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和陌生人說話》
2009年2月的某一天，溫嶺一中兩個男生打架，不小心撞翻了王晶晶的課桌，打碎了桌子上的水杯。
原本是一件極小的事，卻因為同桌的一句戲謔，徹底改變了王晶晶的一生：
“這下你慘了，這個杯子三百萬呢，賠死你。”
王晶晶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句玩笑話成了她高中三年以及往後十年噩夢的源頭。
一個“三百萬”的杯子
引發的校園霸凌
最開始的王晶晶，與旁人無異。
初中的她因為頭腦本就聰明，又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成績排名經常穩定在年級前三。
即使後來到了高中起初不適應，成績也依然名列班級前茅。
那時的王晶晶，因為成績優異，還作為學生代表在校慶的百米長卷上簽名。
那是她人生中最後一次高光時刻。
一切都來的猝不及防，只不過被打碎了杯子，卻因為有人把“三百萬茶杯”的戲謔傳到貼吧，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無聊枯燥的學習生活中，是需要一些獵奇的傳說當做調節劑的，王晶晶不幸成了那個傳說的犧牲品。
起初大家只是嘲笑她穿著用度和“三百萬茶杯”不符，說她衣著寒酸，笑她用諾基亞老人機，長得像鳳姐。
後來，事情愈演愈烈，謠言傳得滿城風雨——
有人造謠她暗戀班上的男同學，她反駁“我可不缺喜歡我的人，為什麼要喜歡他”，被斷章取義成“男朋友不斷”；
有人笑她長得像鳳姐，嘲她的齙牙，她說自己小學時整過牙，被謠傳成“小學就整過容”；
一傳十十傳百，王晶晶最終被冠上“神女”的稱號：一個杯子三百萬的人，年收入幾個億，男朋友不間斷，小學就整容，一個神奇的女子。
王晶晶成了全校的公敵，被毫無緣由地鄙視，被所有人精神冷暴力，被當做怪物一樣圍觀——
“就是當時幾乎是我們全市的初中生、高中生，包括我們自己學校的人，都跑來圍觀了。”“據說是有人在QQ空間裡都刷爆了，轉發很多條，說下午的時候大家都帶上手機相機，去溫嶺中學圍觀神女。”
這種山崩海嘯的折磨，王晶晶遭受了兩年多，直到高三上學期，她因抑鬱症休學。
雪崩的時候，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電影《悲傷逆流成河》裡，易遙在跳河自殺前，面對圍觀的所有人說：
“你們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有多惡毒。將來，你們只會說，我怎麼不記得我把紅墨水丟到她身上，我就是鬧著玩的呀。”
這是校園霸凌的真實現狀。
在校園霸凌中，似乎總是存在著一種可怕的“政治正確”的氛圍。
這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當一個人被部分群體當成了可以肆意宣洩人性之惡的怪物時，那麼這個群體便會越來越擴大。
施暴者首先揮起霸凌的旗幟，漸漸地出現了盲從者和沉默者。
盲從者，是像牆頭草一樣附和的墮落的羊群；
沉默者，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冷眼旁觀的看客。
所以，當王晶晶被霸凌時，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她。
起初也有些辯駁的聲音，但都被冠上“神族、神童、神娃”之類的稱呼。
沒人願意被集體孤立，久而久之，也沒人再願意幫她了。或沉默不語，或暴力對之，王晶晶成了誰都可以隨意打罵欺騙的對象——
被學姐半路攔截，沒有理由地對她拳打腳踢；
某男生以有好感為藉口接近她，騙取她的私密照當做炫耀的資本；
某女生稱看不過別人排擠，故意接近她，在王晶晶用自己打工的錢請她吃飯的時候，全程直播和“神女”逛街的過程。
你永遠想象不到，小孩子的惡能有這麼可怕。
在最該學會明辨是非的時候，卻選擇和別的同學一起進行欺凌，從中獲取所謂的自信和樂趣，這是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王晶晶在採訪中說到：
“我的學業確實是被毀掉了，我的這個性格確實是大變了，我無法再相信任何人，最後造成這麼大的結果，但是我卻不知道該去恨誰。”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但又沒有一片雪花不覺得自己是無辜的。
當年欺騙王晶晶獲取不雅照的男生，後來迴應：你要記一輩子啊，小時候調皮。
那個毫無緣由扇耳光的學姐，後來私信王晶晶爭論自己只是打了兩個耳光並非幾十個。
可見，時間並不會讓每個熊孩子成長為完整的大人。
死亡並非被霸凌者最後的武器
王晶晶休學後，霸凌並沒有停止。
那些曾經霸凌過她的人，依然在網絡上編造莫須有的“罪名”，一個個往王晶晶頭上扣。
日劇《非自然死亡》中也曾講述過一個校園霸凌的故事——
在學校里長期被欺凌的橫山，因受不了折磨而選擇自殺。
他的好友，另一個受害者白井，為了報復霸凌者，用直播這一高調的形式，揭露霸凌者的罪行。
但自殺並不能解決問題，就像劇中女主對準備直播完就自殺的白井說的：
“你死了又能怎樣呢？將令你受苦的人名留在遺書裡，然後呢？”“他們肯定會轉學，改名，開始新的人生，會把掠奪了你人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繼續生活。”“就算你放棄了自己的聲明，他們也絕不會感受到你的痛苦。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所以，被校園霸凌折磨致鬱的王晶晶，後來也嘗試過自殺，但幸好都沒有成功。
2017年10月，王晶晶終於絕地反擊，將曾是溫嶺中學貼吧管理員、大部分謠言的傳播者——蔣某告上法庭，獲刑三個月。
這個結果，應該是目前校園霸凌發生以來，最好的結局了。
事實上，絕大多數霸凌者都會從時間中逃脫，不受半點責罰。
更讓人難過的是，若是想要懲治霸凌者，那麼霸凌必須仍在上演，才有希望追究下去。
所以，我很喜歡王晶晶蛻變後說的那句：“我們只能愛自己多一點，過得好，就是最好的復仇。”
死亡並非受害者最後的武器，脫下軟弱，讓自己變得更鋒利，才是對校園霸凌最好的反擊。
也希望面對霸凌時，你我都能保持清醒，不做虛偽的沉默者和盲從者。
也希望每個孩子，都能生活在和平的陽光下。
校園霸凌，終會在我們的努力下，越來越少。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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