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之難:難名,難混,難活

教師之難:難名,難混,難活

最近看到一篇網文《我們低估了教師這個職業的難度》,深有同感,我們的確低估了教師這個職業的難度。但是,教師這個職業何以這麼難?尤其是今天?似乎有更深入思考的必要,有更深入談一談的必要。

教師之難,至少有三難:一曰難名,二曰難混,三曰難活。

01

何為“難名”?

難以出名。

也許在今天有不少網紅式的老師,也可以一夜成名,或者通過什麼家講壇之類而一夜成名,但是,似乎難以成大名,或者難以持久成名。環顧當下的許多名師,似乎並沒有如當年於漪先生、錢夢龍先生、魏書生先生等那樣的杏壇常青樹。今日之教壇,雖然也群星閃耀,但多是流星,缺少如陶行知那樣的啟明星。

何以如此?原因也許有三:

其一當教師的難度在加大,搞教育的難度在加大,此點容後說明。

其二,當今的老師,評價尺度不一,說好聽點是評價多元,不好聽點是沒有統一標準,結果是閃耀不難,消逝更易:

你考分高吧,重本率95%,你出狀元,你出清華北大,本可以成名吧?是的,的確不少老師不少學校因此而得以成名。但是,且慢,應試教育,豈可大張旗鼓!對不起,不可宣傳,不妨竊喜竊喜,最終狗肉上不了檯面。

那好,上課吧,我上課很棒!對啊,這可以成大名吧?當年於漪、錢夢龍不就是這樣成名的嗎?是滴,可以,當今不少作課的名師也得以成名了。不過,且慢,符合新課標精神嗎?在合作學習嗎?對啊,我在合作學習啊。你基礎落實到位了嗎?我落實了呀,那你完成本堂課的教學任務了嗎?一堂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見仁見智,眾說紛紜。這不,當年新課標出來,不就流傳著似乎否定了上世紀末成名的那些名師麼?我想,即使於、錢、魏三老,如果成名當下,恐怕也難成為常青樹了。

考試不管,上課也難以成大名,那就搞研究吧,我很有思想,很有研究成果。是滴,可以滴,不少這樣的老師不也因此評上這樣那樣的名師了嗎?不過,且慢。基礎教育教師的主業是教學,舞臺是課堂啊。這不,當下正流行一股反研究之風,教學就是,搞什麼研究!

於是有人說,如果你考分也高,上課也好,研究也棒,那不就可以成為杏壇常青樹了嗎?我滴個媽呀,你以為老師是神仙?

至此,你會說,管他呢,我又不要成為名師,怕什麼,我就混混日子唄。

第二難,是難混。

02

何為“難混”?

飯碗難保,混不下去。

說我危言聳聽?那還真不是。這裡不是說有些單位拿來整人的所謂末尾淘汰,而是教師這個職業,難混的日子來了!

筆者喜歡拿醫師和老師作比較。我想先問諸君,醫生靠什麼吃飯?不少人會回答,醫生靠技術吃飯。可是,如果人人都健康,那醫生的技術再高明,他也只能喝西北風啊。所以,醫生是靠疾病吃飯,靠痛苦吃飯,醫生這個職業是建築在人類痛苦基礎之上的職業。

那麼老師靠什麼吃飯呢?聰明的你,不會再回答是靠知識吃飯了,因為按照前面的邏輯,老師是靠無知吃飯的,老師這個職業是建築在人類無知基礎之上的職業。於是,問題來了。當今這個社會,人類的疾病是越來越多,所以,醫生是越來越吃香了。

可是老師呢?我曾經借用物理學的勢差概念,造了一個“智能勢差”的概念,就是作為知識傳播的自然人與知識的接受者之間應該是有個知識或智能的差值的,水往低處流嘛。

如果考察一下人類知識的發展,從原始社會的口耳相傳,到甲骨文、石鼓文、銘文、竹簡,再到帛書、印刷品,再到廣播、電視,再到電腦、網絡,到今天的智能手機,社會是變好了,可是對於教師來說,是越來越糟糕了。

在口耳相傳的時代,那是個無媒體的時代,那是絕對勢差時代,老子不說,你就不知道。所以,一丁點兒知識,都可以成為祕密武器。到了甲骨文、石鼓文、銘文、竹簡時代,筆者將其稱為“重媒體”或“硬媒體”時代,那是一個強勢差時代,知識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擁有知識,就是權威。

帛書、印刷品時代,筆者稱之為“輕媒體”或“軟媒體”時代,這是一個弱勢差時代,文化的重心在下移。

而廣播電視網絡時代,筆者稱之為“虛媒體”時代,那是一個微勢差時代。知識傳播的自然人與受眾之間,擁有知識的可能性差距非常小,受眾不懂的,絕大多數可以通過網絡解決問題。

而到了智能手機這個自媒體時代,這已經可能是零勢差乃至負勢差時代。老師們,不少課,如果允許學生帶手機的話,當我們板書完課題,他就已經將大把的資料找出來了,甚至我們沒有佔有的資料,他也可能調用了。老師們,這個時候,我們擁有的那點可憐的知識,又有多大的用處?更不必說阿爾法元打敗了阿爾法狗的今天啊。

所以,媒體的每一次變化,人類的每一次發展,都是在敲我們老師的飯碗啊!

所以,難混了吧?不過,最可憐的是“難活”。

03

何為難活?

沅江弒師案早已不是個例,家長打老師也不是個例。不過,這還不是行業的最大的問題,因為哪個行業沒有被殺被砍被罵的現象呢?問題在於,當我們被打的時候,被罵的時候,又有幾人為我們說公道話呢?

學生上課生病了,是你老師的責任;學生上廁所摔倒了,是你地面太滑,你責任難逃;上學途中被什麼碰了一下,受了點傷,非找你學校不可。孩子週末在家出了狀況,這總該與我無關了吧?哼哼,誰要你週末不補課呢?如果補課,孩子不在家,不就不會出現問題了嗎?

如今的教育不僅跪下了,而且趴下了!本來國家為了提高教師地位,好不容易搞個教師節,唉,不提也罷,一個尊師重教的教師節,硬是被我們的媒體活活弄成了一個“教師結”,非常糾結,過還是不過啊?甚而弄成了一個“教師怯”,害怕過教師節,因為差點兒成了“教師劫”。

所以,教師難啊,難名,難混,難活。

胡立根:教育部國培專家庫專家、正高級教師、特級教師、廣東省勞動模範,福田區教科院課程與教學部部長。

本文節選自《師路難》,作者:胡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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