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朱溫 李克用 太行山 唐朝 黃河 往事推送 2018-12-03

從中和三年(883年)“克黃巢復長安功第一,諸將皆畏之”,到乾寧二年(895年)的關中勤王,群雄之中李克用可謂是一路領跑,甩下大家好幾個身位,然而到了大唐天子已經搖搖欲墜即將有改天換地之事發生的前夜,緊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朱溫開始後半程發力,以紮實的功底和良好的技術,一舉超越成功。

儘管在乾寧四年(897年),遭遇了清口戰役的失敗,使得朱溫失去了進軍淮南,與楊行密一爭高下的機會,但是卻也能夠讓宣武軍及時回頭,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河北藩鎮,在這個核心地帶上,完成對李克用的全面壓制。

此時華北形勢總體上已經進入了一個朱溫、李克用實力相當的時期,朱溫佔據黃河以南的中原地區,這是最根本的根據地,朱溫本人身兼宣武、宣義和天平三鎮節度使;黃河以北,魏博羅弘信是朱溫的忠實盟友,成德王鎔和義武(易定)王郜則是李克用的鐵桿;再往北的盧龍(幽州)劉仁恭剛剛和李克用翻臉,正在主動尋求結盟朱溫。

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而河東的李克用呢,卻遇到不小的麻煩,最主要就是李罕之叛變,以澤州、潞州這兩大軍事重鎮投降於朱溫,使得河東局勢極為被動。光化元年(898年)五月,宣武大將葛從周再拿下邢州(今河北邢臺)、磁州(今河北磁縣),被朱溫任命為昭義留後,負責在這裡看守住李克用進出太行山的關口。

李克用再怎麼是性情中人、做事開放,以他豐富的作戰經驗和敏銳感覺,也意識得到當前自己處境的不妙。八月,朝廷以太子賓客張有孚為宣慰使,出面調停朱李二人一觸即發的矛盾。

一路驕傲過來的李克用的確是有心接受朝廷調停,但“恥於先自屈”還是放不下身段,就致書小弟王鎔,讓他帶話給朱溫試探有沒有達成和平協議的可能,對於朱溫來說,這是自己苦心十幾年好不容易等來的超越機會,你李克用又還是一副老大的做派,“全忠不從”。

在兩大巨頭屏住呼吸引而未發的時候,幽州劉仁恭卻先跳將出來打破了均勢局面。原來先是魏博羅弘信死了,17歲的兒子羅紹威接班,在取得了木瓜澗大勝以及兼併滄景德三州之後,劉仁恭的信心和野心同時爆棚,認為正可以一鼓作氣再拿下魏博羅紹威這個年輕仔,光化二年(899年)正月,“劉仁恭發幽、滄等十二州兵十萬,欲兼河朔”。

剛開始劉仁恭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就兵臨魏州(今河北大名)城下,但在魏博的盟友朱溫一旦出兵援助之後,戰爭局面立即扭轉,劉仁恭的兒子劉守文和女婿單可及所率的五萬精兵,在內黃被汴州大將李思安、張存敬殺得大敗,斬單可及、殺獲三萬人。同時,葛從周又從魏州方向向劉仁恭發動進攻,汴、魏合兵破劉仁恭八寨,父子倆燒營落荒北逃,“自魏至滄五百里間,殭屍相枕”。

劉仁恭入侵、魏州形勢緊急之時,羅紹威不但向舊盟友朱溫求援,其實為了保險起見也同時求援於李克用,由於魏博是重鎮,李克用當即決定派出李嗣昭率大軍抗幽援魏,但從河東過來要翻越太行,加之幾個關口都在朱溫控制之下,所以自然河東軍趕來的時間就要稍晚一些。等李嗣昭的援軍趕至,魏州之圍已解,有了朱溫出手羅紹威也就不再歡迎河東部隊,李嗣昭白忙一場只能再趕緊翻太行山往回走。

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大敗了劉仁恭的葛從周也是殺得興起,乾脆緊隨回師的李嗣昭一路殺進河東,“自土門攻河東,拔承天軍,別將氏叔琮自馬嶺入,拔遼州樂平,進軍榆次”。被人打進家裡來,李克用立刻遣周德威阻擊。

氏叔琮前鋒陳章,人稱“陳夜叉”極為驍勇,誇下海口“河東所恃者周楊五,請擒之,求一州為賞”,我去把周德威活捉過來,求賞一州之地於我。結果周德威用計,命人假扮自己而自己假扮士兵,陳章輕敵未作分辨,緊追假周德威卻不料被真周德威背後偷襲,想活捉人家反被人家生擒。河東軍乘勢反攻氏叔琮,斬首數千,葛從周無奈才退出河東。

經過這一番酣戰,李克用清楚地認識到今日的朱三已經不是從前的朱三,非但不是可以輕視的對手,而且還得提防著對方的主動進攻,十幾年來只知道主動出擊從不重視防禦的李克用,也終於到了開始要認真研究防守問題的時候了。

光化三年(900年)二月,“李克用大發軍民治晉陽城塹”,把大本營太原的城牆加高加厚,深挖護城河,儲備糧食完善防禦體系。一眾河東將士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有押牙劉延業發表自己的看法“大王聲震華夷,宜揚兵以嚴四境,不宜近治城塹,損威望而啟寇心”,以大王您的聲威,竟然要如此進行防守,這事說出去真的很沒有面子,有損我們河東的聲譽啊。

“克用謝之,賞以金帛”,要按以前李克用的脾氣,早就要處罰這些多嘴多舌的下級,但如今形勢不妙,李克用脾氣反倒好了很多,不但不處罰還獎賞了人家,但是工作還是得繼續完成。從以後太原數次被朱溫圍困而未失陷,也可以看出李克用還是相當有眼光有才華之人,只要他不喝酒不任性的話。

劉仁恭想趁魏博領導人換屆之際,奪了人家地盤,可惜偷雞不成反而捅了馬蜂窩。四月“朱全忠遣葛從周帥兗、鄆、滑、魏四鎮兵十萬擊劉仁恭”,五月拔德州、滄州,一路殺向幽州,劉仁恭想兼併河朔可朱溫又何嘗不想,問題是你劉仁恭有多少資本,人家朱溫又有多少資本。這下輪到劉仁恭攤上大事了。

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殘唐五代是個真正的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的時代,所以在後人以及當時人眼裡,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屬於厚顏無恥反覆之輩,即便如此在一群厚顏無恥的人當中,大家還是公認劉仁恭厚顏無恥的水平堪稱第一。後來李克用死之前交代兒子一定要給他弄死的三個人,劉仁恭有幸名列其中,另兩位都是風雲一世的人物,劉仁恭也能擠進這個名單,可見李克用對他真的是恨你恨到骨頭裡了。

劉仁恭本來是李匡威的部將,造反失敗逃去投奔李克用,又引導李克用殺回幽州,李克用把幽州交給他打理,翅膀一硬又叛李克用而去,還把李克用的來信扔到地上踩個稀巴爛以示侮辱。到了自己被朱溫打得即將完蛋之時,“仁恭復遣使卑辭厚禮求援於河東”,又找李克用救命。

對於劉仁恭這個人,李克用是恨不得他趕緊死掉的,但是對於幽州,李克用當然知道一旦落入朱溫之手會產生什麼後果。這一次李克用再次理性戰勝了情緒,“遣周德威將五千出黃澤,攻邢、洺以救之”,先派五千人馬圍魏救趙攻邢州和洺州。

但到了六月,幽州那邊再敗,葛從周、氏叔琮“大敗仁恭,斬首三萬”,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李克用再調李嗣昭以五萬人馬前去邢州和洺州,一定要把葛從周主力從北線調回來,以解幽州之困。同時,又指使小弟、成德節度使王鎔出面去和朱溫進行調停。七月,朱溫召葛從周還。

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表面上看,解了幽州之圍,河東的圍魏救趙策略成功,但能被毛主席稱之為“狡猾過人”的朱溫又怎麼可能會如此平庸。進攻邢州的李嗣昭五萬大軍在完成任務後,當然要趕緊撤回河東,否則孤懸在太行山外實為危險,但就在河東大軍撤軍之際,卻突然發現回軍的山口已經被葛從周設伏,九月朱溫親自帥三萬人馬涉洺水追擊,與葛從周伏兵前後夾擊,大敗李嗣昭,河東傷亡慘重。雖然解了幽州之圍,但河東也是付出極為慘痛代價,元氣大傷。

取得大勝的朱溫並未放鬆,很快從洺州移師成德,下一個要拿下的就是李克用的忠實小弟王鎔,“下臨城,逾滹沱,攻鎮州南門”,兵鋒已抵鎮州(今河北正定)。危在旦夕的王鎔派出判官周式前往遊說,朱溫毫不客氣說早幹什麼去了,我到你城下你來臣服有個屁用。

周式是個很不錯的外交人員,不被朱溫的氣勢所嚇倒,認真給朱溫分析,“鎮州密邇太原”,我們離太原太近了,這是客觀原因,“王公與之連和,乃為百姓故也”,這是大道理,“明公為唐桓、文,當崇禮以成霸業”,朱將軍您是大唐的齊桓公晉文公,要當霸主就要講道德講信義不能只拼武力,當然“鎮州雖小,城堅食足,明公雖有十萬之眾,未易攻也”,也表明一下我們的態度。

朱溫從來都不是意氣用事之人,臉色轉怒為笑“攬式袂,延之帳中,曰‘與公戲耳’”,一手拉起周式的衣服袖子,笑著說剛才都是跟你開玩笑的,哈哈哈。等開完了玩笑,王鎔以兒子王昭祚為人質,以及犒軍文繒二十萬的代價,與朱溫結盟,從李克用的小弟轉變成朱溫的小弟。

雖說和朱溫結盟,但王鎔內心是不安的,成德判官張澤道出其中苦衷“河東,勁敵也,今雖有朱氏之援,譬如火發於家,安能俟遠水乎”,我們離河東那麼近,李克用知道我們轉向的話,一夜之間就翻太行山過來,朱溫又如何能救得了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叫朱溫把幽州、義武(易定)都拿下來,“使河北諸鎮合而為一,則可以制河東矣”。王鎔再次派周式前去遊說朱溫。

朱溫的進擊:橫掃河北蕃鎮

其實不用遊說,朱溫的下一個目標也是義武。義武是河北實力最弱的節度使,就轄兩個州地盤,易州和定州,以前之所以能在這裡立足,完全是因為節度使王處存和李克用的私人關係,有李克用這個大後臺撐腰。

王處存死了之後,年輕的兒子王郜又如何抵抗得了朱溫大軍,王郜棄城孤身投奔晉陽而去,而在易州城裡的王處存之弟王處直,只能受首投降,並犒宣武軍繒帛十萬。北面的劉仁恭眼見朱溫又殺了回來,“遣子守光將兵救定州,軍於易水之上”,這一次沒有李克用的援軍牽制,在易水河畔,宣武軍大敗劉守光,殺六萬餘人,幽州幾乎喪失作戰能力。

曾經的百年老店、河朔諸鎮如今幾乎盡入朱溫囊中,而李克用只能困守於河東,眼睜睜看著老冤家攻城掠地。然而就在這時,正在前線定州行營的朱溫突然接到後方緊急情報,長安發生重大變故,朱溫立即返回汴州。下一步,朱溫進擊的目標就將是帝國的心臟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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