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願歲月如詩,我說它只有滿目蹉跎

你說願歲月如詩,我說它只有滿目蹉跎

你說願歲月如詩,我說它只有滿目蹉跎

你說願歲月如詩,我說它只有滿目蹉跎

非親非故的一些人,也會在你的記憶裡,佔據著一席之地,永遠閃亮。

大學一年級,在北京郊區的校園裡,常常一個人望著四周的空曠和郁達夫筆下故都的秋而嘆息。

離鄉求學,謹慎的接收著周圍新奇和陌生,被巨大的孤獨包圍,不知道如何適從,在一片一片“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中被迫適應,在“秋蟬衰弱的殘聲”中延長思念。

孤獨,是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像。

很想逃離。

初識小曼,我在自習,她在大笑,沒有特別印像,麻花辮兒,黑框眼鏡,揹帶褲,和同學相聊甚歡,笑聲爽朗。

我住302,她住301;我寡言,她愛鬧;我永遠塞著耳機目不斜視,她逢人就上前打聲招呼聊上幾句。北京孩子特有的開放與優越,大氣與熱情,在她身上十分鮮明。

刻板內斂的我,對任何半熟的人,是沒有表情的。

中秋節,全宿舍的人都散出去歡慶。

我一個人呆臥床上,心裡掙扎著,要不要也去尋覓些節日的小儀式。

小曼敲門進來。

“喲,你一個人阿?都過節去了?”

聽不出她言語裡的意圖,所以當時,對半熟的她,只有面無表情,我點點頭。

“走,跟我回家唄。”小曼的熱情又溢出來。

我扭捏說:“沒事,不用了。”

小曼問:“你有約?”我依然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小曼過來拉我,說:“走吧,快點兒,別磨嘰了。”

身處異鄉的年輕人,很容易被陌生人突出其來的溫暖所感動。

唐突的回到小曼家,她善良好客的父母用一桌豐盛又家常的美味消除了我的拘謹,廚房的燈光柔和,沙發的靠背柔軟,像所有的家一樣四處溫暖。小曼父母一直和我聊天,聊我的家鄉,聊大北京城的歷史。

中秋過後,我和小曼,並沒有想當然的成為書上說的形影不離。她依舊大大咧咧,飯堂、課堂、301室,逢人就愛聊上幾句;

我依然圈在自己的小床上,掙扎著,怎樣安靜下來,習慣周圍冰冷又陌生的一切。除了上課,我們沒有交集。

大學四年在無數個端午、中秋、元旦中交替。每個需要團聚的節日裡,碩大的北京城,對沙粒一樣渺小的我來說,倒也沒有那麼孤單難熬了。

小曼媽媽做的紅燒黃花魚和噴香的肉菜大包子,小曼爸爸聊東聊西的詢問我家鄉的風景和習俗,成了我的過節必備。而每年開學,我也會帶些家鄉特產和風景名信片送給小曼父母。

畢業半年,我開始在這座城裡四處奔波,從夏到冬,為了安穩。

小曼倒是平靜安穩,進了京郊小縣城的機關,而她卻關了四季。

半年沒聯絡的兩個人,因為一通電話,又緊密起來。

元旦,小曼打給我,讓我去她上班的小縣城找她。興奮的說:我帶你去爬夜長城。

我倆如約相見。卻沒有去夜長城上數青磚和星星,而是在她單位門口的小餐館裡,一邊涮著羊肉一邊喝著啤酒,冰冰涼涼又熱氣騰騰,數著各自近半年的生活。她又用熟悉的笑聲溫暖了我的新年。

酒過三杯,小曼語出驚人:“我不想幹了,太TM無聊了。”

這倒符合她爽朗的性格。每天四平八穩無所事事,讓小曼年輕的心臟幾乎停滯。

她接著說:“在這兒,橫著走十五分鐘,豎著走十五分鐘,到頭了。半年裡,滿眼的熟人,不能大笑,也不能狂叫。你這邊兒打個噴嚏,那邊兒菜場阿姨都知道你感冒了。”

“太憋屈。”小曼又給自己的空杯斟滿,一飲而下。

“和你爸媽說了嗎?”同樣年輕卻居無定所正為三餐發愁的我,無法給她任何建議。

“沒敢。”小曼伸伸舌頭。

新年過後,我倆繼續維持著彼此杳無音訊的友情。

直到七月,西塘重遇。

在江南水鄉溫柔潮溼的空氣裡悄悄蘊藏著重逢的小驚喜。我正孤伶伶的一個人,踩著青石板四處遊逛。突然看到迎面而來的小曼,紅色短髮,吊帶短褲,清清涼涼的瘦了兩圈。她身邊,站著一個金黃色圓寸的俊郎少年,滿臂刺青格外引人注目。

夏夜的微涼讓星空更寂靜,沿著拱橋下的流水遠遠望去,燈光隱隱綽綽從搖晃的紅燈籠裡透出來,黑暗也不那麼純粹了。看不清臉,我和小曼拾階而坐。

辭職後,她的笑聲少了,像我一樣時常面無表情。和父母爭吵,任性的搬出來,遇到這個玩吉他的圓寸紋身少年,換了三份工作,有一頓沒一頓的三餐成為日常…小曼把她令人羨慕的四平八穩過成了我們眼中的離經叛道。

“你父母還好嗎?”我想叛逆夠了總要回家的,該留著後路。

“還氣著吧,誰知道。”小曼學會了抽菸,菸頭忽明忽暗,像我們不確定的未來。

可能是突然打開了同一個頻道,小曼和我的這次重逢,讓我倆順理成章的形影不離。

她找到一家運輸公司,從文員開始,我固定在一間雜誌社從打雜做起。我們一起合租,起早貪黑的奔忙;一起出遊,漫山遍野的撒歡;一起唱K,從花房姑娘喊到套馬杆;一起喝醉,從22歲的叛逆晃到了27歲的獨立。

我們相依為命,我們一起成長。

我們開始互相包容,我們開始笑容溫和,我們開始匍匐前行,我們開始和生活平起平坐,我們用隱匿的笑和淚水雕刻出歲月的原貌。

在我離別的前夜,小曼說,她父母還常常問起我,在原諒了她的年輕任性之後,他們很感謝我能陪她一起渡過那些飄泊的日子;

小曼說,和圓寸少年分開後就再也沒找過紋刺青的男孩,她現在更渴望按部就班四平八穩和毫無波瀾的生活;

小曼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再重逢,希望我們談論的都是奶瓶尿布家長裡短和柴米油鹽的細碎,不要再回憶這些蹉跎掉的時光。

我說,好的。

誰不是先學會逃避,才學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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