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有萇楚

猗儺其枝，

夭之沃沃，

樂子之無知。

隰有萇楚，

猗儺其華，

夭之沃沃。

樂子之無家。

隰有萇楚，

猗儺其實，

夭之沃沃。

樂子之無室。

譯文：

窪地裡長著一片羊桃，

嫵媚的枝條隨風婀娜。

柔嫩的枝葉肥美光澤，

真替你高興沒有知覺。

那窪地裡生長著一片羊桃，

那婀娜的花朵閃耀著光輝。

柔嫩的枝葉多麼光澤肥美，

為你快樂沒有家庭的拖累。

那窪地裡生長著一片羊桃，

那繁盛的果實在枝頭搖曳。

柔嫩的枝葉多美肥美光澤，

真高興你沒有家庭的苦澀。

茶水先生解讀：

讀這首《隰有萇楚》讓我有一種分裂的感覺，越讀這種感覺越強烈。

詩很短，一共三章，每章只換兩個字，彷彿讓我們回到了“周南”、“召南”的詩歌氛圍之中，韻律和諧，朗朗上口。

起興的事物和寫法也似曾相識。萇楚據說是羊桃，也就是現在通常說的獼猴桃，從枝條、花朵到果實，風中搖曳的姿容讓人心曠神怡。然而，它所帶給我的分裂的感覺也正因為此，話鋒一轉，“樂子之無知”、“樂子之無家”、“樂子之無室”，就彷彿剛剛沐浴在明媚的春光裡，忽然兜頭被倒春寒的暴雪猛烈襲擊一樣。面對這樣美好的事物，怎麼反而會心生如此的惆悵呢？怎麼會羨慕萇楚沒有人的感情，沒有家室呢？

同樣是以桃起興，《詩經》的style應該是這樣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同樣的枝葉、花朵、果實，應該“宜其室家”才對，怎麼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反面？

也許，就因為這是在鄶國，就因為在動盪之中這個國家走向了覆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用快樂美好的事物襯托自己傷感失落的心態，詩人內心的分裂恐怕遠比我這讀者要強烈得多得多。詩人沒說自己的苦澀，但我們讀得懂他深深的失落。

我彷彿看到他的笑容了，那笑讓人心都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