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大喇叭向國民黨喊話5年勸他們投誠，七個元帥來看我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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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我叫戴鴻雁，生於1945年的鼓浪嶼，是一位退伍老兵。當兵，從小就是我最大最重要的夢想。我服兵役時隸屬於心戰部隊，任務也比較特別：從1961年到1966年，我在距離金門最近的廈門角嶼島，衝國民黨軍隊曾用大喇叭喊話五年，呼籲他們早日投誠，迴歸祖國大陸的溫暖懷抱。在1963年，我還用閩南話在胡裡山廣播站向七大元帥表演過心戰播音，他們分別是：劉伯承，賀龍，陳毅，羅榮桓，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攝影：商華鴿

2/19 我這張全家福拍攝於1946年的鼓浪嶼標準照相館。我坐在爸爸戴天啟身上，我媽媽叫蘇德懿，我哥哥叫戴鴻鵬，他比我大兩歲。我父母都是鼓浪嶼救世醫院的醫生，爸爸負責內科，媽媽是護士。救世醫院是美國人建的，我父母是美國人培養出來的醫生。我至今記得美國醫生從鼓浪嶼撤離前，曾在醫院辦舞會，兩國醫生擁抱話別。很快，朝鮮戰爭爆發。鼓浪嶼的醫生曾到過朝鮮救治傷員，和他們分別的美國醫生是否也到過朝鮮，我就不知道了。

3/19 1951年7月，我（一排左五）從鼓浪嶼懷德幼兒園畢業了，這是在鼓浪嶼三一堂前的合影。當時我已經學會游泳了。我爸爸去海邊游泳，他同事開玩笑把我也丟到海里，我爸在旁邊也不撈我，說“喝幾口海水就學會了”。我的水性特別好，只要掌握了水流的力度方向，我小小年紀繞著鼓浪嶼遊一圈也不用休息。

4/19 1961年8月，我（右一）拿到入伍通知書，全家合影紀念。當時部隊想找閩南話播音員，向金門開展心戰攻勢。我當時在廈門一中讀高一，學習很好，但我最喜愛的，毫無疑問是去當兵。而且是去最前線當對敵廣播員，這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好事。學校為我舉辦歡送會，我爸痛哭失聲。他解釋說，不是怕兒子到前線危險，而是沒想到自己這個舊知識分子的兒子也能受重用，也能為國效力！

5/19 58年了，無論我到哪裡工作生活，我的入伍通知書都是隨身攜帶，一直在我身邊。這是我最重要的一份記憶。我曾經在一張解放軍的畫像上寫下四個字，“將來的我”。等我真的當兵了，我又在這張畫像上寫上了另一句話，“一九六一年八月十六日實現”。我當時的想法，當兵就是人生最光榮的事。而且，越危險的地方，越光榮。攝影：商華鴿

6/19 1962年，我（中立者）是一名列兵，回家探親時拍下這張照片。當時首長讓我在家多停留幾天，交給我另一個任務要完成：讓我給廣播組的組長周炳炎介紹對象。他是湖南人，三十多歲，忙於工作一直沒成家。部隊首長，真的是非常關心士兵們的生活。我們出生入死也都不怕。我媽媽當時在廈門市中醫院擔任護士長，成功牽線幫周炳炎找到了合適的對象。此後一段時間，部隊的人見到我都不喊我“小戴”，改喊我“小紅娘”。

7/19 1962年，我已經成為上等兵，肩膀上已經有“兩顆豆”。這是我和胡裡山廣播站戰友的合影。在我入伍前，我爸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你不要做丟臉的事”。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絕對不可以叛變投敵，因為我水性特別好。角嶼島距離金門只有2000米，夜間金門的雞鳴狗叫，都聽得一清二楚。廣播地堡外就是海灘，我夜間播音時都把槍上膛放手邊，時刻防範水鬼來刺殺。

8/19 1962年臺海形勢緊張，大陸緊急備戰防範50萬蔣軍反攻大陸。角嶼島是蔣軍反攻大陸的第一個跳板，肯定是最危險的地方。上級開始讓每個人留遺物。當時我在一張《告蔣軍官兵書》的背面寫了遺書，把血型也寫在另一張紙上。其他遺物還包括我最寶貴的入伍通知書和各種獎狀。我當時一個月有六塊錢津貼，第一次探親就拿三十塊給媽媽，也沒留下什麼錢。57年過去了，我當年的遺書痕跡已經不清楚，我用鋼筆描了描才能看清字跡。

9/19 1964年，廈門角嶼島，我的戰友邰寶林用他的孔雀牌照相機給我拍了這張照片。背景的島嶼是大陸，而不是金門。他的相機質量差，經常出毛病拿去廈門修。邰寶林是北京人，說相聲說得很好，他當時是中尉軍官，每個月有八十多塊津貼。

10/19 1958年後，“單日打炮，雙日不打炮”成為大陸和臺灣的軍事默契，此舉意在向美國表明，兩岸同屬一箇中國，內戰尚未結束。雖然有一半時間不打炮，但是心戰廣播是不停歇的，每天要廣播至少23個小時，剩下的一個小時，是為了讓喇叭休息。偶爾得閒，我（左）也會和戰友在播音室外下象棋。不得不再吐槽一下邰寶林的照相技術，實在不怎麼樣。

11/19 這個地方是廈門興華路的一棟老別墅。早年剛從金門投誠回到大陸的蔣軍官兵，都會住在這裡保護起來，防止被敵特暗殺。我當兵後在這裡採訪，見過不少投誠的蔣軍官兵。其中有一個叫甘裕郎的人，讓我印象深刻。他是第一個投誠大陸的臺灣本省人。我記得我跟他採訪時說到“蔣介石”三字，他便條件反射般站起來立正。我立刻勸他，你不要這麼形式主義，“我們提到毛主席也不會這樣。”攝影：商華鴿

12/19 在對臺最前線服役，我們經常能看到大明星。於洋（前排左二）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位。他當時是北京電影製片廠廠長，他主演的《英雄虎膽》，我們每個軍人都看過太多遍。這次拍照的背景，正是金門島。這張照片的前排左一就是北京人邰寶林，前排左三是周炳炎，後排右二就是我。

13/19 這是播報內容的節目單。剛開始是銅管樂演奏的鏗鏘有力的《解放軍進行曲》，然後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福建前線廣播站現在開始對國民黨軍廣播…”。六條保證是每日播放多遍的內容：保證生命安全；不打不罵不侮辱；不沒收私人財物；傷病者給以治療；願回家者發給路費，願就業者幫助就業；投誠其起義立功者給予獎勵。這六條保證，每個投誠的蔣軍官兵都背得滾瓜爛熟。他們有些是北方人，因為常聽我用閩南語播音，順便把閩南話也學會了。

14/19 這是空軍投誠的宣傳單。這些傳單內容也是我經常播報的：“下面播報對蔣軍起義空軍人員的獎勵規定和聯絡辦法，你們的愛國行動是正義的，你們的飛機可以降落在廣東省汕頭機場，福建省龍田機場，浙江省路橋機場。飛機到上空時需放下起落架，左右搖擺機翼，表明投誠意願…“對於駕機投誠的飛行員，最高可以獎勵一萬五千兩黃金。

15/19 這張照片拍攝於1966年，廈門胡裡山廣播站。我即將退伍了，當時已經超期服役兩年，所以拍下這張紀念照，美中不足是我的臉被戰友擋掉一部分。我服役這六年，印象最深莫過於給七大元帥表演閩南話播音。那是1963年，全國國防會議在廈門召開，除了朱德、彭德懷和林彪，其他七個元帥都來了。後來，古巴要“在美國後院放火”，衝美國開展心戰廣播，我也給勞爾·卡斯特羅表演過播音，他來廈門也曾站在這面喇叭牆前。

16/19 離開部隊後，我哥哥剛從福州大學畢業，就給我補習功課準備考大學。後來我進入福建政法系統工作多年。2003年，我以三級警監職務退休。

17/19 廈門對臺心戰廣播站在1990年代初才停止播音，在兩岸關係緩和後，金門的播音員常播放鄧麗君的歌，雙方還經常用喇叭提醒對方打雷下雨記得收衣服。心戰部隊曾經的服役人員超過五千人，如今分散在全國各地。雖然已經遠離心戰的槍林彈雨，但我和戰友們還經常聚會。2013年，不同時期的心戰播音員在廈門齊聚一堂，左一站立者就是我。

18/19 我已經74歲，這些年我走遍祖國各地，收集了很多關於心戰部隊的材料。入伍當兵保衛祖國，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記憶。作為一個心戰老兵，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早日看到祖國統一。攝影：商華鴿

19/19 我從來不敢想象，自己會有機會去金門旅遊。這是2011年，我在金門馬山播音站的留影。我在觀測站裡說起“我在對面角嶼島待過五年，對金門廣播”，金門同胞立刻讓開，很有禮貌地讓我用觀察鏡細細觀看對面的角嶼島。曾經敵對，曾經劍拔，如今兩岸關係還是和平了。和平無價，和平萬歲！#我的故事# @頭條圖片 @自拍selfie

2019-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