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幸福

人生本是再平凡不過的,而我們往往只是這平凡路上的過客,匆匆中來,匆匆中生活和老去。平凡不是無味,也不是無風景,恰恰是平凡本身,就意味著一種幸福。

讀《論語》,有一日,夫子與弟子門談論志向,謙和的曾皙先是無話,之後慢慢答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聽後,甚是感慨,嘆道:我和曾皙的志向一樣啊!如今,這樣的生活情景開始為更多人嚮往,因它返璞歸真而近乎人心,自由無束而滿於人情,或“平凡”一個詞就能體現。

唯有平凡,心境才能平靜。對許多人來說,哪怕僅一刻的遠離世俗紛擾,想想都是好的。

過平凡的生活,不代表毫無追求,不想上進,只是不為名利錢權所牽絆,在勤勞苦幹之餘,一切順其自然。爭有盡頭,恨無窮處,蠅營狗苟、機關算盡,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甚至身體早早垮掉,只見大地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享受平凡,也不是“酸”,還是讀書,總覺得周作人的小品文有些“酸”,大有刻意泡茶,茶水品盡,還要嚼嚼茶葉的勁頭。在心境上,做到那樣,真不是“靜心”之佳境吧。《菜根譚》中說:“此身常放在閒處,榮辱得失誰能差遣我;此心常安在靜中,是非厲害誰能瞞昧我。”此之言甚妙,此之“我”方為“大我”,大概可入莊子之堂了。

近來觀汪曾祺以為先生得了平凡之旨趣。“天冷了,堂屋裡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時卸下來的,一直在廂屋裡放著。現在,搬出來,刷洗乾淨了,換了新的粉連紙,雪白的紙。上了槅子,顯得嚴密,安適,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讀著讀著,就把人帶進去了,好像此時就坐在他的面前,看他眯縫著雙眼,讓暖而柔的話往外走。真是不緊不慢,如此舒心,如此順耳。

接著,他又微笑著說:“家人閒坐,燈火可親。”好個“燈火可親”!家人閒坐一處,嘮著東,聊著西,直讓人想定格這樣一個美麗的畫面,留待以後慢慢回味。此景此情,連帶燈火都是好的,溫暖人心的。就說這燈火,果真是“可親的”,想必在每個人的記憶中,都會有那麼幾處燈火,自己想回卻再也回不去,那份美好再怎麼強調都不過分。汪曾祺,真是話平凡,語平凡,幸福卻不言而傳矣。

在這個世界上,真真的,平凡是一種福氣。只有平凡中,才能享受到那份愜意,那份自由,那份瀟灑啊!

付振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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