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憂傷和疼

美文 文艺美刊 文藝美刊 2017-11-25

成年人的憂傷和疼

文|金澤香(微信公眾號:文藝美刊)

距離2017年完結不足50天,2018將至,將是新的一年。

與一年365天相比,餘下的時日短暫又無能,多數人的2017可算大勢已定。斷續聽到幾聲感嘆與總結,有喜有憂,彷彿更多的是憂。人總是不安現狀,難於滿足。或易於自虐,總結時,延續老一輩的“自省”,放大溝壑,縮小欣喜,未雨綢繆,以為鞭策。

憂愁所至,無不關乎工作生活。掙得多了還是少了,房子大了還是小了,感情甜了還是澀了,健康好了還是壞了……任何人的總結逃不過愛恨情仇生老病死。想來也算正常。

林林總總的憂愁中,發現成年人的疼來得最為雲淡風輕,一人在飯局上自嘲“媽的,今年算是白乾了”說完,一昂脖,飲盡杯中酒,一句白描似的煙霧,有形無影,快快浮走,當事人不允有絲毫停留。另個接著話音“剛離,淨身出戶”,旁邊人“孩子沒戶口,明年怎麼也得求人找一學上”。一句接一句都是傷口,拼拼湊湊似參差不齊的補丁,一塊塊打在成年人的身上,有的紅腫有的淤青有的滲血,不喊疼,神情自若,一口酒一口菜,如同彙報近況。無人細問原委,亦無人窮盡安慰之辭,大家吃喝完畢,路口分手,生活繼續。

經歷得多了,皮厚肉糙,已不覺疼,這是大家一致認識。其實此言當真狠毒,連同成年人的傷感權利,一併剝除。只要神經機能正常,痛感,不分年齡族群,無論心理生理,人人平等。只是年幼尚可傷春悲秋,當眾號啕,但凡有擔當的成年人,因顧及顏面,都會自動進化,摒棄幼時之荒唐誇張。

一夕忽老,往往不是指形體面容,更多的是心理的負重。何時,需父母兄長照護的孩童,變身年邁雙親的支柱與靠山。何時,以往不可承受的疼痛,有一天可悄然嚥下,不再傾吐。何時,再苦再累也告訴自己堅持忍耐。我時常想一個問題:到底是哪一年哪一天,又是哪一件事,令一個人徹底轉變。

回溯自己,依然得不到解答。我不算大眾樣例,自小與周遭有疏離感,獨自生活許久,不覺孤獨。真正令我與雙親角色轉換,應是某年回家探望,看到父母之年邁衰老,那一刻,我懂得今後應是我伸出雙臂呵護之,並且這雙手臂應練就力量,強壯到令他們安心。責任,與大家以為的皮糙肉厚、抗摔打能力強的原由相比,是為終極密碼。因了一份責任,生出雄鷹強翅的英勇,遇險時,條件反射剎那展翅呵護老幼。同樣,因了責任,大家越發懂得遵守成年人的規則,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對世界之認知,由感性漸至理性,既有原則、邊界,也有願賭服輸。

設若責任是襲戰衣,是否成年人面臨的痛感,會因其庇護有所減緩?非也。此盔甲為無形之衣,並非一一完好包裹肉體凡身,那一寸一寸裸露的四肢與常人一樣,當利器襲來照舊皮開肉綻。但是縱然很痛很痛的當下,我們因懂得眾生皆苦,任再痛也不願徒然呼號。某種程度隱忍能耐強的成年人,不啻為肉身菩薩,渡化自己與他人。善之深厚,有佛光,我等凡夫俗子內在皆有佛性。

痛得多了,習以為常,與看得多了,想得開,基本同理。是質與量的辯證關係。如此說來,成年人之耐疼,是一本縝密的生活哲學。此後再有人誇讚成年人無所不能皮厚肉糙,可奉上禮貌地微笑與謝意,再在心裡補一句:“你懂個屁!”

成年人不享浮誇,只需以體己之心善待。

多年行走於以我為堅的混世叢林,只有無人可見的暗夜可容納他們無盡的憂愁。而這一切,隨著白日到來,一一消隱,他們不得不迅疾換上偽裝的斜睨,言似輕佻地當眾訕笑:你好,憂愁。假若還有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必是對輕信者的嘲諷,非內心喜樂。

有一天若遇到某個看似堅強的成年人忍不住淚流滿面,請回避假裝未見,給他一個盡情流淚的私人空間;如無法迴避,請不要嘲笑看輕,拍拍對方肩頭,告之:一切會好起來。

雖然我們誰也不知一切為何,明天又會以何種姿勢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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