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 賞析 --
對《傷寒論》熟悉者，見頭項強痛，立馬想起“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見身疼，立馬想起“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見心下滿，立馬想起“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依據以上三條條文，處以小青龍加茯苓湯有理有據。
然服藥後之表現，有太陽之症（無汗，頭項強痛，身疼），有陽明之症（反煩，六脈洪數），故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若按此立法處方，當以大青龍湯發之。但是，心下滿與小便不利二症，尚不能自圓其說。
修園先生非常熟悉《傷寒論》，故瞬間否定太陽陽明合病的診斷，病人的表現就是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的再現，故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而瘥。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 賞析 --
對《傷寒論》熟悉者，見頭項強痛，立馬想起“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見身疼，立馬想起“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見心下滿，立馬想起“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依據以上三條條文，處以小青龍加茯苓湯有理有據。
然服藥後之表現，有太陽之症（無汗，頭項強痛，身疼），有陽明之症（反煩，六脈洪數），故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若按此立法處方，當以大青龍湯發之。但是，心下滿與小便不利二症，尚不能自圓其說。
修園先生非常熟悉《傷寒論》，故瞬間否定太陽陽明合病的診斷，病人的表現就是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的再現，故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而瘥。
頭項強痛，服表藥無汗，知非表證，小便不利，心下滿，乃水飲內停之候。水氣停留於膀胱之腑，阻遏太陽經脈，經脈不利致使出現頭項強痛、身疼等表證，似表證而非表證，故汗法不宜用；水凝氣滯，裡氣不通，故可見心下滿等裡證，似裡實而非裡實，故下法亦不可用。《傷寒論淺注》言：“無汗則表邪無外出之路，小便不利則裡邪無下出之路。總由邪陷於脾，失其轉輸之用，以致膀胱不得氣化而外出，三焦不行決瀆而下出。”從方後注“小便利則愈”可知，“小便不利”四字最為關鍵，修園之長子陳蔚在《長沙方歌括》亦指明。
修園先生在醫案裡講“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無形之太陽”系太陽之經，“有形之太陽”系太陽之腑，這在《傷寒真方歌括》可以找到答案。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 賞析 --
對《傷寒論》熟悉者，見頭項強痛，立馬想起“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見身疼，立馬想起“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見心下滿，立馬想起“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依據以上三條條文，處以小青龍加茯苓湯有理有據。
然服藥後之表現，有太陽之症（無汗，頭項強痛，身疼），有陽明之症（反煩，六脈洪數），故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若按此立法處方，當以大青龍湯發之。但是，心下滿與小便不利二症，尚不能自圓其說。
修園先生非常熟悉《傷寒論》，故瞬間否定太陽陽明合病的診斷，病人的表現就是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的再現，故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而瘥。
頭項強痛，服表藥無汗，知非表證，小便不利，心下滿，乃水飲內停之候。水氣停留於膀胱之腑，阻遏太陽經脈，經脈不利致使出現頭項強痛、身疼等表證，似表證而非表證，故汗法不宜用；水凝氣滯，裡氣不通，故可見心下滿等裡證，似裡實而非裡實，故下法亦不可用。《傷寒論淺注》言：“無汗則表邪無外出之路，小便不利則裡邪無下出之路。總由邪陷於脾，失其轉輸之用，以致膀胱不得氣化而外出，三焦不行決瀆而下出。”從方後注“小便利則愈”可知，“小便不利”四字最為關鍵，修園之長子陳蔚在《長沙方歌括》亦指明。
修園先生在醫案裡講“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無形之太陽”系太陽之經，“有形之太陽”系太陽之腑，這在《傷寒真方歌括》可以找到答案。
為何“小便利則愈”？筆者曾在“明醫”發表《燈泡不亮不能只盯著燈泡——藉助電路圖解釋中醫治病求本》一文，“從電路圖回到現實中的電路，如果保險絲燒了，導致照明燈、電磁爐、電視機、洗衣機、冰箱、空調等所有的電器同時不能正常工作，絕大多數人根據常識第一反應是，不是這些電器的故障引起的，因為這些電器本身同時出故障的概率極小”，如果把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煩比作各種電器出了故障，那麼“小便不利”就是保險絲燒了，小便一利，就相當於換了新的保險絲，電路通了，各種電器就能正常工作，故“小便利則愈”。
《傷寒論》28條學術界爭論不休，至今認識尚未統一，主要針對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這首方劑，有“去桂”“減桂”“去芍”之爭。筆者認可“去桂”之說，《傷寒論》桂枝湯在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在後，邏輯上講得通，仲師之所以如此命名，意在耳提面命，強調“去桂”存芍。陳蔚在《長沙方歌括》雲：“桂枝之長於解肌，不長於利水，服五苓散多飲暖水以出汗，師有明訓，知桂枝不可不去也……今用桂枝湯去桂而加白朮、茯苓，則轉輸靈而小便自利”，此乃真知灼見也。主張“去芍”者，不知《本經》記載芍藥有“利小便”之功，芍藥、茯苓、白朮是仲師利小便常用的配伍組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即是代表方，再如真武湯，316條“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自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劉渡舟教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發現此方即是“苓芍術甘湯”，與苓桂術甘湯相對應。修園先生此案，可以證實去桂存芍是對的，無需再去糾纏去桂去芍。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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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 賞析 --
對《傷寒論》熟悉者，見頭項強痛，立馬想起“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見身疼，立馬想起“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見心下滿，立馬想起“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依據以上三條條文，處以小青龍加茯苓湯有理有據。
然服藥後之表現，有太陽之症（無汗，頭項強痛，身疼），有陽明之症（反煩，六脈洪數），故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若按此立法處方，當以大青龍湯發之。但是，心下滿與小便不利二症，尚不能自圓其說。
修園先生非常熟悉《傷寒論》，故瞬間否定太陽陽明合病的診斷，病人的表現就是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的再現，故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而瘥。
頭項強痛，服表藥無汗，知非表證，小便不利，心下滿，乃水飲內停之候。水氣停留於膀胱之腑，阻遏太陽經脈，經脈不利致使出現頭項強痛、身疼等表證，似表證而非表證，故汗法不宜用；水凝氣滯，裡氣不通，故可見心下滿等裡證，似裡實而非裡實，故下法亦不可用。《傷寒論淺注》言：“無汗則表邪無外出之路，小便不利則裡邪無下出之路。總由邪陷於脾，失其轉輸之用，以致膀胱不得氣化而外出，三焦不行決瀆而下出。”從方後注“小便利則愈”可知，“小便不利”四字最為關鍵，修園之長子陳蔚在《長沙方歌括》亦指明。
修園先生在醫案裡講“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無形之太陽”系太陽之經，“有形之太陽”系太陽之腑，這在《傷寒真方歌括》可以找到答案。
為何“小便利則愈”？筆者曾在“明醫”發表《燈泡不亮不能只盯著燈泡——藉助電路圖解釋中醫治病求本》一文，“從電路圖回到現實中的電路，如果保險絲燒了，導致照明燈、電磁爐、電視機、洗衣機、冰箱、空調等所有的電器同時不能正常工作，絕大多數人根據常識第一反應是，不是這些電器的故障引起的，因為這些電器本身同時出故障的概率極小”，如果把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煩比作各種電器出了故障，那麼“小便不利”就是保險絲燒了，小便一利，就相當於換了新的保險絲，電路通了，各種電器就能正常工作，故“小便利則愈”。
《傷寒論》28條學術界爭論不休，至今認識尚未統一，主要針對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這首方劑，有“去桂”“減桂”“去芍”之爭。筆者認可“去桂”之說，《傷寒論》桂枝湯在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在後，邏輯上講得通，仲師之所以如此命名，意在耳提面命，強調“去桂”存芍。陳蔚在《長沙方歌括》雲：“桂枝之長於解肌，不長於利水，服五苓散多飲暖水以出汗，師有明訓，知桂枝不可不去也……今用桂枝湯去桂而加白朮、茯苓，則轉輸靈而小便自利”，此乃真知灼見也。主張“去芍”者，不知《本經》記載芍藥有“利小便”之功，芍藥、茯苓、白朮是仲師利小便常用的配伍組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即是代表方，再如真武湯，316條“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自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劉渡舟教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發現此方即是“苓芍術甘湯”，與苓桂術甘湯相對應。修園先生此案，可以證實去桂存芍是對的，無需再去糾纏去桂去芍。
至於患者夜間不寐，也是76條“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反覆顛倒，心中懊憹”的再現，修園先生認為是“辛熱遺害”，治療當辛涼散熱，苦寒洩熱，服梔子豉湯而愈。
此案證實經方用得好的確會效如桴鼓，這也是修園先生《勸讀十則》第三勸。
專欄作者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嘉慶戊辰，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患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小便不利。服表藥無汗，反煩，六脈洪數。 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諦思良久，曰：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遂瘥，惟夜間不寐。特告曰：此名虛煩，因辛熱遺害。若用棗仁、遠志、茯神等藥，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病必復作矣。用梔子豉湯，即愈。
（陳修園《長沙方歌括》）
-- 賞析 --
對《傷寒論》熟悉者，見頭項強痛，立馬想起“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見身疼，立馬想起“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見心下滿，立馬想起“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依據以上三條條文，處以小青龍加茯苓湯有理有據。
然服藥後之表現，有太陽之症（無汗，頭項強痛，身疼），有陽明之症（反煩，六脈洪數），故疑為太陽陽明合病，若按此立法處方，當以大青龍湯發之。但是，心下滿與小便不利二症，尚不能自圓其說。
修園先生非常熟悉《傷寒論》，故瞬間否定太陽陽明合病的診斷，病人的表現就是28條“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的再現，故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一服而瘥。
頭項強痛，服表藥無汗，知非表證，小便不利，心下滿，乃水飲內停之候。水氣停留於膀胱之腑，阻遏太陽經脈，經脈不利致使出現頭項強痛、身疼等表證，似表證而非表證，故汗法不宜用；水凝氣滯，裡氣不通，故可見心下滿等裡證，似裡實而非裡實，故下法亦不可用。《傷寒論淺注》言：“無汗則表邪無外出之路，小便不利則裡邪無下出之路。總由邪陷於脾，失其轉輸之用，以致膀胱不得氣化而外出，三焦不行決瀆而下出。”從方後注“小便利則愈”可知，“小便不利”四字最為關鍵，修園之長子陳蔚在《長沙方歌括》亦指明。
修園先生在醫案裡講“前病在無形之太陽，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無形之太陽”系太陽之經，“有形之太陽”系太陽之腑，這在《傷寒真方歌括》可以找到答案。
為何“小便利則愈”？筆者曾在“明醫”發表《燈泡不亮不能只盯著燈泡——藉助電路圖解釋中醫治病求本》一文，“從電路圖回到現實中的電路，如果保險絲燒了，導致照明燈、電磁爐、電視機、洗衣機、冰箱、空調等所有的電器同時不能正常工作，絕大多數人根據常識第一反應是，不是這些電器的故障引起的，因為這些電器本身同時出故障的概率極小”，如果把頭項強痛、身疼、心下滿、煩比作各種電器出了故障，那麼“小便不利”就是保險絲燒了，小便一利，就相當於換了新的保險絲，電路通了，各種電器就能正常工作，故“小便利則愈”。
《傷寒論》28條學術界爭論不休，至今認識尚未統一，主要針對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這首方劑，有“去桂”“減桂”“去芍”之爭。筆者認可“去桂”之說，《傷寒論》桂枝湯在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在後，邏輯上講得通，仲師之所以如此命名，意在耳提面命，強調“去桂”存芍。陳蔚在《長沙方歌括》雲：“桂枝之長於解肌，不長於利水，服五苓散多飲暖水以出汗，師有明訓，知桂枝不可不去也……今用桂枝湯去桂而加白朮、茯苓，則轉輸靈而小便自利”，此乃真知灼見也。主張“去芍”者，不知《本經》記載芍藥有“利小便”之功，芍藥、茯苓、白朮是仲師利小便常用的配伍組合，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即是代表方，再如真武湯，316條“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自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劉渡舟教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發現此方即是“苓芍術甘湯”，與苓桂術甘湯相對應。修園先生此案，可以證實去桂存芍是對的，無需再去糾纏去桂去芍。
至於患者夜間不寐，也是76條“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反覆顛倒，心中懊憹”的再現，修園先生認為是“辛熱遺害”，治療當辛涼散熱，苦寒洩熱，服梔子豉湯而愈。
此案證實經方用得好的確會效如桴鼓，這也是修園先生《勸讀十則》第三勸。
專欄作者
姚文軒，男，中醫執業醫師，中醫碩士研究生，先後畢業於成都中醫藥大學、山東中醫藥大學。
| 本文為中醫家特約專欄作者原創文稿，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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