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哀嘆亡妻的詩詞之美、之痛，都在納蘭這句“一片傷心畫不成”

在古詩詞當中，悼亡是一個很重要的表達主題。人間至痛，大都是生死離別。昨日還曾朝夕相伴，今日這個生命卻歸於空幻。死者長已矣，但對於生者，此中滋味，怎堪忍受？

悼亡

古往今來，抒寫對死者悼亡、懷念之情的詩詞有不少。《詩經》當中就已經有了，後世最精美的悼亡詩詞，有元稹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有蘇軾的“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還有白居易悼念元稹的“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這些悼亡詩詞都表達了至真之情的悼念，尤其是蘇軾與元稹，抒寫的都是悼念亡妻的詩詞，更為動人。

除了兩人之外，還有一人，寫出的悼念亡妻的詩詞也非常精彩，請看：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簷夜雨鈴。

南鄉子·為亡婦題照

這首詞的題目是《南鄉子·為亡婦題照》，詞人，乃是清代著名的詞人納蘭性德。

這位詞人雖然在朝廷之中有很高的職位，但是其內心充滿的卻是詩人的感傷。尤其是他的妻子早逝，給他帶來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使得他的詞風充滿豔麗的哀怨，消沉的詞調風格使得其在詩詞史上獨具一格。

納蘭性德經典形象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意思是，熱淚雙流卻飲泣無聲，只是痛悔從前沒有珍視你的一往深情。

“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意思是，想憑藉丹青來重新和你聚會，淚眼模糊心碎腸斷不能把你的容貌畫成。

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意思是，離別時的話語還分明在耳，比翼齊飛的好夢半夜裡被無端驚醒。

“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簷夜雨鈴”，意思是，你已自早早醒來我卻還在夢中，哭盡深更苦雨風鈴聲聲到天明。

泣盡風簷夜雨鈴

這首詞的題目是《南鄉子·為亡婦題照》，顯然寫的是自己試圖為亡婦畫像而不得的片段。曾經執子之手，渴望與子偕老，卻不料對方早逝，只剩下一人孤孤單單。所以在這首詞的上闕，詞人睹物思人，自然情傷，“淚咽卻無聲”，無聲之哭更顯酸楚，也更讓人感到悲傷。

納蘭性德·南鄉子

而後“只向從前悔薄情”，向亡人懺悔，乃是最讓人痛苦不堪的瞬間，嚴厲責己，正表現出愛之深、愛之切。“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因為想念，所以渴望將印象中最美的亡人畫出來，以供日後的思念。但是內心太過於悲苦，以至於雖然平時朝夕相處，卻也無法畫出來妻子的神韻。由此更覺悲傷。

一片傷心畫不成

下闕一開始，寫的是回憶訣別的哀痛。“別語忒分明”，寫明兩人的臨終告別。對於生者來說，這樣的瞬間是記憶最深刻，也是最折磨人的，其中的點點滴滴的細節，都清楚分明，迴響在耳邊。言猶在耳，痛定恩痛，令人不勝其哀。

別語忒分明

“午夜鶼鶼夢早醒”，喻他們夫婦如比翼之鳥情深意蜜，卻中道分離。“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簷夜雨鈴”自妻子死後，他時刻處於思念之中，尤其在深夜，聽著風吹簷前鐵馬，更鼓聲聲，痛悼、思念之情，便齊湧心頭，常常泣不成聲。

午夜鶼鶼夢早醒（圖文無關）

納蘭性德對妻子的感情非常深厚，在妻子早逝之後，納蘭性德寫了很多的悼念亡妻的詩詞。這首《南鄉子·為亡婦題照》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一首。這首詞寫的是詞人想念亡妻，本想為其題畫以求日後思念有所指向，卻不料淚雨漣漣，“一片傷心畫不成”。更想起兩人生死分別之時的細節，再加之生者思念的哀哀怨怨，使得這首詞難言悲傷，成為一首極為動人的悼亡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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