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上床下床全在一念之差

人到中年，上床下床全在一念之差

文·段宏剛

人到一定年齡，雖然變得世俗起來，卻還是能被一些話觸動心靈。比如說：我被你深深地吸引，不是因為我愛你，而是為了那遠去的青春。這句話是不是當年魯迅先生寫給蕭紅的，現在已經無從考證。

能被這句話觸動的人，想必都走過了青春年少，或者說心理已不再年輕。

常常有這樣的感覺，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嘰嘰喳喳跟同伴交談的小姑娘，或碰見一個鋒芒畢露的少年跟同伴打鬧，或者，偶遇一個曼妙婀娜的長髮妹子的背影，心裡都會升起一絲羨慕情緒和淡淡的惆悵，這複雜感覺一度會讓心中的醋罈子翻起小小波瀾。

尤其在公共場合看見一對大秀恩愛的小情侶，小青年給小女友喂上一口食物，小女友眉開眼笑，親暱地在小男友臉上啄上一口。這情形有時會讓自己感到極不自在，甚至面紅耳赤。

當初，看到美女背影總會加快步伐超越過去，然後故意回頭找機會看清美女正面，在心裡品評一下美女的漂亮指數。如今，碰見這樣的好事，心裡很少升起那種衝動，也懶得那樣做了。

上大學那陣，痴迷於足球，倍覺看球賽不夠過癮，總要邀上一幫人，踏上綠茵場滿場飛奔，真刀實槍地踢上一場比賽，多進對方几個球，帶走一身喜悅和汗水退場，回到宿舍，才算跟足球真切愛過。

如今，穿上一身球服，信誓旦旦走進球場，僅僅踢上十幾分鍾，只覺得氣喘吁吁，感到肺快要爆炸般難受。眼見隊友傳過來一個好球，只需跑過去完成搶點射門，讓皮球劃出弧線飛向球門。然而，不聽使喚的雙腿已經跟不上拼搶的頻率，還沒來得及完成射門動作，恰到好處的皮球已經被對手搶先破壞，逃離了危險地帶。

如今，依然愛球，卻失去了那種走進綠茵場跟對手一爭高下的想法和勇氣。即使想熬夜看球，也變成了奢望，一個叫“精力”的東西總是拖後腿。

如今，去酒吧或KTV，突然覺得非常吵雜，跟自己的心境格格不入。酒與酒之間彷彿有了代溝，其實，酒還是那個酒。

如今，突然厭倦了飯局上的杯盞交錯，越來越難以聽進去一桌人的酒後“真言”，只想泡上一杯茶，一個人靜靜地品味茶水的滋味。

如今，常常想起母親的白髮和皺紋，總擔心時間會像鐮刀一樣，把自己所愛的人慢慢收割走。

如今，大清早睡意被鬧鈴聲打斷，即使再困再累依然得立即爬起床，馬不停蹄趕到公司，生怕遲到被扣工資，生怕公司年輕人搶走飯碗，生怕各個還款日期到來後而拿不出錢補上窟窿。

如今，雖然躺在床上也做夢，卻做的是黑白夢，那些五彩斑斕的彩色夢，距離太遙遠了，遙遠得如海市蜃樓。

如今，床似乎成了檢驗一個人是否進入中年危機的重要標準。比如，在婚姻世界裡，把同床共枕看作唯一準則；對待健康上，對臥床不起心懷恐懼；對床上安床的行為嗤之以鼻，認定那是無能和失敗的表現；把對床夜語看得十分珍貴，生怕哪一天連一個喝酒聊天吹牛的朋友都找不到；對同床異夢的人和事，總是避而遠之，想辦法把自身生活演繹成一種減法；床頭金盡的徵兆，像懸在頭頂的一顆大石頭，總擔心某一天會掉下來，砸跨既定的生活……

許多個床，構成了中年人完整的生活形態和生命哲學，讓男人在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一份沉穩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