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雪芹心中,林黛玉是菊花,史湘雲是海棠,薛寶釵是螃蟹

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

她們三人的詩作,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應當是《紅樓夢》中的前三。

曹雪芹很明顯更推崇林黛玉的詩才,但是,並沒有在他們“詩歌比賽”時處處都讓林黛玉的詩作奪冠。

這是為什麼呢?在幾處詠物詩作中,可見端倪。

第37回:史湘雲的《海棠詩》技壓群芳,“不枉做了海棠詩,真該要起海棠社”。

(一)

神仙昨日降都門,種得藍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情女亦離魂。

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

卻喜詩人吟不倦,肯令寂寞度朝昏。

(二)

蘅芷價通蘿薛門,也宜牆角也宜盆。

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

玉燭滴乾風裡淚,晶簾隔破月中痕。

幽情慾向嫦娥訴,無奈虛廊夜色昏。

第38回:薛寶釵的《螃蟹詠》乃“絕唱”。

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需姜。

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

第70回:薛寶釵的《臨江仙*柳絮》令“眾人拍案叫絕,都說果然好,這首為尊。”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

蜂團蝶陣亂紛紛。

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

韶華休笑本無根。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第37回:林黛玉的《詠菊》,《問菊》,《菊夢》三篇獨領風騷,脫甩他人幾條街,“魁奪菊花詩”。

《詠菊》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運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問菊》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片語時。

菊花詩連續三首評為最佳,如果曹雪芹只是為了表現林黛玉的的詩才出眾,為什麼在前面詠白海棠時要讓湘雲“壓倒群芳”,在後面諷和螃蟹詠時卻又稱寶釵之作為“絕唱”呢?

原來曹雪芹還讓所詠之物的“品質”去暗合吟詠它的人物。詠物抒情,恐怕沒有誰能比黛玉的身世,氣質,才情更與菊花般配了吧?

孤標傲世能幾人?正“鳥鳴山更幽”也。

薛寶釵的螃蟹詠,“皮裡春秋”是成語,出《晉書·褚傳》:褚為人外表上不露好惡,不肯隨便表示贊成或反對,而心裡卻存著褒貶,所以有人說他“有皮裡春秋”。因晉簡文帝后名春,晉人避諱,以“陽”代“春”,故這一成語亦作“皮裡陽秋”。後多用以說人心機詭深,而不動聲色。空黑黃,就是花樣多也徒勞的意思,因蟹不免被人所煮食。比喻官場中的壞人終要被好人所消滅。

渴望“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薛寶釵不正是“心機詭深,而不動聲色”之人麼?渴望掌握權力主宰別人最終還不是如螃蟹一樣“不免被人所煮食”罷了。

“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情女亦離魂。”和“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正是暗含了“湘江水逝楚雲飛”,雲散高唐,水涸湘江”的悲慘命運。

詠物詩,言志也。

三位詩人把哪個物寫得最好,就應該說正反映誰最像此物。

於是,我不妨大膽地說:在曹雪芹心中,林黛玉是菊花,史湘雲是海棠,薛寶釵是螃蟹(或者是“堪憐詠絮才”的被“風捲得均勻”的柳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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