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20歲與40歲踢球，談戀愛到過日子，從青春恣肆到人到油膩中年

後排左一為茂哥，前排左三為小編

小編（浮生君）有個鐵桿兄弟茂哥，40歲，在成都一家大學做學生處長。大學時代，小編和茂哥是川師足球校隊的隊友。

茂哥是個運動天才，身體素質極好，運動神經敏銳平衡，是個什麼運動遊戲玩玩就能上手的主，除了泡妞。

他是川師足球隊的前鋒，身體柔韌協調，速度奇快，跑位鬼魅，是個冷靜聰明敏銳的殺手。籃球更是他的強項，他是川師籃球隊的組織後衛，運球行雲流水，傳球恰到好處，控制節奏隨心隨欲，勝負關頭心平氣和。

系籃球隊，左四為茂哥

一句話，這傢伙有身體，有頭腦，智商高，情商更高，自控能力強，為人做事極有分寸，天生的人生贏家。

今年，茂哥已經兩次進了骨科醫院。

上半年，茂哥和學生打籃球友誼賽，他身體維持的好，極少傷病，所以上下飛奔，縱橫馳騁，風頭一如年少。

下來後，茂哥覺得手有些不對勁，擦了點紅花油，不管它。

第二天早上，手腫了，醫院一照片，傷了手筋。

受傷的照片發到朋友圈上，同學們炸了窩，引發熱議：原來像孫悟空一樣屌炸天，永遠不老的茂哥老了，傷了。

下半年，茂哥和學生踢小場足球。踢了半場，下了在場邊觀戰。過了會，己方形勢不利，一急，茂哥又披掛上陣。老將出馬，一個頂兩，形勢立馬改觀。正當茂哥意氣風發之時，突然慢了下來，一瘸一拐了。

茂哥這次傷了腳骨，住進了骨科醫院。小編去看他，順手給他買了本書《天才向左，瘋子向右》。一年傷兩回，瘋子？天才！

茂哥的右腳打著厚厚的石膏，上廁所靠柺杖，拖著傷腿，一挪一挪的，看著費勁。

小編心想：你小子也有今天。小編又想，要是來個大的，他怎麼蹲得下去？

小新

茂哥大約從30歲起，把自己的qq簽名改為“小新三十”，後來每年一改，好像稀鬆平常，就改成了“小新四十了！”。

當看著茂哥上廁所笨重的背影，小編才意識到，原來時光如白駒過隙，彈指光陰殘，青春已遠，只是流年。

想起和茂哥的初識，軍訓時隔壁床，噌的一下就能上床，長得像猴子一般靈活的少年，有一雙清澈，聰明的大眼。

軍訓時和武警指揮學校五大三粗的武警學員友誼賽，上半場，學生隊被灌了個3:0. 下半場小編和茂哥輪換上場。小編坐鎮中場，茂哥衝鋒，兩人配合默契，精確連線。賽畢，學生隊4:3勝出，茂哥戴帽。

下場兄弟相視一笑，那已是二十年前。

現在的茂哥

二十多年前，像史前一樣久遠！

28年前，小編高三，穿了已經失傳的2元一雙藍色解放鞋，在家吃過午飯，一路飛奔過田野和樹林，前去參加一場班級足球賽。小編爬上操場旁的一棵桉樹，正準備翻過圍牆，進入球場，就聽見班長說：XXX踢得又臭，又愛湊熱鬧，哎！XXX就是小編第一個名字。小編默默地下了樹，發誓要把足球練好。

小編穿過的史前足球鞋：解放鞋

27年前，小編穿5元錢一雙的簡易球鞋，在球場上度過大學生活的最美好的光陰，上午逃課去踢球，下午逃課去踢球，晚上在月光下繞操場上的情侶練帶球。別人做實驗我在踢球，別人開團會我在踢球，別人開舞會我在踢球，別人談戀愛我在踢球。

好消息是高中班隊都不要的小編半年進系隊，一年進校隊，雖然不會頭球，還是作為主力左後衛打了“川南杯"等校際比賽。

壞消息是我二學年共十八門補考，雖努力補考，也給好多老師送了禮，終因5門補考不及格，被四川輕化工學院勒令退學，告別了第一所大學，回老家補習。

想想現在人到中年的小編，麻將歌廳去得多了，球場卻是越來越少。

回家補習進的一所礦務局子弟校，小編入學測試理科7門考了108分，語文70多，其他的各科都幾分，知識點全忘了。

進不了升學率高的補習班，也進不了應屆尖子班，只有進一年只能考上兩三人的應屆生慢班。

子弟校校風粗野，學生小黑幫橫行，打架鬥毆，女生懷孕，都是常事。

安定下來，小編又開始在球場揮汗如雨。子弟校有一個新建的300米跑道的碳渣鋪底的泥地小球場。踢慣了400米跑道正規大場的小編那是跑起來身輕如燕，在足球還處於萌芽狀態的子弟校比賽中如入無人之境，瞬間就成了一號球星，圈粉無數，一大幫羈傲不遜，喜歡磨皮搽癢惹事生非的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子弟校少年成了小編的兄弟。我們組建了校史上第一隻正規足球隊。

球隊裡神人無數，有四個大神。

1 唐卑鄙。中場。趙家壩煤礦。後考入綿陽師專。

此人考美術，體型矮壯，但臉龐秀氣，偏頭梳得一絲不苟。在高中生屬於博學，文學藝術，道德文章，侃侃道來，一副道貌岸然的派頭。

軼事：縣裡開展銷會，卑鄙特意穿了有八個口袋的帆布馬甲和6個口袋的牛仔褲。逛了一圈，吃的，用的，裝滿了14個口袋，他也胖了一圈。他的兄弟頂禮膜拜，看小編有些驚訝，他一甩偏頭，露齒一笑，說道：貧僧是多寶道人的徒弟，渾身都是寶（包）。

2宋無恥。前鋒。唐家河煤礦，後考入成都理工。

此人高瘦，頗招女生喜歡而未開化不解風情，喜歡獨來獨往，說話思路和一般人不一樣，喜歡和唐卑鄙一起仰望星空，也參與學生打架。

軼事：一日中午見某老師5歲小孩啃雞腿，就給小孩講故事，想騙雞腿，未果。又帶小孩做遊戲，小孩玩得很開心，還是不給。惱羞成怒，硬搶了小孩的雞腿，被老師舉報，全校大會批判。

現在的彭下流

3彭下流。後衛，唐家河煤礦，後考入川大計算機。

此人高胖，戴大黑框眼鏡，眼光閃爍，有淫邪之感，極像香港電影裡文質彬彬的變態。他是應屆生數一數二的學習尖子，語文成績特好，日常愛寫武俠小說，愛用《肉蒲團》，《燈草和尚》的古風筆法寫香豔愛情故事。像小編這樣關係好的，在他的小說中會環肥燕瘦，左摟右抱，豔福齊天。和他關係不好的同學，男同學就會老是遇到啞女，醜姑，黑山老妖；女同學就會紅顏命薄，情深緣淺，甚至淪落風塵。

4鄭齷齪。 前鋒，廣元煤礦，後考入同濟大學。

此人五短身材，乾巴巴的臉上扣著一副髒兮兮的黃框眼鏡，一個冬天好像都穿著一件烏不溜秋的羽絨服，開口就是兩個黃色板牙，身上永遠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他爸是礦長，斯斯文文，又一次來寢室看他，他不在。他爸想用他的洗臉盆洗臉，怎麼也找不到。大半天，在床下找出一個黑乎乎的臉盆，一擦灰塵，露出白色錚亮的底色。他爸苦笑道：我上週給他買的，這小子，肯定又幾天沒有洗臉了。

5小編就是張虛偽。

由於我學習成績恢復得很快，幾個月之後，已是慢班第一名，全年級前20，所以班主任母老師對我很器重，當然我媽給他送了400圓的禮也起了作用。母老師好吃，家裡陽臺上掛滿了香腸臘肉。

經過張虛偽策劃，唐卑鄙，宋無恥，彭下流，鄭齷齪全體出洞。張虛偽主動找母老師彙報這段時間的思想動態和學習進步，聲淚俱下，感謝母老師的栽培。母老師沒有想到自己對一個學生竟然有這麼大的人格魅力，臉上的兩塊橫肉堆滿了笑意，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張虛偽展現了自己的中文功底，描寫，抒情，議論，母老師眉目開張，欲罷不能。同時，唐卑鄙，宋無恥，彭下流，鄭齷齪拿著長杆，將陽臺上的香腸臘肉統統掃進了彭下流的巨型軍用挎包。旋即，響起唐卑鄙婉轉的歌喉，是撤退的暗號。

張虛偽向母老師深情告別：老師，跟你一席談話，覺得人生豁然開朗。

二十分鐘後，母老師慌張找到 小編：Xxx，我的肉怎 麼沒了？ 小編一聽，義憤填膺，要幫母老師報警。母老師大約覺得家醜不可外傳，不讓報警。他疑惑的看著我，我一臉淡定，他悻悻的走了。

足球隊在小編的正規訓練下，成長很快，中場套邊，下底傳中的戰術也演練成型，就和縣中的足球隊邀戰。縣中的足球隊是一幫高二的，從小學就在一起踢球，球技好，配合默契，踢球也很文明，上次過來把子弟校打了個5:1.

小編恰好有個踢前鋒特別好的中專畢業的社會朋友，也請來助陣。比賽很激烈，對手技術和配合真的很厲害，而我隊的防線還是比較脆弱，很快0:2落後。作為隊長的小編從中場退到防線，打中衛。打過大學生比賽的小編，身體和防守技術防守意識當然是遠強於這些半大小子，加上主場，犯規吹得鬆，小編經常吃身體，竟然穩住了形勢。在全隊的努力防守之餘，小編或突進遠射或大腳找前場的社會朋友，他的身體和技術優勢可以生吃這些高二的小子。結果，社會朋友戴帽，小編進了兩遠射（也不叫遠射，場子小，中場比正規場大禁區遠不了多少。），5:3擊敗了縣中足球隊。

這據說是子弟校歷史上第一場對縣中的勝利，球員們歡呼雀躍，晚上在老城的館子裡聚餐，吃母老師的肉，喝包穀酒，十幾個同學，輪流向小編敬酒，表達欽佩之情。那場面像極了《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的莫斯科餐廳，青春的荷爾蒙飛濺，永不老去，那是小編人生中難得的高光時刻。

古典蝌蚪盤發

小編逃政治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漂亮的高一女生“猴子”。

她梳著流行的蝌蚪狀的背頭，頗有古典仕女氣質。遇到她時，她在學校小花園的角落裡指揮兩隻天牛角鬥。我好奇問她一個女生怎們玩這個，她頭也不抬：喜歡！

小編迷醉於她的青澀的黑色氣質，不能自拔，就用鞋油把她的蝌蚪髮型繪在白襯衫的背部，用藍布做了蝴蝶結嵌好，每日在校園裡招搖過市。球員“老饅頭”出了一招，說我們為她組織一場球賽，讓她來看小編的風采。

球賽如期舉行，球隊內部分兩隊對抗。來了很多觀眾，學生，老師，還有礦務局的家屬。那真是衣香鬢影，學校一場盛會啊。

比賽開始，小編髮覺不大對勁。好像說好襯托小編的比賽，不但對方球員個個奮勇爭先，和小編拼命對抗，拼了老命表現自己。就連己方球員，也不願意做綠葉，都死命盤帶，不傳球給小編。特別是“老饅頭”，他是對方的前鋒，像發了瘋的似的，和我對抗，與平時踢球有天壤之別。

一週後，“老饅頭”和“猴子”好了，“老饅頭”還厚著臉皮來請教我，讓我幫他改他寫的情詩。

回想20歲踢球，膝蓋像羽毛一樣輕盈，踝關節像魔方一樣靈活，體力像山泉一樣叮叮咚咚，踢球就像談戀愛一樣開心愜意，一切都在生長。

現在40多了，膝蓋像灌了鉛，踝關節像上了夾板，體力好比災年廟裡的佈施，稀粥只有一碗！踢球就像中年夫妻過日子，好不容易有點雅興，剛起頭又想起了柴米油鹽。

左三是20歲的小編

小編再次高考考進了川師，軍訓遇到茂哥，軍訓完沒多久就雙雙進了校隊。我們物理系是男生大系，足球很強，加上小編和茂哥，有7個校隊，很快就橫掃獅山足壇，奪取了雄獅杯。

打歷史，10:0，打地理：12:0，打計算機5:0，打外語17:0。外語系的一個穿超短裙的大長腿，來瞻仰她傾慕的外語系一米八幾的守門員，我們就打穿那哥們十七次，好像人人都有進球，把大長腿和她的偶像都打蒙了。小編那天特別來勁，從後衛線屢屢帶球長途奔襲到對方球門。

決賽在中文系和物理系之間展開。1:1。點球。

小編第五個出場，踢進就能贏球。老實說，望著那些層層圍觀的青春洋溢的笑臉，小編當時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輕化工學院，在“川南杯”決賽賽場，最後一個出場射點球。美好的人生如此相似，總是一再重現，就如午夜的夢中，一再重現的奶奶和童年。

球畫了一道潔白的弧線，進了。隊友和同學們把我拋向空中，我看見溫柔的太陽和柔軟的雲朵，遠處有安靜的鄉村和草垛，我愛我的大學，我愛我的團隊，我愛我的祖國。是的，我絕不向祖國索取什麼，而是問自己能向祖國奉獻什麼。這是我的足球，這是我的青春，這是我的時刻。

在川師，和同學們冬天踢完球，一起衝冷水澡，邊衝邊喊：好熱啊，熱的發抖。

在川師，不愛美人愛足球，讓準女友在球場邊從下午五點等到八點，錯過了她想看的電影《大話西遊》，把她氣走了

只是因為想進個球。從此沒了下文，回想起來挺不錯的女生額，就是那個大長腿。

在川師，校隊劉教練教會了小編頭球，學會了更多的戰術，打了大學生運動會，那時小編20歲，是足球生涯的巔峰。

在川師，年輕帥氣的劉教練得了肝癌，很快去世，原來世事無常。

多少體育人愛足球是為了生計，小編愛足球是愛它旋轉的美麗，足球就是小編的青春，就是小編真切愛過的女友。

二十多年飛花即逝，小編已到了油膩的中年。

油膩中年

像所有中年球員一樣，有了中年危機。

1 脾氣大了，有點欺負年輕人

有時球踢著踢著突然變得很暴躁，不再那麼有耐心，要是對方還有些動作過大，就容易上火。發現自己脾氣越來越大了，但真正令自己暴躁的或許不是足球本身，而是工作和家庭吧。

2 好跟年輕人講故事，講道理，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

看到一些年輕人莽莽撞撞的，浪費破門良機，也不斷調侃他們一番：我當年閉著眼都能進！休息時坐在場邊也不忘向後輩吹噓自己的陳年往事，抽著煙娓娓道來，當年踢球多厲害、打進多少漂亮進球、場邊多少妹紙在歡呼等等，心目中當年踢球的自己其實可以去職業隊試一試的……

愛講道理，不管一起踢球的年輕人熟不熟，心情好不好，愛教育別人。

荷蘭三劍客

3 懷念當年的球星，最牛的永遠是羅納爾多，爭得面紅耳赤，還威脅要動手。

每個看足球的球迷，都對那一批陪自己長大的球星特別有感情，但每一代的球迷又有著很大區別。大叔們懷念巴蒂、羅納爾多、馬爾蒂尼，家裡牆上還貼著當年的海報，他們對現在的各位青年才俊不太感冒，他們心目中的最佳三人組不是MSN，不是BBC，而是荷蘭三劍客，是德國三駕馬車…

自從茂哥受了傷，小編浮生君感同身受，也知時光漸遠，早非當年，踢球有了好多改變。從來自持身體好，賽前不怎麼熱身的小編也下意識多熱身，跑一圈，活動活動全身。踢球時開始小心，少做急停急轉的等對膝關節踝關節肌肉，韌帶，骨骼要求高，容易受傷的動作。擅長防守的小編對對方隊員防守時，不再像從前，主動的尋求身體對抗，窮防死守了。己方球員踢球不夠認真，進攻粘球，防守懈怠，小編也不像從前那樣義憤填膺，大聲督促，當義務教練了，而是默默地上前補位。

一句話，年歲不饒人，生活不容易，踢球的本質不再是勝負，而是鍛鍊身體，釋放壓力，尋尋開心，原來也不必像小編從前那樣過於較真。

20歲與40歲踢球，談戀愛到過日子，從青春恣肆到油膩中年，不變的是對足球的熱愛，愛它的飄忽，愛它的旋轉，愛它的靈巧善變，愛它風度翩翩。

有時候，小編在黃昏時候走過那片征戰過無數次的綠茵場，感慨萬千，當年夕陽下不知疲倦奔跑的少年如今已是油膩滄桑的中年大叔，每場球都會忽然感慨青春一去不返。

是的，青春不會重現，但足球會繼續旋轉。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