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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郭戰堆，是河南省嵩縣農商銀行田湖支行的客戶經理，雖說掛著一個經理的頭銜，其實吧，我覺得參加工作這33年，我都只是一個農村信貸員，這麼多年，都是老鄉們相信銀行、相信我。我今年60歲了，馬上要退休了，當過三年兵，回村後幹過會計，後來村裡推薦做信用站站幹，現在做銀行客戶經理，這輩子因為保護兩萬四千元儲蓄款，被砍過兩刀，頭上捱過一槍，我也算對得起共產黨員的稱號……#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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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家裡其實比較困難，6歲的時候，我父親就已經不在了。我們弟兄四個，我是老末。我上學的時候，二哥去當兵，我就想著，要是我也能當兵就好了，到了高中畢業，終於等來了機會。1978年11月，我參軍入伍，當時是在開封20軍偵察連，第二年提拔為炊事班班長。當時嵩縣到開封一共61名新兵，我是唯一一個在部隊入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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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業回來後，村裡對我人品和工作態度比較認可，安排做會計，後來也幹過民兵營長，治保主任，調解員等職務。1986年，被錄取為田湖信用站站幹。那時候農村人都沒什麼錢，存款也就是到年底賣頭豬，或者賣幾頭小豬娃、賣點雞蛋。貸款也是三幾塊錢，有的是收麥天，鐮刀壞了，需要貸款買把鐮刀，或者鋤地的時候，修個鋤頭之類的。就算出門，我也得揹著軍挎包，備著十幾塊錢零錢，說不定路上就需要辦理業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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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信用站站幹一切業務都是在家裡辦理，完全靠自覺自律。我接手的時候，我們村存款只有一萬八千塊錢，貸出三萬四千元，當時也沒有基本工資，收入全靠業務提成。也許是我運氣好，第一個月，我的收入是田湖站最高的一個，一共73塊錢。當時一些老前輩們都問我：“郭戰堆，你是咋乾的，第一個月就能拿這麼多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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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村人不多，還不到1000口，當時業務競爭也比較厲害，我就想，要想做好工作，就只能上門服務。聽說誰家賣頭豬之類的，我都晚上去家裡坐，動員存款。我有十幾個本子，記錄著各家各戶存貸款到期日，提前一天到家裡，問他們需不需要急用錢，不需要就辦一下轉存。89年，隔壁村裡一家貸款戶出了點意外，貸款還不上，我知道後，親自給他們送去一筆錢，讓他們先把窟窿補上，再幫他申請上級幫扶。現在他是我們這兒比較大的企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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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也獲得了家人的支持。我愛人原來家庭條件是比較好的，78年我當兵的時候，她家裡就已經買了“鳳凰”牌自行車，我還是靠兩條腿跑。成為信貸員後，這輛車子就成了我的腿。幾年下來，不光我村裡老少都來我這兒存款，就連附近十幾個村子的人也都找我，有人覺得在我這兒存款，好像利息高一樣，其實是大家覺得把錢交給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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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提高存款，上門服務是一方面，我也想了很多別的辦法。有一年春節，我找人從洛陽換了十幾萬元新錢。那時候壓歲錢基本都是一塊、兩塊的，最高也有10元的，拿回來就是一編織袋。我挨家挨戶上門，給老鄉們換零錢，儲戶們也給我做了很大宣傳，以後每年都保持了下來，群眾們對我也非常信任。到第二年，我這兒存款已經是嵩縣農村信用社最高的一個信用站，比有些鄉全鄉的存款金額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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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農村有句話：財不露白，跟錢打交道，太出名了也不好。2001年3月23日晚上，收了幾筆存款。8:10分的時候，送走最後一位顧客，我正在算賬，聽見院子裡有幾個人雜亂的腳步聲，我趕緊抓起現金和存款單鎖到抽屜裡，起身走到門口，院子裡站著三個蒙面人。咱家裡晚上總有人來辦業務，院子裡開著燈，看到他們都是拿著傢伙，他們說：“進去，把你那錢都拿出來！要不然，要你小命。”我趕緊往後退，抓起來給客戶坐的椅子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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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當過偵察兵的，當時也不覺得怕。媳婦出去涼快了，村口好多人，喊一下就能聽見。我就說：“三個小毛孩還想來嚇唬老子，老子也不是嚇大的。”就準備跟他們幹，誰知道他們直接往我頭上開了一槍。人都有應激反應，頭一低，頭頂冒一股白煙，我還說：“你們拿著假槍來嚇唬老子，老子耍過的槍比你們見過的都多。”他們三個就進來抓我，我掄著椅子跟他們打，屋子裡地方小，有一個人死死抓著椅子腿，我就把他蒙臉的帽子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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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帽子抓掉以後，歹徒估計怕我認出來，就下了狠心，往我腰上戳了一刀，屁股上也捱了一刀。那時候已經覺得力不從心了，心裡還想著：你今天只要不把我弄死，錢是不會讓你拿走的。還是跟他們打，他們也不是多凶殘的人，槍法也不中，打了四槍，就一槍打到我左耳朵上邊……我丈母孃在另外一個屋子，聽見了大聲吆喝。他們看也收拾不了我，轉身跑了。我追到大門外邊，身體就不行了，滿身血，鄰居們趕緊把我送到醫院，醫院的人也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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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級來調查，問我是不是跟誰有經濟衝突，人家來報復，後來到村裡一打聽，都說咱做工作沒一點問題，人品絕對值得信任。我幹這麼多年，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不利於工作，這點我是非常注意的。半年以後，案子破了。很多人都說：老郭真是要錢不要命呀，一共就兩萬四千來塊錢，要是命沒了，還要錢幹啥？我當時也沒多想，就想著錢不能讓他們拿走。到年底的時候，總行給我一個轉正指標，你不知道，那心裡得勁呀，覺得沒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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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也就是2002年，我到儲蓄所裡上班了，村裡一些老年人還是會來家裡辦業務。咱原來的房子是五間土瓦房，吃這一回虧，當年就把房子扒了，重新蓋，加了大鐵門，也安全不少。市裡頭給評了見義勇為先進分子，報社、電視臺都來採訪這件事，就算到現在，我也覺得沒啥值得炫耀的。幹工作就得認真，那是自己應該做的，就是現在遇上了，我還照樣不會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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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田湖儲蓄所以後，我還是幹老本行。你知道，我那成績都是靠腿跑出來的，就買了輛摩托車，有些村子去的少，記不清楚路，我就拿本子，畫個圖，標著誰家住在哪個衚衕，第幾家，衚衕口有啥標記，基本上半個鄉的大人小孩都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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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信貸員，難的不是拉存款，最難的是討要貸款。有的人是不想還，有的人是到期真沒錢還，那咋辦？鄰邊村子有一家貸了5萬塊錢逾期，男的躲著不見，就他媳婦在家。我連著去了三次，給他家澆菜，弄一身汗，一身泥，第二天接著去，第三天他媽說：兄弟，你真是不容易，你放心，不管想啥辦法，我們也不叫你再做難。最後親戚們四下借錢，把貸款還了。這種事，很多，雖然說不是我的錢，那是我的工作呀。我幹了33年，還沒一筆死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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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村有一家，患了骨癌，他爹一條腿，他媽70多了，啥也幹不了，還有兩個孩子上學。這一害病，家庭生活都沒法過了，我先給領導申請，自己送過去5000塊錢，隨後再補辦手續。我知道他有手藝，幫著他辦了個小型木工廠，第二年，兩個孩子都考上大學，我又幫他申請了6000塊錢助學貸款。他媽都哭的只想給我下跪，你不知道，農村人遇到難處是真難，咱真心實意上門服務，沒有人不記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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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長大成家以後，知道我工作忙，有小孩了，也不在家裡住，都是星期天，我去城裡看他們，或者他們帶孩子回來。現在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我覺得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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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現在也就我們老兩口住，也沒有以前忙了，種點地，種點糧食，不用買菜吃。我工資一直都不低，這不是要退休了，還真有點不適應，不知道退休後乾點啥。孩子們想讓我們倆出去旅遊，我覺得外頭再好，也沒有家裡好，退休以後，我想申請一個業務代辦點，還繼續給村裡儲戶們服務算了……講述\/郭戰堆 攝影\/王懷卓 記錄\/韓延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