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的舉報人(現代故事)

自行車 故事 紅燭憶傷 2018-12-18
神祕的舉報人(現代故事)

許老三50多歲,家住江州市郊區。為了養家餬口,他在火車站拉了10多年的板車。平時一天能掙個一兩百,就不錯了,沒想到這回卻碰到一個出手闊綽的貨主。

這一天,許老三像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起了床,拉著板車到火車站去趕頭班車。到了車站貨場門口,路燈還亮著,行人也很少。見車沒到站,就支起板車,準備擦擦汗喘口氣兒,卻猛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他。他轉過身來,貓貓眼四處看了看,見對面一堵牆的陰影中站著一個人,就衝那人問了一聲:“是你在喊我?”那人用低沉的聲音說:“我有一車貨,想請你拉,你幹不幹?”許老三立即拉著空板車走了過去。

那人說:“你不要過來,我們先把條件講好。”許老三停住步:“條件由你講,只要合適就行。”“我這些東西數量、重量不多,但都很貴重,一件都不能丟失、損壞;東西你自己裝好拉走,我不跟車,但必須交到我指定的人手裡;交貨的地點在市府大道15號門前111號路燈杆下,必須在吃早飯前送到。就這3條,若能做到,我給你500元腳力錢。”

好傢伙!拉一趟就給500元,條件也不苛刻,這等好事到哪去找。只是不知他要拉的是啥東西,是什麼來路,為啥要給這大價錢?許老三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明不白的錢從來不賺。

許老三正猶豫著,那人像是看出他的心思,說:“你只管放心拉貨,絕不會出任何問題。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幹不幹?”許老三想了想:市府大道15號,那是公家住的地方,如果這些貨物來路不正,諒他也不敢讓我往那種地方拉。於是便下定決心:“幹!”“那好。你向右轉,看到沒有?前邊貨場圍牆根下有幾件東西,你把那些東西裝上車,我再對你說。”

許老三把板車拉到圍牆根下,清點一下貨物:大小紙箱子有15個。他把這些紙箱一一裝上車,用夾板和繩索固定好。那人見車裝好了,說:“我現在告訴你,最上邊那隻紙箱子的包裝繩下,夾有一隻信封,裡面裝了300元錢,是我預付給你的腳力費。事成之後,我再給你200元。”

許老三拿起那隻牛皮信封,抽出裡面的錢湊到眼前一看,是3張百元大鈔。他說了一聲“不錯”,就把錢裝進了口袋,問:“這些東西都交給什麼人?”“你把東西拉到我剛才告訴你的那個地方,就會見到一個剪著齊耳短髮,戴著眼鏡,提著黑色公文包的中年婦女,在那裡等你。他叫鍾茜,請你務必把東西交給她本人,請她打個收條就行了。你雖然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咱們君子之約,講的是信用。好了,你快走吧!”說罷,那人一轉身就沒了影。

此時天已放亮。許老三怕耽誤事,立即拉起板車小跑著奔上了市府大道。

按照與送貨人的約定,他把貨拉到市府大道15號門前111號路燈杆下,一邊擦汗,一邊尋找收貨人,找了半天也沒有見到那個中年婦女。心想:一定是跑得太急了,來早了,等等吧。就靠著路燈杆子蹲了下來。等了一會,還沒見人來。肚子有些餓,就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4根油條,慢慢嚼了起來。

市府大道15號是市委、市紀委、市政府大院。大慨是上班時間到了,這裡熱鬧起來。穿皮鞋的、戴眼鏡的、夾皮包的、坐轎車的、騎自行車的、步行的,陸續從四面八方匯攏來,又從那掛著一溜紅牌牌、黑牌牌的大門湧進去。許老三在這些人面前有些自慚形穢,趕緊退到一邊,蹲在牆根下,一邊嚼著油條,一邊拿眼睛往兩邊溜著。

突然,他眼睛一亮,前邊走來一箇中年婦女,剪著短髮,戴著眼鏡,夾著公文包,模樣與那人講的一點不差。他往起一站,將剩下的最後一截油條往嘴裡一塞,兩隻油手在褲子上蹭了蹭,就迎了上去:“敢問這位大姐,你是叫鍾茜吧?”中年婦女的眼睛在鏡片後邊把許老三打量了一遍,點點頭說:“是的,你找我?”許老三終於找到了收貨人,顯得很高興:“我等你好一會了。”他用手指著板車上的貨物:“你的東西我都拉來了,一件沒少,一件沒碰壞。”這個叫鍾茜的中年婦女有點莫名其妙:“我的東西?”“不錯,你看卸在哪合適?”說著,許老三就奔過去,把車子拉過來。

鍾茜圍著車子轉了一圈,把公文包換到左手,右手往車上一按:“先停停。同志,你能把這車貨的情況給我說說好嗎?”許老三就把拉貨前前後後的事說了一遍。鍾茜聽後臉上佈滿了疑雲:“你認識那個人嗎?他叫什麼名字?”許老三搖搖頭。“那麼,你能說說這個人是什麼樣子?多大年紀?”許老三說:“他站在牆根陰影下,沒看清。”“噢——既然這些東西是送給我的,我能打開來看看嗎?”

許老三見鍾茜問得這樣細,曉得事情有些麻煩,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趕緊將東西一件一件卸了下來。鍾茜逐件查看著。大部分的紙箱都是原包裝,從上邊印刷的標誌和中文來看,是背投、電腦、櫃式空調、冰箱之類的東西。還有一隻重新捆紮的舊紙箱,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鍾茜用手提起來掂了掂,重量也不輕。就解開捆紮的繩索,打開紙箱一看,上面是一堆黑布,底下放著一隻普通拉鍊帆布箱。取出來,拉開一看,不禁目瞪口呆。裡面裝的竟是人民幣!全都是100圓面值,一捆捆摞得整整齊齊。旁邊有一個人驚叫起來:“乖乖,這麼多錢啦!”

這一叫不要緊,上班的機關幹部、過往的行人都一起圍了過來。人群中一個眼尖的姑娘喊道:“看,黑布上有字!”立即就有2個小夥子上前,將黑布展開。原來是一條橫幅,只見上面貼著一行不太規範的白色美術字:“本市x領導部分家產”。這真是希奇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鍾茜對呆在一旁的許老三說:“快把這些東西裝上車,跟我拉到大院去。”

這個叫鍾茜的中年婦女是市紀委書記。一向鐵面無私,不畏權勢。凡是經他查辦的案件,不論當事人職位有多高、後臺有多硬,都一查到底,堅決懲處。因此在市裡以至全省都有“女包公”之稱。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憑直覺,他就意識到這裡面很可能又將牽涉到一起重大經濟案件。

當許老三把貨物拉進市紀委,鍾茜就立即組織人員進行清查,清查結果:人民幣:103.5萬圓,加上背投1臺、電腦3臺、冰箱2臺、空調一臺及其附件。還有一盤電視劇光碟。

鍾茜對這盒電視劇光碟,感到奇怪,就拿起來仔細查看。片名叫《黑臉》,是寫一個紀委書記以浩然正氣徹查一起反腐大案的。這片子她早就看過,送片人的用心,大概就是叫她學學那個黑臉紀委書記。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用意?

她把盒內的光碟倒出來,一盤盤查看,發現其中有一盤光碟是光板,上面沒有一個字,像是用電腦新刻錄出來的。就立即命人取來“dvd”光碟機,將那個碟子放了進去。電視機的屏幕上出現了“桃花苑”3號樓和副市長尹全富及家人進進出出的場景。光亮微弱,是夜間拍攝的。

這立即引起了鍾茜的高度注意,其他辦案人員也都圍過來觀看。“桃花苑”是市委、市政府領導居住地。尹全富是常務副市長。最近,鍾茜正在配合省紀委查辦尹全富的經濟案,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案件一直沒有多大進展。

接著往下看,就見一個年輕男人拉來一輛板車,停在3號樓門口,尹全富的家人抬著一個個紙箱子,往車上裝。然後,那個年輕男人拉起板車就走,隱入黑暗之中。

看完這個片子,鍾茜大喜過望。立即安排人員,查找那個拉板車的男人。

只用了2天時間,就把那個拉板車的人查到了。他是尹全富住在鄉下的弟弟。據尹全富弟弟交待:尹全富一聽到紀委在查他的問題時,就開始轉移贓款贓物。尹全富弟弟第二次到哥哥家轉移贓款贓物時,剛剛把東西拉出不遠,就見後面跟來2個人,心裡就有些緊張。他加快腳步猛跑,想把後面的2人甩掉,可怎麼也甩不掉。他想起哥哥尹全富事先交待過的話,如果有人發現了,寧可不要東西,也不要讓人知道自己是誰。於是,他就丟下那車貨物,撒腿向一側逃了。

尹全富的偽裝終於被徹底撕開了,鍾茜以為那個神祕的送貨人會自動走出來,可他一直都沒有露面。

一天早晨上班的時候,鍾茜又在市委大院門口碰到了拉板車的許老三。許老三把一封電腦打印的信交給了鍾茜。鍾茜接過拆開一看,是舉報一個單位的某些領導違法違紀情況,有時間,有地點,並提供了調查的線索。落款是:一名群眾。

鍾茜問這個送信的人,是不是就是上次那個送貨的人。許老三點點頭。說今天一大早,還是在車站貨場前,他遇到了那個人,那個人要還他上次拉貨欠下的200圓腳力錢,同時又託他給鍾茜帶一封信。許老三把信收下了,錢卻沒有拿。鍾茜問為什麼?許老三說:“人家這是在做好事,我怎麼能收人家的錢呢?”鍾茜問:“你能帶我去見見他嗎?”許老三搖搖頭:“我已經問過他了,為什麼不直接來找你,他沒吭聲。不過他說了,這……這反腐敗的事兒,不光是領導管,老百姓也該管,是大家的事兒。”

“大家的事兒?”鍾茜心頭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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