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的皈依 文/鍾紫嬌

轉眼，十月已到中旬。

把自己沉浸在深秋裡，總是忍不住想寫下秋的感懷，可又改變不了下筆成憂的心境。幾次下決心接受朋友們的勸慰，把自己的內心陽光起來，可還是無法迴避觸景生情，所以，依舊牽著秋風在十月的落葉裡轉悠。索性出門走進深秋裡，別把自己坐成一幅水墨丹青。

看雲，在高天之上流轉；讀月，在繁星之間穿梭；追風，試圖攥緊它的絲縷；聽雨，滌盪掉糾纏心靈的凡塵；賞秋，與那濃濃的詩意相伴,挽起秋的感悟同行。

兀立在臨街的窗前，看秋風生生扯下的一片片秋葉，終究還是避不開這肅殺的秋涼。當冷颼颼的風撕扯著樹枝，沒有褪盡綠意的葉子在搖曳中掙扎，發出沙沙悲鳴；又揪起寂寥的心，隨著飄逝的葉子，駕著歲月的風遙遙下墜，灑落一地的枯黃。

非常喜歡聆聽大自然的聲音，就像現在這樣偷聽秋日的私語。那蕭瑟的秋風與落葉勁舞的聲音並不是一種悽楚，那是可以撼動心靈的樂章；樹枝搖擺著撕扯秋風，那嘩啦啦的響動，不是悲涼的哀慼，而是褪去浮華後厚重的絕唱；此時此景，會油然而生一種感懷，在心底舒緩的漫延；使人感受到秋日的生命之美，體驗著金秋時節收穫成熟的愜意。

空中蔚藍的天際，雁陣飛出南歸的符號。一隻山羊在路邊啃著殘秋，麻雀興高采烈地聚在一起群聊。清風詠秋誦成熟，短笛奏豐澄；一種被季節縫補的記憶，訴說著秋日的戀歌，酣暢的旋律，敲打著滄桑的心襞，一切得意與失意都坦然成最初的狀態。

在這豐腴的季節裡，把記憶的流光穿起，把生命中每個思念與希翼編織在篇章裡，在夜深人靜之際，獨自秉燭自己品味。漫卷秋風，傳遞著太多的思念；天地無語，不解人間風情。人們那些遊離飄蕩的心念，不時的，就在曠野裡遊弋，經歷一個個思念的輪迴。

漫步在鋪滿葉子屍體的林間小徑，似乎能聽得到還殘餘著夏季體溫的落葉，發出嘈雜而輕微的呻吟。捧一葉在手，葉的脈管裡還有綠的汁液在流淌，一息尚存的生命就這樣被樹遺棄了。

樹，依然挺拔的傲然著；在陸續路過的陣陣秋風中，抖落它曾經賴以生存的葉綠素製造者——葉子，一身清爽的悠然擺動。

葉子，這是你的命運。生命的短暫是天賦，別奢求樹會對你不離不棄。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留戀世間的想法真的很多餘。即使你儲蓄了足夠幾代葉子生息的葉綠素，秋風也一樣不准許你的壽命逾期。

一些已經皺紋密佈泛黃的秋葉，還不捨它生息時佔據的好位置，忍受秋風拍打的折磨不肯逝去；還真以為上帝能惠顧它那特殊的地位？自然界的規律是真正的平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誰都不能違背。

看那些坦然飄逝的葉子，響應秋風的召喚，輕輕地回頭與樹訣別時釋然地回眸一笑；帶著心中的無憾，帶著對生命的知足，沐浴著秋季的幽香，乘著接駕的輕風，瀟灑地的揮別飄落，無怨無悔。

天空把季節籠蓋在藍色裡，並不代表著憂鬱。十月的季風烘乾了潮溼的心境，以蘭心蕙質靜待著時光的老去，穿過喧囂的世界，坦然而樂觀地走過這個季節。

其實，是人心落寞了季節。四季更替，葉生葉落，天道輪迴。一屆生命走到了盡頭，必然會孕育新的生命誕生。葉生是希翼，葉落也悽美。無論發出怎樣的感概，葉都會帶著關於秋的故事，收藏所有的記憶，陪秋風飛舞出最後的鮮活。

即將要走出深秋的十月，陽光還燦爛著自己的熱度，秋風在吞噬著溫暖，陽光走不進的地方，已經有些冷了。不論人還是植物，都被風牽著，被動地又走過了一個季節。明媚的天空潑灑著整片的蔚藍，如同顏料流淌在畫布上那般，一瀉千里，均勻而幻化。

安靜地在林蔭小路上行走，陽光透過樹蔓間稀疏的葉子縫隙，斜斜地射過來，斑駁的光影映在時而飄落的葉子上，清亮著那舞動的精靈，合作出一番別樣的景緻。把那零碎而溫柔的陽光接在手心裡，透過一絲暖意，輕輕地把手攥起，祈望能將這溫暖留住。一陣風兒送來幾絲涼意，也把空氣中灌滿了成熟的味道。

生命與歲月相依，葉子一生的痴愛為樹所繫。在秋季，將帶著一生的夙願，揹負喜悅與憾事，揉進出世的坦蕩胸懷，入土化泥。

這是生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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