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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鑲黃旗牧區缺水也缺蔬菜，那裡的土壤氣候不適合種植蔬菜，另外就是用水澆灌蔬菜太奢侈。然而，例外，在最近兩三年零零星星地出現了。8月上旬的一天，鑲黃旗寶格達音高勒蘇木查幹德日蘇嘎查毛仁烏布力者浩特，牧民巴雅爾圖正在和妻子用母親水窖的自來水澆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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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不大，種類也單一，只有黃瓜和幾小壟大蔥，但在牧區，已經很不容易了。得益於母親水窖的滋潤，49歲的巴雅爾圖將祖祖輩輩100多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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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客的巴雅爾圖妻子還摘了一根黃瓜就近洗乾淨遞給我。吃黃瓜時我在想：這是不是我吃過的最貴的一根黃瓜？未必最貴，但是，對於巴雅爾圖一家，這樣的小菜園卻是他們用心拾掇出來的一種珍貴且自豪的象徵：你看，我們家能種菜了，我們家用母親水窖的自來水澆灌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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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巴雅爾圖家的小菜園更多被賦予了象徵意義，那麼，在巴音塔拉鎮哈尼烏拉嘎查哈尼恩格爾浩特，段永和、劉玉蓮夫妻倆更大一點的菜園，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夏季蔬菜的自給自足。這樣的例子，放眼整個牧區都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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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秋天來得有些早，雖然僅僅是8月初，但小菜園裡的南瓜已經是瓜熟蒂落，面對著鏡頭，夫妻倆認真地擺拍了一張合照，作為母親水窖入戶一年後的受益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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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哈尼恩格爾浩特唯一的漢族人家，但人畜用水肩挑車運的事情他們也是做了一輩子，直到去年母親水窖入戶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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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永和今年69歲，5歲那年從河北蔚縣遷到這個名叫哈尼恩格爾浩特的地方。此後幾十年，關於夏季裡茂盛的菜園，段永和殘留的僅僅是童年時在老家的記憶碎片。雖然一直生活在牧區，但因是漢族人，段永和不必像蒙古族男性那樣，從小到大在每年拿出很大一部分時間練習蒙古族的“男兒三藝”：賽馬、射箭和摔跤，他才有機會跟妻子一起分擔挑水運水的生活重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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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族男人就不一樣了。除了放牧，每一年，他們都要用足夠的時間去練習蒙古族傳統的“男兒三藝”，甚至趕上有那達慕的年份，他們要三兩個月不在家。於是，女人成了擔水運水的絕對主力。將婦女從擔水運水的艱辛中解放出來——這就是母親水窖取名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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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世代居住在牧區的人來說，水桶水車等，是他們終生不離的生活用具，不管男孩還是女孩，稍稍懂事，就跟隨母親到一里甚至幾公里外的水井去挑水運水，這是必修的功課。漸漸長大後有了分工，男生要練男兒三藝，女生則將繼續跟著母親擔水運水，直至嫁人之後獨立擔水運水、直至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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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牧區吃水難運水難的經歷，幾乎沒有更早期的影像資料。目前能夠看到的，是鑲黃旗婦聯主席薩如拉託婭提供的、僅具參考意義的手機圖片，拍攝時間集中在2017到2019年。這張圖片顯示，當時的冬天，雪層並不厚。事實上，更多的冬季，草原上雪情很重甚至有雪災發生，這也是牧民取水最艱難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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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雪大，500米左右的路程，運一次水常常需要一兩個小時甚至更多。這一兩個小時需要做什麼呢？女人帶上鍬、帶上水桶或者水車，從出家門開始清雪，一直清到有水井的地方。如果遇到水井被冰封，就用牛糞炭火來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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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牧民芒來的家。2017年，母親水窖落地寶格達音高勒蘇木查幹德日蘇嘎查毛仁烏布力者浩特。在此之前，芒來70多歲的母親幾乎用一生做了無數次牛糞炭火化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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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是酸澀的。芒來的母親說：冬天的時候，井口是冰，井裡也是冰，解決的辦法就是把牛糞點著形成炭火裝到桶裡，炭火桶的高溫會使堅冰一點點化開。這樣艱難打回來的水只是給人喝，而牛羊飲水就是雪水，當然也是燒牛糞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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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寶格達音高勒蘇木查幹德日蘇嘎查毛仁烏布力者浩特，94歲的蓮花奶奶吃水難的“資歷”更深，即便是在整個錫林郭勒盟，她都堪稱吃水難歷史的活化石。蓮花奶奶跟60歲的女兒和琪格巴耶爾一起生活。今年7月，母親水窖落地毛仁烏布力者浩特，打開水龍頭，和琪格巴耶爾先是接了一碗水端給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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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第一次在自己的家裡喝上自來水、第一次見到自來水在自己家裡的樣子，接過女兒遞來的水時，蓮花奶奶居然哭了。從那以後的每一天，老人都要喝一小碗自來水。對於她來說，坐在家裡喝自來水，已經像喝了一輩子奶茶那麼習慣、自然。將近一個世紀，一輩子都含辛茹苦的母親，在她94年生命開始的時候，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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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水窖的甘泉雖然姍姍來遲，但蓮花奶奶知道，之後一代又一代，擔水運水的那些苦，都將漸漸地成為很久遠的傳說。（棋簿紫\/圖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