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龐棟
一、亂世託衣
崇禎末年，濟南城裡有一位名叫馮萬三的瓷器商人，他家世代經商，生意遍佈全國，因其為人最重義氣，被世人稱為“小關羽”。
這天夜裡，馮萬三正在家中盤賬，僕人忽然跑來稟報說有兩個自稱是馮萬三朋友的人求見。馮萬三聽後心生疑惑，是何朋友大半夜上門呢？出門一看，頓時怔住了，來人竟是救過他性命的朱三太子朱慈煥和將軍毛通。
兩年前，馮萬三去京城談生意，行至半途，樹林中忽然殺出一群手持兵刃的蒙面強盜。他們不但搶去了車上的金銀，還要殺人害命，就在這危難關頭，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馮萬三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背弓箭、手中提著一隻野兔的少年騎著馬帶著一群兵將向這邊而來。少年一聲令下，那些兵將便與強盜展開了一番惡戰，最終強盜死的死、傷的傷，強盜頭目也被生擒活捉。
馮萬三感激不盡，當即跪在少年面前。就在此時，一個將軍走上來說：“救你的乃是朱三太子，我是他的帳下將軍毛通。”此刻馮萬三才知道，朱三太子與屬下打獵歸來，聽到這邊的喊殺聲，這才及時出手相助，救了他一命。
朱三太子雖然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可談吐已然像個大人。他把馮萬三扶起身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君子所為，我身為皇子，見了這等不平之事，更應該出手相助！”馮萬三將自己的身份和住址說出後，又說：“日後三太子若看得起在下，我馮萬三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沒承想，兩年之後的今天，朱三太子和毛通滿身血汙、傷痕累累地來找他了。
馮萬三對朱三太子行禮之後，與毛通一起將朱三太子扶進了房間，然後問他倆因何受傷。朱三太子喝下蔘湯後，漸漸恢復了氣力，可卻傷感起來。毛通見狀嘆息道，幾日前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禎皇帝吊死於煤山，他冒死帶著朱三太子逃了出來。
馮萬三聽後忙讓下人去鎖好大門，可毛通卻說，他和朱三太子馬上要離開這裡。馮萬三問為什麼，毛通解下隨身的包袱遞給朱三太子。朱三太子打開包袱，拿出一個精美的木匣。打開木匣的一剎那，馮萬三頓時愣住了，是一件衣裳，只見眼前這件閃爍著七彩霞光的寶衣由五顏六色的精美羽毛織就而成，耀眼奪目，精美絕倫。
馮萬三不禁叫出聲來：“這是雀羽霓裳？”
朱三太子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和毛將軍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讓馮叔叔暫時保管這件雀羽霓裳！”
二、霓裳傳說
相傳，朱元璋帶領起義軍反元時，在孔雀山遭遇了元兵的圍剿。
朱元璋被困山上，水盡糧絕之時，山林中走出一個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那老者來到朱元璋身邊，伸手向空中一抓，手中便出現了這件閃爍著七彩霞光的寶衣。
朱元璋一驚，正要發問，那老者將寶衣披在朱元璋身上說：“你有天子之命，此次被困是你命中註定。這件寶衣名叫‘雀羽霓裳，它是由孔雀、仙鶴、鸚鵡、八哥、喜鵲、白鷺等上百種鳥類的羽毛為原材料，由孔雀仙子織就而成，此寶衣可避火、可防水，更能幫你度過重重難關。只要雀羽霓裳在，你的世代子孫都會做皇帝。”
老者說完，從玉淨瓶中倒出幾滴仙露，那仙露湧下山的瞬間化成了瓢潑大雨，元軍被衝得丟盔棄甲，狼狽而逃。朱元璋帶著部下一鼓作氣，越戰越勇，擊敗元兵後又擊敗各路農民起義軍，在應天府稱了帝。
明朝帝位傳到了崇禎這代，多處暴發農民起義，關外清兵又來入侵，使得明朝處於危亡之際。崇禎雖知江山岌岌可危，可他相信有雀羽霓裳在，將士就會誓死效忠。為了日後東山再起，在李自成攻破京城之前的一天，他將雀羽霓裳交給了心腹將軍毛通，讓他帶著雀羽霓裳和朱三太子一起逃離京城，日後尋找時機再起兵奪回江山。
眼下，李自成正派兵搜捕朱三太子和雀羽霓裳。
說完，朱三太子跪在地上說：“馮叔叔，你是忠君愛國之士，日後我起兵時，望你將雀羽霓裳歸還，並念你我情義，出資助我奪回江山！”
如果當年不是朱三太子出手相救，馮萬三早就死了，大恩不可不報，馮萬三扶起朱三太子，跪在地上說：“昔日若不是三太子救我性命，馮某早已被強盜殺害，如今就是拼了性命，我馮萬三也會保住雀羽霓裳，日後三太子若起兵，我定當出資相助！”
朱三太子聽了這話，謝過馮萬三後，便和毛通騎上快馬逃了。
三、身臨險境
朱三太子走後，馮萬三看著雀羽霓裳心中正感慨，忽然窗外似是有人影晃動。他打開窗子一看，只見二兒子馮哲正鬼鬼祟祟地站在窗外。
馮哲生性頑劣，整日吃喝嫖賭。馮萬三對他很失望，為了不讓他惹是生非，就很少給他銀兩。怕馮哲知道雀羽霓裳之事，馮萬三便讓他回了房間。
馮萬三抱著雀羽霓裳如坐鍼氈，眼珠一轉，忽然有了主意，於是穿好衣服，去了萬盛針織紡。
萬盛針織紡的老闆張萬盛是馮萬三的拜把子兄弟，兩人關係好得不得了，平時府裡的針織用品都由萬盛針織紡供應。見到張萬盛後，馮萬三附到張萬盛耳邊嘀咕了一陣。張萬盛聽罷，點了點頭說：“我會盡快完成。”
馮萬三告別張萬盛，趕回了自己府上。可走至客廳門口時，他忽然聽到裡面有響聲。他推門一看，只見馮哲正在胡亂翻找著什麼。馮萬三喝問：“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亂翻什麼？”
馮哲聽後，吞吞吐吐地說：“我睡不著，想來找本《李太白全集》品讀……”
馮哲今天跑來書房亂翻，一定是賭輸了錢，想找錢還債。馮萬三懶得管他，搖了搖頭，回屋就睡了。
兩天後，馮萬三約張萬盛來府中商談事情，門外忽然闖進一夥官兵，讓馮萬三吃驚的是，馮哲就站在領頭官兵的身後。馮哲對為首那個大鬍子將軍嘀咕了兩句，然後就頭也不抬地退到了後面。
原來，朱三太子那晚將雀羽霓裳交給馮萬三保管之事被馮哲聽到了後半截。馮哲以前聽說過雀羽霓裳的傳說，所以當晚潛入書房去翻找雀羽霓裳，企圖偷走賣錢。
今天他在街上看到了一則告示，告示中說，朱三太子和雀羽霓裳下落不明，提供線索者獎白銀萬兩。為了得到賞銀，他就將家中有雀羽霓裳的事情報了官，大鬍子將軍來此就是為了雀羽霓裳。
馮萬三得知官兵來意後，計上心頭，大笑說：“犬子馮哲從小就愛胡說八道、搬弄是非，他所說的朱三太子將雀羽霓裳贈予我保管之事純屬無稽之談，他之所以搬弄是非，都是為了得到賞銀！”可大鬍子將軍不信馮萬三的話，一聲令下，眾官兵就搜查起來。
官兵翻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搜到。
見馮萬三不肯招，大鬍子將軍就讓人把他拿下。馮萬三忽然指著馮哲瘋了似的大喊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畜生啊！”喊罷，撲到張萬盛身上大哭起來。大鬍子皺著眉頭一聲令下，馮萬三被帶走了。
大鬍子將刑具扔到馮萬三面前，馮萬三依舊隻字不提。就在大鬍子要對他行刑時，馮萬三忽然說：“將軍可否給我兩天的考慮時間？若允准，我必然信守承諾如實稟告雀羽霓裳之下落。否則，我現在就咬舌自盡！”
大鬍子怕斷了線索，暫時答應了他的要求，派人日夜監視。
馮萬三被關押的這兩天裡，除了吃就是睡。大鬍子等得不耐煩了，正欲對馮萬三嚴刑拷打，張萬盛忽然來了，而且還備了厚禮。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在大鬍子這裡也好用。大鬍子問張萬盛這是什麼意思，張萬盛說：“將軍您可能也知道，我和馮萬三是拜把子兄弟，如果他真的知曉雀羽霓裳，我便勸他招供，可如果他是冤枉的，還請將軍饒了他！”說完，從袖子中又拿出一沓銀票塞到大鬍子的手中。
來到關押馮萬三的牢房，張萬盛便對馮萬三說：“兄弟，咱們雖不是親兄弟，可關係比親兄弟還親。如果你真知曉雀羽霓裳之事，就趕快招了吧，這樣的話，將軍還會對你寬大處理。如果不招，只會皮肉受苦掉腦袋啊。當然，如果咱是冤枉的，你也明說，將軍明察秋毫，自然不會為難你！”
兄弟相勸，果然有效果。時間不久，馮萬三就答應交代雀羽霓裳之事了。
在馮萬三的指引下，大鬍子帶人來到了馮府後榆樹巷的枯井旁，官兵下枯井果然翻到一個精緻的木匣，打開木匣，裡面裝著一件精美的雀羽霓裳。可宮裡來的人驗看之後，發現這件雀羽霓裳竟是假的！
大鬍子驚得目瞪口呆，問馮萬三這是怎麼回事！
馮萬三說：“我聽說闖王攻破京城後朱三太子和雀羽霓裳就不見了。雀羽霓裳在民間的地位不亞於傳國玉璽，百姓們說擁有雀羽霓裳的人才是真正的皇帝。我深知闖王因沒有得到雀羽霓裳而煩悶，為了讓闖王開心並堵住那些刁民之口，我就根據民間傳說仿製了一件雀羽霓裳，想日後進京面見闖王時獻給他。把雀羽霓裳藏在府後面的枯井中就是怕引來誤會，可最終還是發生了誤會。”末了，馮萬三說：“雀羽霓裳雖假，可我對闖王卻是一片赤誠之心！”
先前張萬盛給了大鬍子這麼多好處，現在假寶衣也解釋得通，大鬍子就借坡下驢放了馮萬三。馮哲卻因提供假情報被杖責一百，被打了個皮開肉綻。
其實，那日朱三太子將雀羽霓裳交給馮萬三，馮萬三口中答應暫時保管，心中卻滿是擔憂，府中人多眼雜，難免事情不會暴露。為了安全起見，他拿著雀羽霓裳來到張萬盛那裡，讓他以雀羽霓裳為樣品製作一件質量差且形象不佳的假雀羽霓裳。
馮萬三被抓後說考慮三天再將真相說出，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張萬盛做好假雀羽霓裳。馮萬三被抓之日撲在張萬盛身上哭喊是假，他趁大鬍子等人發愣，示意張萬盛將假雀羽霓裳藏在府後榆樹巷的枯井中。
四、三郎香會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清朝康熙年間。馮萬三年紀越來越大，可他仍然沒有忘記當初對朱三太子的承諾，可多年來一直沒有朱三太子的消息。
這天，馮萬三正在書房看書，僕人匆匆跑來稟報說有兩位故人求見。
馮萬三讓僕人把來人請進來，來人進屋後，馮萬三不由得愣住了，來人竟是一個年輕人和毛通。見馮萬三發愣，毛通指著年輕人說：“馮兄，這就是昔日的朱三太子！”
“啊！”馮萬三忙跪在地上，“真想不到二十幾年沒見，三太子長這麼大了，如果毛將軍不說，馮某都認不出來了……”朱三太子把馮萬三扶起來說：“歲月無情，馮叔叔也老了啊！”
馮萬三終於把這一天盼來了，他請朱三太子和毛通坐下，連忙讓丫鬟上茶。喝著茶，朱三太子說，他現在已有些勢力，今天到此就是來索回昔日交給馮萬三保管的雀羽霓裳。
就在馮萬三將雀羽霓裳交到朱三太子手上後，朱三太子說：“馮叔叔，侄兒現在雖然有些兵馬，可要光復大明還是非常困難，要成就大業，必須招兵買馬，叔叔堪稱全國首富，還望您鼎力相助！”
馮萬三當日答應出資幫助朱三太子起兵，如今朱三太子提出了要求，他自然會答應。可眼下的康熙皇帝是個聖明君主，治理天下，國泰民安，如果發動戰亂豈不是要死傷很多無辜的百姓？
朱三太子聽後，不以為然地說：“馮叔叔此言差矣，江山本來就是我們朱家的，昔日李自成和皇太極起兵奪取江山，使我國破家亡，如今侄兒起兵，是天經地義的事，也是為了先祖和死去的大明忠臣報仇啊！”聽了這話，馮萬三嘆了口氣，不好再說什麼。
朱三太子對馮萬三說，他此行的目的不僅僅為了討回雀羽霓裳，還為了召開“三郎香會”。
“三郎香會”？馮萬三聽說過，沒想到香主就是朱三太子。在朱三太子的邀請下，馮萬三參加了晚上的三郎香會。
三郎香會設在城南的一個隱蔽寺院中，參加香會的既有明朝舊臣，也有對清朝不滿的鄉紳名流和普通百姓。
朱三太子坐在信徒中央，當講到要不惜一切代價推翻清朝、光復大明時，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男人站起身說：“明朝的皇帝如果不聽從宦官和姦臣讒言，怎麼會一步步走到國破家亡這樣的地步？凡事自有因果報應！”
朱三太子聽後震怒不已，喝問此人是誰，絡腮鬍子說：“我以前是明朝舊臣，雖然受過皇恩，可做官時受盡冤屈，現在我雖是一個普通的屠夫，可逍遙自在、生活安樂。我今天混進來就是想讓你放棄光復明朝的想法。如今的康熙皇帝聖明非凡，你起兵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以卵擊石，導致更多無辜的人遭受苦難，所以我冒死勸三太子，還是放棄這反清復明的念頭吧！”
朱三太子氣憤不已，拔出長劍刺向屠夫。頓時鮮血直噴，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接著，又有幾個人站起來，表達對朱三太子的不滿。就在他們喧鬧之際，朱三太子下令，將這些人都殺掉。
馮萬三見狀連忙求情，朱三太子卻惡狠狠地說：“這些人不是誠心入會，如果不殺死，他們把反清復明的大計對外說出，會引來大麻煩！”說完就讓人把這些鬧事者都殺了。
四五條人命啊，說殺就殺了，馮萬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苦等的朱三太子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他心中不是個滋味，扭頭回家了。
五、寶衣計劃
朱三太子知道日後起兵必須由馮萬三幫忙不可，於是三郎香會結束後，他帶著禮品來到馮萬三府上，說：“馮叔叔，不是侄兒不給你面子，只是我有今天實屬不易，一旦鬧事者將三郎香會的事告訴官府，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就會毀於一旦，追隨我的忠義之士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自古戰爭無情，馮萬三也懶得管了。當年朱三太子救過自己一命，馮萬三決定捐出家產給朱三太子，以報三太子的恩情。於是，他拿出鉅款交給了朱三太子，並說自己不想參與其中，希望以後朱三太子不要再找他了。朱三太子拿上銀票，道了聲謝，就和隨從走了。
這天，馮萬三正在家中飲酒消愁，僕人阿三忽然跌跌撞撞地捂著被砍傷的胳膊跑回了府上。
馮萬三一驚，忙問發生了何事，阿三哭著說：“朱三太子為了拉攏更多的人加入三郎香會，四處奔走，由於走漏了風聲，被官兵截住了，並引發了混戰。官兵人多勢眾，朱三太子見不可硬戰，便命令部下劫持了很多百姓，並以此逼迫官兵放過他們。見官兵仍不肯撤退，朱三太子就讓屬下殺了很多百姓……”
阿三擦了把淚說，他路過那裡不幸被朱三太子的人抓了起來，被砍傷手臂後裝死才躲過一劫，街上死了很多百姓。馮萬三聽後，來到街上一看，屍橫滿地，大人小孩的斷腿斷臂到處都是，慘不忍睹。
馮萬三心中悲憤交加，他想朱三太子這種視生命如草芥的人當了皇帝又如何，現在他對於贈給朱三太子錢財一事追悔莫及。
朱三太子得到馮萬三的資助後勢力迅速擴大，不久，他就在河南、河北、山東等地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暴亂，血流成河，很多無辜百姓在戰亂中死傷。經過深思熟慮，馮萬三決定去找朱三太子。
找到朱三太子後，朱三太子問他所來何事，馮萬三說他聽說朱三太子最近四處起兵，天下早晚歸朱三太子所有，他願意投到朱三太子麾下，效犬馬之勞。朱三太子聽後很高興，當即命人備好宴席為馮萬三接風洗塵。
酒過三巡，馮萬三說：“如今我已年邁，上陣打仗是不行了，只能在您背後幫幫忙。聽說三太子打仗屢戰屢勝的原因是擁有雀羽霓裳而贏得了百姓和明朝舊臣的支持。雀羽霓裳我保管了多年，也產生了感情，您帶兵辛苦，保管雀羽霓裳的重任就交給我吧！”
朱三太子經常四處奔走，雀羽霓裳帶在身上非常不便，馮萬三義氣第一，雀羽霓裳被馮萬三保管了幾十年，如今他再來保管也是最佳人選。於是，朱三太子就答應了下來。
就在這時，從門外忽然急火火跑來一個人，馮萬三一看，來人竟是毛通。
毛通最近一直在南方招兵買馬，他剛剛從外地回來，一聽說馮萬三來了，忙跑來和馮萬三見面。兩人多日不見，戰事又喜訊不斷，這回他們可要把酒暢談了。朱三太子不勝酒力，喝了幾杯就回房睡了，馮萬三和毛通一直喝到深夜。
幾天後，朱三太子和兵丁去了城中，不知為何計劃洩露了，行至半路忽然遭到官兵圍剿。毛通一看，對方的將軍竟是明朝舊臣，也是自己的老朋友郭三懷。
郭三懷雖已是中年，可英勇如初，他一聲號令，眾官兵就與朱三太子的人戰在了一起。朱三太子寡不敵眾，不多久就死傷大半。郭三懷趁勢追擊，一直追到了朱三太子的居住地。毛通知道不使用苦肉計，他和朱三太子定難逃此劫，於是跑出來跪在地上高喊起來：“郭兄，不要再打了，你看看我是誰？”
郭三懷仔細一看，認出了毛通。郭三懷痛心地說：“毛通賢弟，你怎麼跟這假朱三太子在一起啊？”毛通見郭三懷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就上前說：“此事說來話長，郭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郭三懷也是念舊之人，他下馬隨毛通來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毛通說：“郭兄，我誓死保護的是真正的朱三太子啊！”接著，他就把李自成攻破京城後，他帶著朱三太子和雀羽霓裳逃走的事情以及和郭三懷當年遭奸人陷害，他不惜觸怒龍顏救下郭三懷的事情說了。
這番話勾起了郭三懷的舊情，他不想殺死舊主的兒子，也不想背叛康熙，於是他要驗證雀羽霓裳的真假。毛通聽後，急忙尋找馮萬三，可軍中各處都沒有馮萬三的影子。
六、驚天祕密
見此情景，郭三懷頓生疑惑，他說放過朱三太子也不難，但他要親眼看看朱三太子。
眼下只能依從郭三懷了。當朱三太子來到郭三懷面前時，郭三懷讓朱三太子轉過身去，一下扯掉衣服。當看到朱三太子赤裸的脊背後，郭三懷突然大叫一聲：“你是假的！”
朱三太子一驚，嚇得退到一旁。毛通忙擠身上前說朱三太子是真的。郭三懷冷笑一聲，言道：“朱三太子幼年時脊背曾被熱水燙傷過，疤痕成片，這事多人知曉，可眼前的‘朱三太子脊背平整光滑，沒有一點疤痕，所以我斷定此人是假冒的！”
朱三太子的部下大多是明朝舊臣，聽了郭三懷的話後再看看朱三太子的脊背，一時間都呆若木雞。
朱三太子見勢不妙，扯上毛通上了一匹快馬，飛也似的逃了。郭三懷反應過來時，朱三太子和毛通已經跑遠了。
朱三太子忽然發現有個熟悉的身影向北而跪，他勒住馬仔細一看，那人正是馮萬三。
朱三太子跳下馬，怒不可遏地問道：“馮萬三你為什麼帶著雀羽霓裳離開？”
馮萬三苦笑一聲說：“由於朱三太子的救命之恩，我這些年一直為其保管著雀羽霓裳。可萬萬想不到等來的‘朱三太子卻是個殘暴、視生命如草芥的人！你這樣的人得到江山只能給百姓帶來更多的災難。王朝更迭，都是天意，為了使百姓免受戰亂之苦，我進入營中以保管雀羽霓裳之名偷走它，目的就是使你不能再以雀羽霓裳拉攏天下人！就在我猶豫該不該這樣做的時候，那晚我和毛通喝醉後，他在夢話中卻喊兒子，我沒有聽他提起過有兒子，就問誰是他兒子，他竹筒倒豆子般說你就是他的兒子！並告訴我，他當年帶著朱三太子和雀羽霓裳逃到鄉下，一時生出歹念，先將朱三太子殺掉後，再讓與朱三太子同齡的兒子冒充朱三太子！後來，你們便開始招搖撞騙，招兵買馬，並利用我對你們的信任從我手中得到大筆的銀錢！”
毛通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多年的祕密竟在醉酒中被馮萬三得知，他咬著牙說：“我家世代效忠大明，可崇禎聽從奸佞之言，害我父親和兄弟慘死，我明著效忠他，可背地裡恨不得他早點兒死，我殺死朱三太子只是為了報仇！”說完，他就向馮萬三索要雀羽霓裳。
馮萬三搖了搖頭，指著地上的灰說：“雀羽霓裳你永遠都拿不到了，因為我已經將其燒成了灰燼。”聽了這話，毛通急得大叫起來，問他為什麼要背信棄義？
馮萬三冷笑道：“那年朱三太子救我之後，我就在心底說，只要他一聲令下，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可沒有想到，朱三太子遭了你的毒手，我今日所做的事並非背信棄義，而是在為朱三太子報仇！”
就在毛通殺心泛起之時，馮萬三說：“知道你們半路上為什麼會遇到郭三懷嗎？”
見毛通發愣，馮萬三說：“我這輩子最重義氣，可也最恨別人欺騙我，你先是殺死朱三太子，然後又利用我對你們的信任騙取我的錢財起兵謀反，使得百姓慘死無數。如今被我識破，我怎能讓你們繼續胡來？所以，我就偷偷將你們要進城的事告訴了郭三懷。現在雀羽霓裳已毀，假朱三太子的身份也已被拆穿，你們休想再做什麼黃粱美夢了！由於我資助你們金銀，使得很多百姓慘死，我也有罪啊，現在該是一了百了的時候了！”說完，他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刺進了毛通的胸膛。
“爹啊……”假朱三太子原本是個老實人，可因有了野心，變得十分冷酷和殘忍，此時美夢破滅的他無法接受現實，急火攻心，吐血而亡。
朱三太子救自己的事和因為自己的“情義資助”導致很多百姓慘死的畫面，在馮萬三腦海中再次閃過。
他看了看眼前這兩具被慾望燻黑心肝的屍首，悲嘆一聲，拔出毛通胸膛上的匕首，又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選自民間文學2015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