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為啥做不出醃篤鮮

竹筍 雪菜 烹飪技巧 宋嫂魚羹 食味藝文志 2017-03-30

“篤”並不是一個普通話裡的漢字,幾乎所有包含“篤”字的詞語,都來自南方方言,比如“病篤”“篤定”“篤實”等等。

甚至普通話的發音音調(篤dǔ),都是不準確的。得按照南方方言、也就是古漢語裡的“入聲”,把舌尖和嘴脣團在一起,發出一個爆破音,才算到位。

所以,“醃篤鮮”,當然也是一道南方菜、江南菜。這裡的“篤”字用得很傳神,既是象聲詞,描述小火燉煮時發出的嘟嘟嘟的聲音;又是形容詞,描述食材的形狀為篤實的小厚塊;還是副詞,表達了“篤定鮮”的讚美。

“篤”並不是一個普通話裡的漢字,幾乎所有包含“篤”字的詞語,都來自南方方言,比如“病篤”“篤定”“篤實”等等。

甚至普通話的發音音調(篤dǔ),都是不準確的。得按照南方方言、也就是古漢語裡的“入聲”,把舌尖和嘴脣團在一起,發出一個爆破音,才算到位。

所以,“醃篤鮮”,當然也是一道南方菜、江南菜。這裡的“篤”字用得很傳神,既是象聲詞,描述小火燉煮時發出的嘟嘟嘟的聲音;又是形容詞,描述食材的形狀為篤實的小厚塊;還是副詞,表達了“篤定鮮”的讚美。

北方為啥做不出醃篤鮮

而這道菜本身,也是多味一爐的典範:新醃的南肉、剛冒尖的春筍、貼了一冬天膘的新鮮豬肉,三種食材放在一起,只要再加一點小蔥薑片,就可以慢悠悠等著文火把它們馴服於一鍋白湯之中。

這三種食物裡,筍自然是北方所不易得的。冬筍或許有,梁實秋還曾描述過在北京館子裡吃“炒二冬”“蝦子冬筍”的樣子;但春筍是絕對的稀罕物。不巧的是,醃篤鮮裡的是不能用冬筍的。老上海們都說,冬筍是“軋小道”的,春筍是“軋大道”的,意思是冬筍纖維細膩、滋味輕靈,適合清淡的料理;而春筍纖維比較粗曠,容易吸味,一定要搭配油水足的食材。所以雪菜、菌菇、蝦子、薺菜之類,才是冬筍的歸宿;而春筍當前,不來個油燜筍、筍丁燒賣、筍煸肉絲,或者醃篤鮮,簡直對不起窗外盈盈的江南春色。

北方為啥做不出醃篤鮮

南肉就更加了,光名字裡的“南”,就帶著強烈的地域標籤。北方人民似乎不懂得“暴醃”之法,只能找到乾硬的臘肉和清醬肉,而這倆貨都是經不起長時間燉煮的。也許是寒冷的天氣讓人們對醃製的過程帶著無比的自信;但在南方,冬季裡時不時出現的雨水和小陽春,讓人們對長時間儲存的醃臘製品抱以天生的懷疑,沒等醃透,就匆匆弄乾淨吃掉——也許這就是南肉的由來。

北方為啥做不出醃篤鮮

在杭州,醃篤鮮是家家戶戶都會動手做的菜餚,比之只有飯店裡才吃得到的西湖醋魚、宋嫂魚羹、叫花雞之類,也許更能擔負起本幫名菜的名頭。所以,要吃味道正宗的醃篤鮮,也應該去普通的杭州人家家裡。杭州畫家顧盼曾經設家宴款待過我,那是我印象中一頓難得的春饌:因為是臨時準備的,家裡只有小排、南肉和春筍三種食材,老畫家卻用它做出了四樣花色口味完全不同的菜餚:一盤濃油赤醬的油燜筍,吃得出鮮甜來;一碗南肉清蒸、厚切製成的“鹽件兒”,醃肉時用的花椒和幹桂花被刻意留了一些撒在肉片上,不鹹,很鮮,可以白口吃,隱約能聞到花香;一碟糖醋排骨,焦香撲鼻,是江南人最愛的酸甜口;當中一大缽醃篤鮮,溫暖的香味,和畫家家裡牆壁上掛著的“墨竹圖”一樣美好。

上海人烹製醃篤鮮,還喜歡在湯里加入百葉結同燉,有人甘之如飴,也有人認為這就不是正宗醃篤鮮了。要我說,百葉結本身並無味道,倒是很容易吸收鮮美的湯汁,略加無妨。嘴饞者吃著醃篤鮮裡的筍肉,覺得不過癮的時候,如果能再撈到一個飽含著汁水的百葉結,一口下去,春味四溢,足以慰籍思春之心。

北方為啥做不出醃篤鮮

蘇錫常地區的醃篤鮮,大抵與杭嘉湖無差,在烹飪這道春菜上,江南人民的審美空前統一。去年月餅季節,我曾經採訪過蘇州菜大師,曾擔任江總書記御廚的潘小敏。座中談起醃篤鮮,潘大廚的形容只有四個字“鮮掉眉毛”,他說自己每年春天,都會在家裡烹幾鍋醃篤鮮贈給親戚朋友:“南肉是不能長時間泡在湯裡的,否則鹽分析出,肉會變得枯敗無味,湯也會太鹹;所以烹完的時候,要先把肉撈出,單獨打包。剩下的湯和筍一起收汁濃縮打包。這樣兩份食材送給朋友,要吃之前倒在一起,加兩碗水煮沸,就和新鮮燒的醃篤鮮沒區別了。當然,這時候在湯裡再加一些火腿片、小青菜、清明螺之類的時鮮味道也是極好的,不要奪了醃篤鮮的本味就行。”

聽他說得有滋有味,我口水漣漣,可惜當時沒有春筍、也沒有新南肉,不能吃到潘大廚的“外賣版”醃篤鮮,至今仍引以為憾。


出品 | 食味藝文志(微信號:SWyiwenzhi)

作者 | 魏水華(微信號:qyqy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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