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朱旭:我繼承了北京人藝的傳統

朱旭 藝術 紅白喜事 小說 洗澡 中華兒女人物觀察 2018-12-01
大家|朱旭:我繼承了北京人藝的傳統

文 樑秉堃

人物檔案

朱旭,1930年生人,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影視、話劇演員。

1949年畢業於華北大學第三部戲劇系,同年進入華北大學文工二團(1950年改為中央戲劇學院話劇團),三年後在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任演員。他以爐火純青的演技為廣大觀眾塑造了一個個鮮活的形象。1996年,朱旭憑藉影片《變臉》獲得第9屆東京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2011年,朱旭獲第28屆中國電影金雞獎評委會特別獎 特別影人獎。

也許,不少觀眾對多年來在電影和電視劇中有精彩表演的老演員朱旭非常熟悉,他先後在《紅衣少女》《小巷名流》《鼓書藝人》《心香》《末代皇帝》《洗澡》……等等作品擔任重要角色或主要角色,還多次獲得“百花獎”和“金鷹獎”的表演獎項。然而,大家並不一定知曉,他還是一位有著很長話劇表演史的著名話劇演員。也就是說,朱旭是從話劇舞臺走向電影銀幕和電視屏幕的資深藝術家,他的“根”半個多世紀以來依然一直深深地紮在舞臺藝術裡。

朱旭年近九旬,從北京人藝1952年6月12日建院起,就在劇院裡兢兢業業地演戲,在這裡奉獻了自己的人生。在那些難忘的年月裡,他先後在話劇《慳吝人》裡扮演過雅克大師傅,在《名優之死》裡扮演過琴師張先生,在《劉介梅》裡扮演過劉介梅,在《女店員》裡扮演過知識分子衛默香,在《三塊錢國幣》裡扮演過大學生楊長雄,在《咸亨酒店》裡扮演過阿Q,在《屠夫》裡扮演過屠夫伯克勒,在《譁變》裡扮演過艦長魁格,在《紅白喜事》裡扮演過三叔……應當說,他從青年時代進入北京人藝後,經過自己的刻苦努力,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實踐的日益增多,逐步走向成熟和成功。

朱旭所塑造的眾多舞臺人物形象總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觀眾在他真實自然、性格鮮明、內涵深刻、生動有趣的角色塑造的同時,更多欣賞到他表演上獨特、難得的喜劇才華。在劇院裡,大家都認為,朱旭的表演真實可信,自然流暢,卻不顯雕琢的痕跡。應當看到,對於一個演員來說,這是很難做到的事情。用出類拔萃和高人一籌來形容是不為過的!

還是舉一個實例加以說明吧。話劇《紅白喜事》是一部反映當代農村現實生活的喜劇作品,朱旭扮演的“三叔”是什麼樣的人物性格呢?我們不妨先了解一下演員的豐富藝術想象力。朱旭在《紅色喜事》的“角色小傳”中這樣寫道:“三叔是一位農村的小學教員。很遺憾,他又是一位不大合格的文化人。1948年,是他大哥把他帶到部隊上去,學了幾個月的文化。後來回到家鄉,當了村上的小學老師。在村子裡,和家裡人相比較他是一個秀才。在學校,和老師們在一起,他可又是‘老革命’幹部了。他看不起那些年輕的校長:‘他是1956年才入黨的,照著我呀,還差著兩三年哩。’他不愛談能力,專門愛談自己的資歷。如果是一個和他同年代參加革命的,而今天已經是名人了,那麼這位人士的姓名,就會在和你簡短的談話中反覆出現。三叔為了炫耀自己的資格老,常對人說‘我是離休幹部’。統計一下他僅僅在第二幕和第三幕兩場戲裡說了多少句‘不幹了,這一回說什麼也不幹了!’‘這一回是真的不幹了!’‘離了休,一分錢不少拿!’‘離了休,還能去北戴河療養哩!’……這樣,在家裡人面前,他可是一個正經的文化人了。為了炫耀自己有文化,他戴著一副全村絕無僅有的變色眼鏡。他愛穿那條只有體育教員才有的時髦深藍色絨褲。當然,上身穿的還是家裡做的、土布背心為好,兩肋透風,涼快,躺在炕蓆上禁磨,腳底下趿拉著布鞋,舒坦,自在。此人還要寫小說——‘蘇聯不是有個長篇小說《靜靜的頓河》嗎,我非寫他個《熱鬧的唐河》不行!不信,你看看!’侄子結婚,他得送新式禮物,得是親筆寫的字,要算作是‘書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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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朱旭只用幾筆“素描”就把三叔的整個面貌給勾畫出來了。三叔是一位由農民成長起來的小知識分子,頭腦裡既有農民意識的狹隘觀念,又有社會開明思潮影響下的新穎認識。演員在把握這個人物基調的時候,那就很豐富、複雜、有趣了,既要有點兒土味兒,又要有點兒洋味兒;既要有點兒粗俗淺顯,又要有點兒高傲自負;既要有點兒真摯認真,又要有點兒譁眾取寵。這些性格中的強烈對比,完全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喜劇性風格。對於這樣一個從生活裡走出來的、反差比較大的、語言相當風趣有味、耐琢磨的人物形象,觀眾不能不信,不能不笑,也不能不喜歡,不能不依依不捨。記得,當初在排練的過程中,劇本是邊排練邊修改的,特別是全劇結束時,主角鄭老太太已經病危臥床不起,後事也已準備完畢,在這種情況下,鄭家兄弟們的臺詞不便也不能很多,最好是既簡練又深刻,能起到為全劇畫龍點睛的作用。那麼,這裡到底應當怎樣設計為好呢?內容是什麼?形式又該如何?劇作家不在場,導演讓演員們給出出主意,於是大家議論紛紛,小有爭論,卻莫衷一是。在熱烈討論的小組會上,朱旭往往是想得多,又不大肯發言的,這倒不是他有些口吃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的性格著實比較內向,常常沒想好的話是不大肯輕易說出來的。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想不出什麼更好辦法的時候,朱旭猶豫再三,突然聲音不大地開了腔:“你們聽聽,由我給來這麼一句臺詞全劇結束怎麼樣?行不行?”大家興奮不已,讓他趕快說。朱旭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說道:“現在萬事俱備,就等著咱娘嚥氣咧!”他的話音剛落,立即引起大家含蓄的笑聲和贊同的掌聲。導演林兆華揮著手馬上拍板,全劇結尾就這樣決定了下來。從一定意義上看,這齣戲的主題是以喜劇的方式給封建思想意識敲響喪鐘,這樣一句臺詞正好給全劇的故事情節和思想內涵幽默地、含蓄地、獨特地、親切地畫了圈、點了題,可以引起觀眾的浮想聯翩,難以忘懷。而且,朱旭在讀臺詞方法的具體處理上,是在“現在是萬事俱備”後面安排了一個小小的、有趣的停頓,引起觀眾的充分注意和企盼,然後再用非常輕鬆的語調和語氣快速說出來:“就等著咱娘嚥氣咧!”應當說,這是一句想得深、說得俏的精彩臺詞,既有深刻的內涵,又有俏麗的形式;既讓人容易記住,又讓人不忍心忘掉。這樣的出色臺詞實在並不多見,是話劇藝術中的難得精品之作!

我以為,幽默是一種優秀文化、一種傑出智慧,也是一種對待於生活態度的特殊表現。

這裡,必須不可缺少的補上一筆——朱旭這些看家的本事都是從哪裡來的呢?還是聽聽他自己深情的述說吧——

“我要感謝培養了我多年的北京人藝,這不是空話,非常具體。我在北京人藝學到了什麼?我最早演《春華秋實》時,那會兒演完每個戲都要作總結,董行佶(北京人藝著名話劇演員)在劇中演的掌櫃特別生動,雖然戲很少,就那麼一點兒。總結的時候,他就說——‘我看見過這個人。’演好一個人物,就叫做‘看見過’。這個印象太深刻了!可以說影響了我幾十年。”

“感謝老同志對我的關懷。這些都是我在北京人藝每個演員身上學到的東西。我就說我這一輩子,身上有這點東西,還被肯定,都是在北京人藝學的。如果認為我還像那麼回事的話,就是繼承了北京人藝的傳統。”

編輯|趙漢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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