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人萊昂的旅程》15丨“旅行之年”

<div><p><strong>每次旅行，他都會向我關上一扇門，並打開一扇窗；每到達一個新的港灣，我的名字裡都會加上上一片故土的印記。</strong></p><p><img src='full/f1555604b548a3164f18451ebb35f2c19692e15f' img_width='528' img_height='332' alt='《非洲人萊昂的旅程》15丨“旅行之年”' inline='0'></p><p class='pgc-img-caption'>阿爾梅里亞港</p><p>她回憶道：“我們已經感受到夏天的熾熱了，但是在格拉納達的公園裡已經沒有多少人散步，連花也失去了往日的鮮豔。城裡最好的房子都空了，市場上的商販也消失了，街上變得安靜，連最窮的街區都聽不到喧囂聲。在公共場所，卡斯蒂利亞士兵們只能看到乞丐，因為那些還沒有離開的穆斯林，羞於出現在他人眼前。”</p><p>隨後她用責怪的口吻說道：“如果我們想違背真主的意願，那麼最好偷偷地，因為如果讓別人看到，那你的罪惡會翻倍。”</p><p>她不止一次提醒父親，但他無動於衷。</p><p>“那些能看到我的人，都是沒有走的人。他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所做的？”</p><p>另外，他也保證過，他唯一的願望就是遠離這座傷害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的城市；但是他不想逃得像只喪家犬。他要高昂著頭，藐視一切地離開。</p><p>很快到了伊斯蘭曆十一月，哈姆扎一家上路了：他的接生婆母親不斷催促他，在他面前不停地哭，指責他想把全家帶進地獄。他連地也沒來得及賣，打算幾個月後一個人回來，尋找合適的買主。阿斯塔菲魯拉也離開了，他沒有帶任何金子或者華麗的衣服，只帶著一本古蘭經和一些乾糧就上路了。</p><p>“隨後就到了伊斯蘭曆臘月，天空經常陰沉沉的，夜裡也變涼快了。你父親還是那麼固執，每天遊走於解救者和熱那亞人之間，晚上回家或失望或興奮，或憂慮或平靜，但是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關於離開的話。在距離新年還有兩星期的時候，他突然做出了讓人措手不及的決定：他要立即出發，三天內趕到阿爾梅里亞。為什麼是阿爾梅里亞？更近的地方不是也有港口麼，比如博阿迪爾登船的阿德拉，或者拉比塔，或者薩洛布萊納，亦或是阿爾穆內卡？不行，必須是阿爾梅里亞，並且必須在三天內到達。</p><p>出發的前夜，哈邁德來祝我們一路平安，我才明白穆罕默德為什麼那麼興奮。我問哈邁德他是不是也要走，他笑著說：‘不，最後一個穆斯林俘虜被釋放前我是不會走的。’”</p><p><img src='full/97cbfb9a649498945f354d7e29739077a4fa829d' img_width='600' img_height='454' alt='《非洲人萊昂的旅程》15丨“旅行之年”' inline='0'></p><p>薩爾瑪堅持道：</p><p>“這樣你可能還要在這個異教徒國家待很久！”</p><p>解救者露出了謎一般的笑容，但卻不能掩飾他的憂慮：</p><p>“有時候，違背真主的意願是為了更好地遵從他。”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或是說給他的造物主聽。</p><p>第二天早禱前我們就出發了，父親騎著馬，母親抱著我騎著一頭騾子，行李堆在另外五頭牲口背上。在城南的納傑德門，我們和其他幾十個人匯合，這樣路上可以相對安全一些。城外土匪人數眾多，尤其是山區，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源源不斷前往海邊的人群攜帶了大量財富。</p><p>*</p><p>即使我當時只是個孩子，阿爾梅里亞港的極度混亂依然讓我記憶猶新。像我們一樣，很多人都是最後一刻才決定離開，並且急於登上那一艘艘小船。到處都是維持秩序的卡斯蒂利亞士兵，有些粗暴地制止那些擁擠的人，有些則貪婪地盯著逃亡者的行李。儘管逃亡者被允許帶走所有行李，不受任何限制，但是如果檢查的軍官過於苛刻，那麼給他一個金幣也是必須的。海灘上到處是討價還價的聲音，人們不停地咒罵那些想靠穆斯林的不幸發財的船主們；然而似乎不起什麼作用，因為船票的價格不斷攀升。金錢的誘惑會矇蔽人們的良知，這種瘋狂的時刻，慷慨是沒有立足之地的。男人們無奈地掏出錢，招呼家人們趕緊上船。上了船後，他們又努力地避免女人和女兒們受到過分擁擠，但是這種努力往往是徒勞的，因為平時只能乘坐不到一百人的小船，此刻已經擠上了三百人。</p><p>我們到達阿爾梅里亞港之後，父親並沒有加入這些人群。他騎在馬上，目光緩緩地在港口內搜尋，隨後朝著一間小木屋走去，那裡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熱情地迎接了他。我們在後面遠遠地跟著，父親做手勢讓我們過去。幾分鐘以後，我們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艘小船上，上船後他們就把跳板撤了下來，船上暫時只有我們一家。那個男人就是哈邁德的弟弟，卡斯蒂利亞人來了後，他依然是阿爾梅里亞海關的負責人。這條船也是他的，明天才會載滿客人出發。母親給了我和父親一人一小塊姜，嚼著可以避免暈船，她自己也嚼了一大塊。隨後，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吃了些肉丸就睡了。</p><p><img src='full/3b16f2f2f5c30039e63c07f7131c9c41ccae8fa0' img_width='420' img_height='270' alt='《非洲人萊昂的旅程》15丨“旅行之年”' inline='0'></p><p class='pgc-img-caption'>梅利利亞</p><p>第二天清早，我們在喊聲和擁擠中醒了過來。幾十個大喊大叫的男人，戴著白色或黑色頭巾的女人，哭鬧或呆滯的孩子登上了我們的船。我們緊緊抓住行李，以免被擠下去，也擔心因為人多船會翻。小船離開海岸的時候，母親緊緊地抱著我。周圍的老人和女人們祈禱著，哭泣著，他們的聲音幾乎被海浪聲淹沒。</p><p>只有父親一個人是平靜的，薩爾瑪甚至從他的嘴角看到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因為在這次大潰逃中，他在自己的那一小塊戰場上取得了勝利。</p><p>我當時也就像你這麼大，我的兒子，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回到過格拉納達。真主不希望我的故事都在一本書裡寫完，而是像海浪一樣，有起有伏。每次旅行，他都會向我關上一扇門，並打開一扇窗；每到達一個新的港灣，我的名字裡都會加上上一片故土的印記。</p><p>從阿爾梅里亞到梅利利亞，我們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我整個人都快散架了。大海是平靜的，海風也是溫和的，但是在我家人的心中卻風起雲湧。</p><p>解救者哈邁德確實做得非常好，真主保佑他。當安達盧西亞的海岸在我們身後變成淺淺的一條線時，一個女人向我們的角落跑來，愉快地跨過一堆堆行李和擁擠的人群。她歡快的腳步明顯與她的穿著打扮不相稱，因為她戴著厚厚的深色頭巾，如果不是瑪利亞姆在她懷裡，我們也很難認出她來。</p><p>我和姐姐都高興地叫了出來。穆罕默德和瓦爾達都激動得說不出話，周圍成百雙眼睛也好奇地盯著他們。薩爾瑪則把我緊緊抱在胸口，我能感受到她呼吸困難，還發出幾聲嘆息，我知道她很痛苦。頭巾的掩蓋下，她一定在流淚，這不是無緣由的，因為父親對瓦爾達毫無保留的愛將會把我們所有人都逼上絕路。</p><p>稱重員穆罕默德是如此平靜，突然之間卻激動得如此不能自已。年幼時我曾一度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成年後我才能慢慢理解他，而那時他已經不在。直到我長出白髮，開始反思這一生，我才相信，所有男人，包括我的父親，都有權利為了追求幸福而走一些彎路。那時我才開始讚賞他所犯下的錯，我希望你也能對我有同樣的態度，我的兒子。我甚至希望你偶爾也像這樣誤入歧途。我希望你像他一樣去愛，打破一切束縛地去愛，並且長久地保留探索生命中未知的勇氣和能力。</p><h1>未完待續......</h1><p>想要獲取更多精彩內容，登錄噹噹網購買正版書籍~</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