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4任丈夫都離去,我不信邪娶她,鄰居大爺說等著吧有你好受的

女孩4任丈夫都離去,我不信邪娶她,鄰居大爺說等著吧有你好受的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北方北 | 禁止轉載

富麗小區臨江而建,江對面是巍峨的青華山,青華山是一座怪石山,沒有植被,一年四季望上去都是菸灰色的荒涼。

錦何腰間栓了繩子,一條腿跨在外面,騎著窗框吭哧吭哧擦玻璃。

這時一團烏雲飄了過來,遮住了太陽,錦何無意間抬頭望了望遠處的天。

她看見那團烏雲從青華山的峰頂拂過,一大團陰影罩了青華山,青華山的峰頂就成了黛色的,山腰往下還是菸灰色。細瞧,像是陳在古色條形盤裡的魔芋一樣,漂亮極了。

錦何第一次發現原來寸草不生光禿禿的青華山這麼好看,她就盯著那團烏雲,痴痴地望著烏雲籠罩的青華山峰頂,烏雲像遊著的魚一樣,擺了擺尾巴就漫過青華山。

蕩著蕩著就遊浮在腹橋上,錦何的眼睛也跟著雲團移到了腹橋上。她就是這個時候看見段海軍的,但她當時並不知道他叫段海軍,她也沒想到他們很快就見了面。

段海軍騎著一輛摩托車,紅色的,他的頭盔也是紅色的,摩托上了橋就騎得慢,像一條蚯蚓一樣蠕蠕竄著,在往來穿梭的車輛間顯得特別惹眼。

錦何一直盯著的那團烏雲在腹橋上游弋,烏雲正好罩著橋上騎摩托的段海軍,錦何就看見了橋上的段海軍。

段海軍朝前走,那團雲就罩著橋上蠕慢的紅點朝前遊。錦何在窗框上望著雲下的紅點隨著雲移動,就忘了擦玻璃,她一直看著他們相隨著下了腹橋。

等錦何擦完客廳的一扇玻璃,上了臥室窗臺的時候,有人敲門,錦何跳下窗臺去開門。

門打開後,錦何看見門外的人手裡拿著一個紅頭盔,氣喘吁吁的,她就突兀地問道:“你騎摩托來的?”

“嗯。”

“從腹橋過來的?”

“嗯。哎,你怎麼知道?”門外的人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有點不正常。

錦何被眼前的男人一回問,才猛然覺得自己有些突兀,才趕緊問道:“哦,你找誰?”

“哦,我來取東西,你是?”對方說明了來意後禮貌地問道。

“哦,我是溫暖人家家政公司的保潔,這家新裝修完,我在這擦玻璃。”

“哦,那巧了,他們家木工是我做的,前幾天老家有事,著急回去,工具落這了,今兒過來取一下。”

“那你去取吧。”錦何迴轉身的時候,想起雲團下的紅色影子,忍不住笑了。

對方看錦何走了進去,一邊取東西一邊說:“這麼高的樓層,你一個女人擦玻璃夠危險的,你們公司就派你一個?”

“是我要求單獨乾的,這樣掙得多點。”

“女人不能這麼拼命,得叫男人多幹點。”

“我沒男人。”錦何脫口而出,這句話說出口以後,她馬上就後悔了。

好幾分鐘,男人都沒回話,一直低著頭整理工具,空氣有些凝固。錦何站在窗臺上拴好繩子,一條腿跨過窗框,低著頭,開始擦玻璃。

錦何擦完半面,轉著身子跨出腿,整個身子就斜著貼在玻璃面上,腰間的繩子扯著錦何的身體,錦何開始擦另半面,乍一看,像一隻皮影一樣在透明的幕布上來回抽動。

男人整理好工具,朝著錦何看了看,他看見繩子扯著的錦何貼在玻璃上,人彷彿懸在半空。他突然想起鱷頭橋的鐵索道,青華山的纜車,人都是懸掉在半空,一滑溜就落地了。

他走到窗臺邊,朝著錦何說:“你下來吧,我幫你擦。”

錦何聽他這麼一說,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剛才脫口而出的話他一直沒吭聲,她以為他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不敢再理她了。他現在突然又說要幫她,她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男人見錦何不說話,就接著說道:“愣著幹什麼?反正我今天也沒攬下活,我這人坐著不舒服,還不如干點活。”

“我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幫我?”

“不認識?我叫段海軍,是個木工,現在不就認識了嘛?”

“你憑什麼幫我?”

“憑你在這上面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在上面看你?”錦何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她的臉紅了,低著頭,還像個皮影人一樣抽在玻璃面上。

“下來說。”段海軍說著伸出手拽著錦何的胳膊,錦何一隻手抓著段海軍的肩頭,踩著外窗的窗沿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把一條腿邁回來。

段海軍撐著堅實有力的大手扶著錦何,錦何就站在了裡面的窗臺上。她麻利地解開繩子,跳下窗臺,段海軍像個敏捷的猴子一樣,噌地跨出去,就開始擦玻璃。

錦何在裡面著急地喊:“你怎麼不繫繩子呀?那樣多危險呀?”

“危險什麼呀?你那才危險呢?一個女人家爬這麼高擦玻璃,也不給自己整套現代化的擦玻璃工具,你以為栓根繩子就安全了。”段海軍一邊說一邊把抹布扔回來,他叫錦何去洗一下抹布。

錦何伸手接過來趕緊拿著抹布在水裡攪拌攪拌遞給段海軍,段海軍擦著玻璃就問道:“你還沒說你叫什麼?我怎麼稱呼你?”

“我叫錦何。”

“錦盒,這名字叫得挺逗的,像個古董寶貝似的。”段海軍半開玩笑半戲謔地說道。

錦何找了個凳子坐下來,她確實有些累了,喝了口水笑著說道:“我可不是什麼古董寶貝,我是個苦命的女人。”

“嗨,這話說的,都是些受苦的人,誰的命也好不到哪去。”段海軍不知道是安慰錦何還是安慰他自己。

錦何突然轉了話鋒問道:“忘了問了,你咋知道我看你?”

“嗨,咋不知道呢?我在這小區裝修了好多戶了,沒事就趴在這窗戶上看。對面的青華山,下面的白鱷江,還有這腹橋,車水馬龍的,熱熱鬧鬧的,沒事就想往下瞧。

“有時候,累了,抽根菸,也要瞧瞧,我剛才進門你上來就問我是不是騎摩托來的?是不是打腹橋過來的?我一猜你準是在這上面看我了。”

“哦,原來你幫我擦玻璃是為了證明這個呀?”錦何心裡想原來他沒把自己當神經病。

“那倒不至於,我就是納悶,那麼多人你怎麼就專看見我了?”段海軍一隻手扶著窗框費力地伸進半個腦袋問道。

錦何“噗嗤”笑了,她沒有說是因為他的紅摩托車和紅頭盔太顯眼,也沒有告訴他,她是因為看見那團烏雲罩在他頭頂上,她才看見他的。

段海軍看見錦何笑了,他也笑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錦何在裡面段海軍在外面,不知不覺,玻璃就擦完了。

收工的時候,天已經暗了,太陽像個軟踏踏的蛋黃一樣一點一點溶下去,青華山的菸灰色鍍了金,倒是古色古香了。

白鱷江的江水也泛了金波,閃閃爍爍,激著碎浪緩緩奔流。

腹橋的車更多了,橋上的燈亮了,華麗的夜開始了,從上面望下去,腹橋上繁華、熱鬧、燈火輝煌的夜拉開了序幕。

錦何揹著她的保潔包,段海軍也揹著他的工具包,出了門,錦何說:“謝謝你。”

段海軍說:“謝什麼?誰還沒個不容易,我就是順手的事。”

錦何笑了,她說:“那我走了,你慢點。”

段海軍擺了擺手說:“行,那你也慢點。”說完就轉身朝著車棚走去,錦何也轉過身朝前走去。

出了富麗小區的正門,就是腹橋。錦何不走腹橋,她走鱷尾橋,她向右轉過去朝前走,她一邊走一邊想著段海軍,她心裡暖暖的。

這些年,也有好多男人藉著幫忙的由頭佔她便宜的,她不怕,她都三十多歲了,如狼似虎的,她不怕男人騷情。

可是,段海軍也沒有騷情她,反倒給她一絲莫名的溫暖。他扶她下來的堅實溫熱的掌心,其實那個時候他完全可以趁勢捏一下她,但他沒有。

擦完玻璃,天都暗了,他完全可以把她按倒。她一個弱女人,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可是,他也沒有,太奇怪了,錦何覺得這些年她被男人輕薄慣了,像段海軍這樣的人還是頭一次見到。

正想著,一輛摩托車貼著她的身子擦過來。她抬起頭正要罵,卻看見段海軍衝著她說:“上來吧,我送你。”

他的頭盔裡兩隻細眯的眼睛閃著笑意,錦何在猶豫,她剛才還把他想成好人,這會他就使出招數來了。

“上來呀,愣著幹嗎?天都黑了。”段海軍催促道。

錦何想,他也許會把她載到一個暗處,然後佔她便宜。可是那又怎麼樣?只要不殺人毀屍,她巴不得他把她怎麼樣呢。

錦何沒說話,邁腿就上了摩托車。她不敢抱著段海軍,她拽著段海軍的衣服,段海軍在前面喊:“唉,你抱緊啊,我騎得快。”說完一腳踩下油門,摩托車“嗚隆嗚隆”響著,屁股的濃煙就嘟嘟地冒出來了。

段海軍沒有走,他回過頭問錦何:“錦何,你住哪?”

錦何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反正心裡喜滋滋的,她大聲朝著段海軍的耳朵喊道:“我住在郊區,走鱷尾橋。”

“你不用那麼大聲,我又不聾。”段海軍說完猛踩一腳,摩托車就一溜煙朝著鱷尾橋奔去。

暮色沉下來,一點風也沒有,錦何的雙手交纏著攬著段海軍的腰,段海軍的摩托騎得火箭一樣,錦何的心“撲通、撲通”跳。

轉眼,上了鱷尾橋,摩托車的速度“嘎”地放慢了,像一隻山羊一樣晃晃悠悠在橋上踱步。

錦何在後面說話了,她說:“剛才跟瘋了似的,這會倒又慢下來了。”

段海軍側過臉說道:“那不一樣,陽關道好走,獨木橋難過呀!我呀,一上橋就得慢慢的。雖說這橋結實,可還是橋,人多橋窄,快了,容易出事。”

錦何沒說話,她聽段海軍說著,心裡就踏實了。

下了橋,繞過鬧市,是一段街景,走幾裡地,就是郊區了。綠油油的菜田,在暮色裡暗墨蔥綠,鳴蟲唧唧啾啾,田裡的清香散入鼻孔,懶懶地鑽進人的心窩裡,愜意舒適。

蔬菜大棚挨排列著,農家院的燈火亮綽綽,前來赴宴的城裡人正在感受迴歸自然的情懷。再往前,就是牧場產業園,奶牛場、養雞場、豬場、還有火雞場等等數不勝數。

在一處養雞場的大門前,錦何朝著段海軍喊:“到了,到了。”

段海軍的摩托車停下來,錦何下了車,段海軍也下了車,他摘下頭盔讚歎道:“好傢伙,這麼大個養雞場,你住這?”

“嗯,我住這,我爸媽在這裡打工,給雞上飼料撿蛋,白天能捎帶地幫我帶孩子,我也就住在這了。”

“哦,那挺好,你挺幸福。”

“幸福,你取笑我吧。”錦何說著往肩上抻了抻她的保潔寶,愁苦的一張臉在夜色裡隱著,但段海軍還是看出來了。

“嗨,看我這嘴,我哪是那個意思?”段海軍訕訕地笑著,撓了撓頭。

“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慢點。”錦何說道。

段海軍剛要走,就看見大門口出來個人。一個將近六十的女人,乾瘦的身材,嘴裡叼著菸捲,頭髮像牧區的山羊毛一樣捲曲著細碎的花,一雙眼睛深陷著。

她朝著錦何喊道:“錦何,你回來了,今天咋這麼晚呢?回來不趕緊進去,你那傻閨女又在那鬧騰呢?真是熬死人了。”

錦何笑著道:“媽,今天活多,回來晚了點,我這就進去。”說著朝段海軍看了一眼,難為情地往前走。

她媽已經走到跟前了,看見了段海軍,一邊斜乜著眼看段海軍一邊朝著錦何問:“這人是誰?”

段海軍著急地說道:“阿姨,我叫段海軍,錦何的朋友,順路送她回來。”

“錦何的朋友?認識多長時間了?你有孩子嗎?幹什麼的?一個月掙多少錢?”錦何的媽連珠串地問道。

錦何難為情地拉著她媽就往裡走,她媽甩開錦何返回來,站在段海軍的跟前就說:“來家坐坐,都到家門口了。”

段海軍把頭盔往頭上一扣說道:“阿姨,改天吧,不能了,還得接孩子。”說完上了摩托車,朝著錦何說了句,“回去吧。”就消失在暗茫的夜色裡。

錦何站在原地,她媽上來就是一頓數落,“看看吧,叫他回家坐坐,一點面子不給,說話間就騎著那個催命鬼跑了。你看看你,這都第幾個男人了,沒一個好東西,我把你養這麼大,一點心眼都不長,是個男人你就往上貼,他有錢嗎?能容得下你那傻閨女嗎?”

“媽,今兒剛認識,我們不是你說的那樣,人家興許有家呢?你沒聽見要接孩子嗎?我就是再找我也得找個孝順您的。”

“這就對了,你得聽媽的話。”

說著話就到了家,傻閨女跑出來上前就喊:“媽,媽。”

錦何心疼地問道:“是不是又難受了?”

傻閨女咧著嘴“嘿嘿”地笑,兩隻手插進錦何的上衣口袋裡,使勁掏著,錦何說:“什麼都沒有。”

傻閨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就哭,錦何蹲下去搖著傻閨女的胳膊說:“朵朵,媽明兒一準給你買好吃的,咱先進屋,姥姥說你又難受了,先把藥喝了。”

“說話算話。”傻閨女朝錦何瞪著眼睛問道。

錦何點點頭。

錦何一邊給傻閨女喂藥一邊聽她媽在邊上數落:“看看吧,都是做的什麼孽?怎麼好男人都死絕了?一個都遇不上,你再看看今兒這個,是個什麼東西?抬舉他呢?還擺架子,等他下回來,叫他好好受著。”

錦何本來對段海軍印象挺好,聽她媽這麼一說,心裡也不悅了。是啊,擺什麼架子?叫你回來你就回來吧。

後來,轉念一想,也許人家有老婆,就是看她可憐,順路捎帶一下,敢情是自己著急找男人,想多了。

傻閨女吃完藥就玩去了,錦何開始做飯。她爸這會正忙著給雞上飼料,雞場裡到處散發著濃烈的雞屎味,嗆得人氣都喘不上來。要不是住習慣了,一刻鐘都呆不下去。

錦何淘了米,喊道:“媽,媽,您買菜了嗎?”

喊了半天不應聲,才想起來她媽剛才叼了菸捲出去了,定是又到隔壁的奶牛場湊牌場子去了。奶牛場每到這個時候就得空,幾個工人湊一塊總要玩幾圈麻將。

錦何把米蒸了,摘下圍裙,騎著自行車去了蔬菜大棚。她每天都要去買菜,棚裡的菜晚上會便宜點。

她一路騎著車,就想起來段海軍送她回來的情景,心裡不是滋味,段海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看起來人還不錯,怎麼對她媽那樣?想著想著,錦何的心就煩亂了,能不能再見到還兩說呢?

和往常一樣,錦何買了大白菜豆角一籃子土豆,都是早上早市上剩下的。她撿了一堆,捆紮在車座後面,就蹬著自行車一圈一圈往回返。

菜在鍋裡燜著,她牽著傻閨女的手去了奶牛場,她媽的麻將還有一圈,她在邊上等著。旁邊玩麻將的一個老頭問錦何:“你這閨女的病怎麼樣了?還看著吧?”

“楊叔,還看著呢?也不見好,倒是一回比一回抽搐得厲害了。”錦何愁苦地回道。

“這癲癇呀,是個纏手的病,不好治。多打聽打聽,聽說扎針管點用。”

“我也聽說了,就是不好遇呀。”

“遇上了就能看嗎?那不得錢啊?都幾個男人了,一個錢都沒落下,我們還得跟著受氣捱打。”錦何的媽一邊摸牌一邊陰陽怪氣地數落錦何。

“你也別不高興,沒你,興許人家錦何過得好好的呢?四個男人了,我看都是被你攪和的。”楊老頭打出一張牌,衝著數落錦何的錦何媽說道。

“楊老頭,礙著你什麼事了?什麼叫沒我她就過好了,沒我,就她,能讓男人欺負死嘍。”錦何媽不服氣地迴應道。

“嗨,你就是嘴犟,那?一個不是東西,兩個不是東西,那三個四個都不是東西了?人錦何是個好孩子,就你,在邊上挑唆,才過成這麼個恓惶勁。”楊老頭不依不饒地和錦何媽扛著。

“哎,楊老頭,你成天擠兌我,你算個什麼東西?”錦何媽生氣了,她撂下牌扯著錦何就走。

“明天你還得來,你個財迷,好好一個孩子被你個攪屎棍都攪糊塗了,還不反省。”老楊頭扯著個脖子衝著錦何媽喊。

桌上的其他人雖不敢出聲說,但心裡都罵道:“這楊老頭,死犟死犟的,人家家的事管你屁事。好好一場牌,回回都打半拉。”可不高興歸不高興,都悻悻然地散了場,回各自的場子裡營務牲口了。

老楊頭看眾人都散了去,叼根菸,揹著手,打著口哨給奶牛飲夜水去了。

回去的路上,錦何的媽一路都在罵罵咧咧,老楊頭那個老不死的東西,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東西……

“媽,下回別去玩了,我聽著那楊叔說話也難聽。”錦何安慰著她媽。

“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我怎麼能饒了他?我明兒晚上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叫他多輸點。再說你,你那男人是我攪和的嗎?一個一個的都不是東西,能怨我嗎?”

錦何不說話,跟在後面心裡思量,“這天下的好男人怎麼我錦何就遇不上?怎麼遇上的都是一些渣人?幸虧有我媽,要不真的不知道怎麼活。”

吃了飯,錦何忙裡忙外地洗洗涮涮後,哄著傻閨女睡下,看看錶,已經十一點了。她睏乏地躺在床上,連身都不想翻,眼睛迷迷瞪瞪的,馬上就睡過去了。

她腦子裡想著段海軍,段海軍就入了夢。她夢見段海軍抱著她,結實的胸膛散發著中年男人的氣息,錦何緊緊拽著段海軍。

但是,很快,段海軍的臉就變了,變成了前面的四個男人,一張一張交替著出現。他們猙獰可怖,不是衝著她吼,就是拽著她的頭髮叫她領著朵朵滾,他們罵她是個賺錢的機器,說她有個攪屎棍撈錢的媽。

錦何猛地驚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好半天睡不著,坐著發呆。

她看了看錶,四點鐘了,雞場裡的雞們被強烈的燈光晃得合不了眼,正嘰嘰喳喳地啄食,再有兩個小時它們就該產蛋了。

錦何重新躺下去,蒙到六點鐘,人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她媽在院子裡喊:“錦何,快起吧,該幫著撿蛋了。”她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地跑進了雞舍,她爸已經在忙活了。

錦何幫著把第一輪雞蛋收好後,就忙著上班去了。

對於錦何,生活天天都一個樣,沒什麼變化。依然是上班擦玻璃、下班回家聽她媽數落她從前的男人們。

有一天上班,錦何才走到家政公司的門口,就看見段海軍斜坐在摩托車上抽菸,她走上前說:“好巧啊,你怎麼在這?”

“等你啊。”

“等我?”

“哎,過來,跟你說,我新裝修的一家業主,要清理衛生擦玻璃,正找家政呢。我說我認識一個特好的保潔,他們就說讓我來找你,價格都談好了。我一想這樣不通過家政公司,不用抽成,你一個人賺,挺划算,就在這等你了。”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你們這裡狼多肉少,業務都要分配,你有時候還得乾等著,走吧。”說著段海軍就使了個眼色叫錦何上車。

錦何想了想就上了摩托車。

去的還是富麗小區,但不是上次的一期,這次是三期,複式樓,上下三百平。錦何算了下,連帶打掃衛生擦玻璃能掙不少吶。

她跟段海軍說:“謝謝你啊。”

說完又後悔了,她想起她媽說段海軍對她媽的不敬,就有些隱隱的不悅。

不過,她再一想,人家又不是她什麼人?幹嗎非要對他媽畢恭畢敬呢?

這樣想著,錦何也就不計較了,她掏出工具準備開始幹活,段海軍說:“正好啊,我昨天的活幹完了,不著急攬活,在這裡幫你先把玻璃擦了,剩下的你就好乾了。”

錦何說:“那我還得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中午請我吃個飯就算給我結工錢了。”段海軍油腔滑調的,那語氣好像他們認識了好久似的。

錦何拿個鏟子忙著鏟地上的油漆和膩子,顧不上搭理段海軍。段海軍從包裡掏出一套擦玻璃的用具,扭箍了半天,“啪”地吸附在玻璃上,一裡一外,段海軍牽著繩子上下左右滑著。

錦何抬頭看見段海軍的擦玻璃工具,她錯愕地問道:“你從哪借來的?”

“什麼借來的?買的。”段海軍一邊拽繩子一邊接應道。

“你真捨得。”

“為了安全,必須捨得,這個是給你買的,你那擦玻璃實在是太危險了。”

錦何沒說話,繼續蹲在地上鏟膩子和油漆,她的心猛忽間跳得撲通撲通,但越發暖乎乎的。段海軍也沒再說話,一個人吭哧吭哧忙著擦玻璃。

一上午忙下來,腰都直不起來了。錦何就著冷水洗了把臉,她叫段海軍也洗洗,段海軍胡亂地抹了一把,就嚷著餓了,要急著出去吃飯。

他們出了富麗小區,拐了幾條街才找到一家清靜的館子。段海軍要了一瓶啤酒,開了蓋,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就下去半瓶。

錦何說:“涼菜還沒上來呢?幹嗎那麼著急?”

“哎,累了,什麼都不好使,就這半瓶酒,什麼乏都解了。”段海軍說著拿眼睛瞄著錦何。

錦何笑了。

菜上得很快,段海軍點了好幾個菜,錦何一看,兩個人根本吃不了,但是她不好意思說,畢竟段海軍幫她找了活,她請他吃飯,也不能太小氣。

兩個人低頭吃著,大概都餓了,尤其錦何。她早上很少吃早點,她的閨女每個月光吃藥就上千了,她不敢亂花錢。

這會錦何實在餓了,低著頭一猛子地吃。正吃著,段海軍說話了,他說:“錦何,說說你吧,你男人的事。”

錦何愣怔了一下,她放下筷子,把嘴裡的菜嚥下去憤恨地說道:“都不是些好東西,有什麼好說的?”

“你有幾個男人啊?還都不是些?”段海軍倒來了興趣。

“不想說。”錦何擔心說出來嚇著段海軍,就故意裝做生氣的樣子。

段海軍喝了口酒,嘆著氣說:“你不願意說你,那我就說說我自己吧。我看你是個好人,就趁著酒把心裡的苦和你倒騰倒騰吧。”

錦何想,原來他也有苦,並且還要向她訴苦,她看了看段海軍說道:“你說吧,我願意聽。”

段海軍說:“我呢,打小沒爹沒媽,是個苦命的孩子,在姑姑家長大。後來,姑姑還算疼我,給我娶了媳婦。

“我媳婦剛開始也挺好,好好和我過日子,還給我生了倆娃。那些年,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紅紅火火,我心裡也舒坦。

“我呢,拼命地攬活掙錢,到處奔著賺錢。嗨,到最後,錢倒是掙下點了,媳婦沒了。一個大男人帶著倆娃,那苦啊,說不出來。”

“你媳婦呢?”

“跑了,跟著人私奔了。”說著段海軍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錦何趕緊站起來,她走到段海軍身邊壓低聲音安慰道:“別哭了,他們看著呢,你再苦有我苦嗎?”

段海軍還是哭,錦何著急了,她說,“走吧,我們回幹活的地方去說。”說完就去結賬,服務生說賬上菜前就結了。

錦何生氣地拽著段海軍出門。

段海軍大概心情確實不好,喝點酒就一路絮絮叨叨地念叨他老婆跟人私奔的事。

回去後,段海軍還在講,錦何說:“你不要說了,你聽聽我的事,你就不覺得你苦了。”

段海軍朝著錦何說:“你說。”

錦何說:“我二十四歲那年,我哥哥要結婚,我媽就託媒人給我找了個對象,要了三萬元的彩禮。當時我稀裡糊塗的,也沒看看男人怎麼樣?就嫁過去了。

“剛開始,過得還好,矛盾就是從我生孩子的時候開始的。他是個鋪地磚的,我懷孕九個月的時候,他要去外地攬活,就給我留了兩千塊錢,叫我去醫院生孩子用。

“當時,我媽說家裡要買個摩托車著急用錢,就把那兩千塊錢用了。我生完孩子,由於交不上住院費就不能出院,在醫院耽擱了幾天,費用自然也多出來了。

“我男人回來後,四處籌錢,等錢湊夠了,我才出了院。出院後,我男人就不高興了,說我媽不該用了我坐月子的錢。

“我媽不讓說,兩個人就吵了起來。當時,我婆婆也在中間挑唆,我媽和我男人的矛盾就被激化,我男人就把我媽打了一頓。

“我媽死活不行,說是打壞了她,要住醫院,就住了半個月醫院。回來後,我還在月子裡,我媽就哭天喊地地叫我離婚,我一想這男人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打我媽呀,就提出了離婚。

“男人不願意,我一氣之下出了月子就去法院起訴離婚。後來,這婚就這麼離了。

“離了後,我就帶著孩子住在我媽家。孩子兩歲的時候,我又找了第二個男人,他是個轉業軍人,沒什麼正經營生。日子過得雖然不寬裕,但剛開始對我還是挺好的。

“後來,我媽病了,我回來伺候我媽。有的時候走的時間長了,他就不樂意了,三番五次地叫我回家,我媽就不高興了。

“我夾在中間,他們哪頭都不讓步,兩個人來來回回吵了好幾次,矛盾越來越深。到最後,他也容不下我的閨女朵朵,不到一年又離了。

“第三個男人,是個喪偶的,歲數大了點,兒女都成家了。我和他結婚後,是因為錢的問題。我媽愛玩牌,我常常接濟我媽,他就不高興了,說他連自己兒女都不給,我憑什麼老給我媽?

“我說那是我媽,兩個人就吵,有時候我媽也和我說,說他太摳,就這樣也是不到一年就離了。

“第四個男人,是個光棍,他娶我的時候我媽管他要了五萬元的彩禮。婚後,他叫我給他生個兒子,我就想,人家娶媳婦不就是為了生孩子嗎?我就答應了。

“有一天,下雨,我在我媽家,我媽和我說,你不能那麼傻,男人都靠不住,不能老想著給他生孩子。誰知道,他正好在門外,就聽到了,和我媽吵了個天翻地覆。

“我媽指著叫我離婚,我們就又離了。現在,我住在我媽家,我媽幫我帶著孩子。哎,你說我苦不苦,沒遇上一個好男人。

“要不是有我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個活法?我想著,我得好好孝順我媽。”錦何說著說著,就哭了,哭得抽抽噎噎,淚水漣漣。

“你得離你媽遠點。”段海軍盯著錦何憤慨地說道。

“你說的什麼話?那是我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幫我帶孩子,我怎麼能遠離她?你這人怎麼這樣?”錦何沒想到段海軍來了這麼一句。

“她是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可是她也辛辛苦苦把你死死攥著,牢牢捆著。你不覺的你活得很窩囊嗎?什麼都聽你媽的。”

“我怎麼窩囊了?我以為你會同情我,可憐我沒遇上一個好男人。誰知道,你竟然說我媽,你不就是送我回了趟家,幫我找了份擦玻璃的破爛營生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媽?你這種人,活該老婆跟人跑。”

“錦何,你怎麼不知道好歹呢?”段海軍生氣地吼道。

“什麼叫破爛擦玻璃的活?什麼叫我活該老婆跟人跑?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呀?我跟你說,你遇不上一個好男人,不是因為你遇到的男人太渣,是你媽,她毀了你。”段海軍還在說著。

錦何就哭著摔門走了。

段海軍一個人蹲在地上,他抽了根菸,繼續起身擦玻璃。

錦何跑了一截,回頭看,以為段海軍會追出來。可身後除了火辣辣的太陽,什麼都沒有,她一個人跑到白鱷江的江邊坐下來。

錯落乾淨的水臺階,被江水撲打著,有微涼的清新,酷熱緩減了不少。

錦何還是頭一次來這江邊,她坐在石臺階上,望著奔流的白鱷江水,頭一次靜下來反反覆覆地想著這十多年的事和她的每一個男人。

想著想著就開始回想段海軍說的話,想了一下午,她也沒想明白,到底是她媽的錯還是她沒遇上好男人,心裡依然還是一團亂麻。

錦何回去取保潔包的時候,段海軍居然還在擦玻璃。她沒理他,拿著東西就要走,段海軍扔下工具追出來,他說:“我送你吧。”

“不用,我們以後不認識。”

“嗨,小心眼,我不過是說了真話,還絕交了。”

“段海軍,你憑什麼說我媽?”

“好,好,我不說,你自己回去好好捋捋,你媽就沒有錯嗎?”

錦何生氣地摔門出去了,她一個人沿著白鱷江往回走。段海軍一直追到鱷尾橋,才把錦何追上。

段海軍下了摩托車拽著錦何的胳膊說:“錦何,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個好女人,你說你沒有男人,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別看我平時開玩笑大大咧咧,其實我這個人不怎麼會說話。我那時就在心裡想,我也一個人,你也沒男人,我們都這個歲數了,要是彼此有個照顧,也挺好。

“可是,我又不敢唐突地說出來,怕你看不上我,就想著多見你幾次,慢慢把話說明,誰知道今兒就這麼扛上了?

“可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就告訴你,我想娶你,你媽要錢,我給,你那閨女我養。可就一個條件,你不能再和你媽攪在一塊。”

“說什麼呢?誰要和你在一起了?我們統共才見了兩面,你把我當什麼了?再說我是不會離開我媽的,我就是要聽我媽的話,你愛找誰找誰。”錦何說完甩開段海軍的手就朝鱷尾橋上走去。

段海軍再一次追上去,他依然拽著錦何,錦何甩開他,他攔著錦何說:“錦何,我知道你嫌我說話不好聽,我不該那麼說你媽。其實我的意思不是說叫你不管你媽,我是說你應該自己管好自己,那文化人叫什麼?哦,對,叫‘人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就是這麼個意思。”

段海軍說完盯著錦何看,錦何被段海軍那句“人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逗樂了,她低著頭“噗嗤”笑了。

段海軍看見錦何笑了,他就說:“其實下午你跑出去,我就在你身後。你在江邊坐了一下午,我就一直在腹橋的橋欄下看著你。”

“那你為什麼不過去?”錦何問。

“嗨,不敢,一直杵在那,擔心你想不開,看你往回走,就趕緊先回去。”

“我可沒那麼傻,我死了我那閨女咋辦?”

段海軍說:“這麼想就對了,你等著,我送你。”說著就急赤赤返回去推摩托車。

段海軍送錦何回去的時候,錦何緊緊抱著段海軍的腰。下了摩托,段海軍把擦玻璃的工具遞給錦何,錦何有些不好意思。

段海軍說:“拿著吧,用這個安全點,我明天不能幫你擦玻璃了,不過還是在富麗一期裝修,到時候來接你。”說完調轉摩托車就走了。

錦何站在原地發愣,半天才想起回家。

錦何回去的時候,她媽正在訓她的傻閨女,她心裡即高興又煩亂,她媽又上來數落她,錦何就回駁了一句。

她媽坐在床上就開始嚎:“哎呦,錦何,你個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養大你,幫你帶孩子,你離了婚住在我家,我說你幾句,你還罵我,你不得了了。”

錦何著急地忙忙就趕緊給她媽說好話:“媽,我錯了,我不該和您頂嘴,您不要哭了。”她媽還在那哭。

錦何說:“媽,有人要娶我。”

她媽立馬不哭了,轉頭問:“死丫頭,是誰?是不是那天來那個?他手裡有錢嗎?這次得多要點,得防著以後。”

“就是那天的段海軍,不過我沒答應,我們才見了兩面,人都不瞭解。萬一再像以前那些,我可受不了。”

“怕什麼?先要點錢,大不了再離再找唄,反正都這樣了。”

“媽……您說的什麼話?我成什麼了?”錦何突然想起段海軍那句“人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就大膽地回了她媽一句。

“媽什麼媽?趕明帶回來好好盤問盤問。哎呦,時間到了,媽得去牛場了,要不誤了牌場,又要損失銀錢了。”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錦何煩亂地坐在床上摳指甲,直到她爸喊她做飯她才從煩亂的心緒裡反應過來。

第二天錦何一出大門,就看見在雞場大門口等她的段海軍和他的摩托車。

錦何不說話,朝前走去。段海軍推著摩托車跟在後面,錦何走了一段,轉回頭,假裝生氣地說:“還不快騎著走?”

段海軍高興地跨上摩托,錦何就騎了上去。

連著兩個月,段海軍都悄悄地接送錦何,他生怕錦何她媽不願意他和錦何接觸。

哪知有一天晚上,段海軍又送錦何回來。一條腿才跨上摩托車,就聽見背後錦何的媽癟著兩片薄嘴脣說道:“段海軍,你打算什麼時候娶錦何呀?不能老這麼晃著吧?”

段海軍趕緊下來,他支著摩托車轉回頭迎著錦何的媽客氣地說道:“阿姨,只要您發話,我明兒就張羅。”

“拿六萬元的彩禮,趕緊和錦何結婚,要不就不要再和錦何見面了。”錦何媽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是真的?”段海軍有些不相信。

“什麼真的假的?拿了錢來,錦何就跟你走。”

段海軍是個雷厲風行的主,三天後,六萬元彩禮齊齊地碼在錦何媽的面前,錦何媽笑得嘴都合不攏。

擇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段海軍在漁江酒樓簡單地擺了兩桌酒,就算結婚了。

錦何媽請了幾個牌友,席間,老楊頭單把段海軍叫到跟前,悄聲說:“小段啊,楊叔看你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可是別高興得太早了,錦何的媽可不好對付啊。”

“我都拿了六萬元了,楊叔,不至於了吧?”

“等著吧,好的在後面等著你呢?”(原題:《五婚》,作者:北方北。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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