他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他的腳,踏上第一個臺階,水繞過他的腳踝伸到他的小腿處。他討厭這種感覺。

她坐在他旁邊,放下自己的腳,直到她的腳踏上臺階放在他的腳旁,在閃爍的綠色中泛出白皙的膚色,植物的影子投在他們的皮膚上嬉戲。

“他在這裡。”她說。

——《悠長的告別》


他們在泳池擁抱,也互相原諒。

“我和你在一起。”他低聲說,“無論多久,我們只需要原諒我們自己。”

“絕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妻子說道。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做到的。”

妻子並不相信他:“只要你的身體還有呼吸,你就必須不被饒恕地活著。 ”

“我原諒我們。”丈夫芬恩說。

直到這一刻,泳池裡的水互相晃動,兩人在水中相擁,妻子布麗姬特開始哭泣。這一刻,寬恕自己,迎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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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傑西·布拉凱德也曾經歷過這種不幸。

在這些可怕的事件發生的過程中,你很難去了解它們、理解它們,或者相信你會再次感受到幸福。它們是如此殘忍且隨機,不講情由。大量的自我折磨源於造成意外發生的走神的那幾秒,它們會導致一生的內疚。

但是,“我也漸漸能看到其中的一些意義及吸引人之處。”

逝者已去,如何在漫長歲月中面對悲傷?正如白冰冰,正如《悠長的告別》中失去親人的家人們。

如果你的生活曾經、正在(當然凹叔希望你永遠都不需要)經歷創傷期,那不妨就試著去理解悲劇。

當然,度過悲劇需要漫長時間,必要情況下也需要心理醫生的幫助。

但最終,我們能邁出這一步,理解傷痛,擁抱身邊的人。

這就是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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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回家路》

[瑞典] 弗雷德裡克·巴克曼 著

餘小山 譯

磨鐵圖書出品


弗雷德裡克·巴克曼的作品總是讓人回味悠長,凹叔之前寫過他的《熊鎮》和《長長的回家路》,每次看完他的作品,內心總是被他的文字揉捏到久久不能忘懷,今天又講到“親情”與“失去”,凹叔不得不再提到《長長的回家路》這本書。

當你發現你最愛的爺爺在慢慢忘記你,而你卻無能為力;當爺爺知道自己會慢慢忘記所有的一切,只想最後忘記孫子,想緊握住最後的記憶。這一切都表現的如此無奈,如果失去是無法挽回的,我希望這一些來的慢一些。凹叔希望大家都能擁有幸福,並且把握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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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來自網絡。本文采編:黎楊;本文編輯:小刀 桃子;監製:袁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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