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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導演都喜歡給觀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題：一個結局皆大歡喜，另一個結局千瘡百孔，你看似有自己的選擇，可當電影結束，你又分明知道太平盛世被撕破的瞬間才更接近人生的真相。
《愛樂之城》的最後，一心追求電影夢的女主角米婭功成名就，可當熟悉的鋼琴聲響起，坐在她身邊的人終究不是塞巴斯蒂安。第89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上，身著金色緊身長裙的艾瑪·斯通握著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感謝了組委會、所有的提名者、家人、閨蜜、導演達米恩·查澤雷、搭檔瑞恩·高斯林……惟獨沒有前男友。這理所當然，儘管最著名的那個正坐在臺下——安德魯·加菲爾德憑藉《血戰鋼鋸嶺》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女演員們必須往前闖，入行以後便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
“這就是LA，他們崇拜所有又輕視一切。”熱愛爵士樂的男主角塞巴斯蒂安一眼就看穿了演藝圈：有理直氣壯的孤注一擲，自然就會有相應的代價作為交換的砝碼。奧斯卡封后之後，關於艾瑪·斯通的一切都意味著話題和流量：分分合合的往事，自成一派的穿衣風格……她紅了，毫無疑問地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艾瑪飾演的米婭，與其說是在敘述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故事，不如說她描摹了一個女明星正確而又遺憾的成名之路——要想在名利場風生水起，那就別再計較犧牲。
“這是演員的日常”
和女主角米婭一樣，艾瑪·斯通很早就知道演員是自己命中註定的職業。
以她自己的話說，這種成長經歷是“招搖又俏皮”的：4歲開始接觸演戲，11歲在舞臺劇《柳林風聲》中飾演水獺，隨後加入亞利桑那州的山谷青年劇院參與《豌豆公主》和《愛麗絲夢遊奇境》的演出……艾瑪確實很早就展現出了作為演員的特質，即便這種超越年齡的敏感是通過恐慌症表現出來的。
7歲時，她曾出現幻覺，認定房子燒起來了，她呼吸困難，覺得世界馬上要完蛋。她有一些奇妙的想象，比如會在肩膀上畫一隻綠色的怪獸，認定怪獸會貼著她的耳朵說一些不真實的事情，如果相信怪獸的話，它就會變大直至把人類壓垮，否則它會逐漸縮小直至消失。
2003年，15歲的艾瑪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不再滿足於在青少年劇場裡表演，企圖進入更龐大的虛構世界以對抗她在現實生活中感受到的恐慌，她要做一名職業演員。為了說服父母，她製作了一份名為《好萊塢計劃》的PPT，將熱門美劇《慾望都市》女主角莎拉·傑西卡·帕克的勵志故事穿插其中，並將麥當娜真誠又坦白的歌聲作為背景音樂：“每個人都想去好萊塢，每個人都想當明星，好萊塢連空氣聞起來都這麼香。”
美國中產階級出身的父母自然沒有反對她。2004年1月，母親隨女兒搬到洛杉磯。但她當時的考慮非常簡單，待到當年電視劇試播結束，如果沒有機會就打道回府。斯通很努力，馬不停蹄地奔波在各個劇組。
“為了每一場情景喜劇的女兒角色，我幾乎參與迪士尼頻道所有電視節目的試鏡。”日後在好萊塢風生水起的女明星迴憶起當年經歷時，依然有點悵然若失，“都是以失敗告終。”
電影《愛樂之城》中，女主角米婭有著相似的命運，她為每一個可能得到的角色做充分的準備，卻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錯失機會。其中有一場，米婭試演一個悲傷的橋段，感情醞釀完成時卻被送三明治的人打斷。在後來的採訪中，男主演瑞恩·高斯林說這取材於他的真實經歷。“這是演員的日常。”他說。
年輕的艾瑪·斯通自然也理解這一點。一手挖掘出詹姆斯·弗蘭科等人的選角導演艾莉森·瓊斯曾為她介紹多個角色，但都沒有成功。好萊塢相信夢想，但似乎只有夢想遠遠不夠，要在激烈競爭中取勝，得靠經驗、運氣以及等待。屢屢遭受打擊的艾瑪·斯通不想那麼快就打道回府。她在一家麵包房找到一個做寵物烘焙的兼職，努力養活自己的同時，積極尋找試鏡機會。
她參與才藝競技真人秀《新帕曲吉一家》的錄製、在福克斯廣播公司電視劇《不法駕駛》中飾演特林布爾。但遺憾的是，這些角色並沒有給艾瑪·斯通帶來更大的知名度，前者在節目試播後杳無音信，後者則在播出七集之後腰斬。試鏡《超異能英雄》失敗後，她陷入沮喪的深淵。但和電影中的米婭一樣，她的不幸沒有持續太久，跌入谷底之後，她迎來了觸底反彈。
艾瑪·斯通得到了一個開啟大銀幕生涯的角色。在2007年的喜劇電影《男孩我最壞》（Superbad）中，她飾演一個頂著紅頭髮、活潑開朗、會講葷段子的女孩。“她不裝腔作勢，不矯揉造作，她的聰明能電到你。”當時的合作演員喬納·希爾不吝對斯通的讚美。
而在挖掘她的導演格雷格·莫托拉眼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艾瑪非常非常聰明，這能從她的選擇中看出來。她知道自己能做好，並會因此不斷督促自己、挑戰自己。”2011年接受採訪時，他說：“艾瑪·斯通的事業正在起飛。”
“他是一個我還深愛著的人”
格雷格·莫托拉的預言很快就在2012年到來。24歲的艾瑪·斯通將紅頭髮染回金色。她成為了馬克·韋布電影《超凡蜘蛛俠》的女主角，扮演的角色叫關·史黛西，與她在電影中談戀愛的就是後來成為戀人的安德魯·加菲爾德。
此時的加菲爾德已經出演過《社交網絡》等多部作品，而艾瑪·斯通也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2010年，她憑藉《緋聞計劃》獲得第68屆金球獎喜劇類最佳女主角提名。2011年，她參與的電影《相助》在全球收穫2.16億美元票房，並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的提名。在多家雜誌的榜單中，艾瑪·斯通已經被列入30歲以下最有潛力的女演員。
《緋聞計劃》
在電影中，高中時代的蜘蛛俠和初戀女友史黛西一起在愛情和承諾里猶豫、掙扎、和解。戲外，愛情故事也迅速展開。加菲爾德回憶,見到艾瑪·斯通的第一眼，他就愛上了她。“那種感覺像是一個猛子扎進白色的急流，只想沉溺其中，放棄掙扎。”他說。
此後多年，他們牽手逛街的新聞時常出現在各類娛樂新聞裡。他們不懼怕在公共場合露出甜蜜，比如在電影發佈會上，他會寵溺地捏她的鼻子，比如採訪中加菲打個嗝，艾瑪會眉眼帶笑地說：“你真有魅力。”
他們在彼此攀登事業巔峰的途中相遇，很可惜，在到達第一個山頂之前，他們就已走遠。2015年12月，他們正式分手。那時，她已經憑藉在《鳥人》中的出色演出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而他也已經拿下了梅爾·吉布森暌違十年的作品《血戰鋼鋸嶺》中男一號的角色。在外界的猜測中，他們分手的一個原因是明星情侶最常見的聚少離多，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年長五歲的加菲爾德希望結婚而雄心勃勃的艾瑪·斯通還想在事業上更進一步——無論哪一種猜測，都是愛情事業難以兩全的表徵。
2016年10月，艾瑪·斯通接受《Vogue》專訪，談到加菲爾德時依然說：“他是一個我還深愛著的人。”而當有記者問加菲爾德“如果要帶一個人去荒島生活，你會帶誰”時，他的回答同樣令人唏噓：“艾瑪·斯通。”
“你得從行動中學習如何成長”
艾瑪·斯通很早就輟學。剛到洛杉磯的那幾年，她一邊等待機會，一邊通過網絡自學高中課程。她沒有演藝世家的背景，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親民大方的氣質。她有琥珀色的綠眼睛和白得發亮的皮膚，但那在好萊塢還遠遠稱不上是尤物。她不遮掩臉上的雀斑，並對很多事物都有自己清晰的判斷。“我對學校不感興趣，你得從行動中學習如何成長。”艾瑪·斯通毫不避諱地說。
這或許可以視為她的哲學。
“她是一個非常現代的人，同時又具備超越時間的氣質。”《愛樂之城》導演達米恩·查澤雷說。這個評價非常接近艾瑪·斯通對自己的期待：她決心成為那種不以純粹的性吸引力來拓展職業生涯的女演員，她渴望成為黛安·基頓。後者作品豐富，塑造了很多睿智精幹的現代女性形象，曾憑藉1975年的電影《安妮·霍爾》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在艾瑪·斯通眼中，基頓是有史以來角色覆蓋面最大的女演員之一。
“如果我必須做一個符合‘漂亮女孩’設定的人，那我會喪失理智。”艾瑪·斯通說。很久之前，她經常一週就需要試鏡五六次，經紀人給她發人物簡介時都需要提前刪掉諸如“美麗”“輝煌”這樣的詞，否則她就會拒絕。在艾瑪·斯通的設定裡，性感這個詞並不是男女關係中性吸引力的代稱，它包藏更大的抱負——或者說，她作為一個演員的野心覆蓋了作為一個女人的野心。
《愛樂之城》快結尾時，米婭在塞巴斯蒂安的鼓勵下重燃信心參加試鏡，然後兩人坐在洛杉磯的長椅上，俯瞰底下那片熱火朝天的城池。他提出了一個假設：如果她獲得了那個珍貴的角色，那就去巴黎追夢，他們分開。五年後，曾經相愛的兩人在酒吧相遇。他依然坐在臺上彈琴，而她卻和另外一個人牽手坐在臺下。在她的設想中，他們已經平靜又甜蜜地過完了一生。而當他的側臉沉默在光束中，她才意識到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場域中，一切都不可回頭。
《愛樂之城》
很多觀眾批評米婭和塞巴斯蒂安矯情。相愛又分離，是矯情。可艾瑪·斯通或許知道，這才是一個女演員最真實版本的成長。
2014年《超凡蜘蛛俠2》上映時，艾瑪·斯通和安德魯·加菲爾德一起接受採訪。被問及“男女主人公哪一幕戲最浪漫”時，他們展現出了情侶間特有的那種默契：最喜歡一年後，他們在聯合廣場重聚的那一幕。
而在《愛樂之城》大獲成功之後，艾瑪·斯通則說：“這種時候，會讓人更想靠近自己愛的人們，並且把根深深地扎到地上。”
特約撰稿 徐瘦瘦
編輯 翁倩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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