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莊子 理想國 柏拉圖 政治 湖山書苑 2017-04-20

東方有莊子,西方有柏拉圖。

莊子的智慧在《逍遙遊》中,柏拉圖的思想在《理想國》裡。

莊子的《逍遙遊》,是經過幾千年的文化積澱所留下來的瑰寶,是莊子思想的核心,其中包含著道家的忘自我、輕名利、達到真正逍遙的人生觀,是一種以出世的精神生活於現實世界的人生觀。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明 張路 《老子騎牛圖》 102x55cm

而柏拉圖的《理想國》,則以理性的思維,設計了一套政治藍圖,既帶有烏托邦的理想色彩,又有階級國家的痕跡,對於西方政治思想具有難以估量的影響。整個西方文明史都是對《理想國》的註腳,整個中華文明史也是對老莊《逍遙遊》的註腳。兩種哲學思想背後的差異,也是中西方文明的差異,更是哲學血脈之間的差異。

一隻巨大的鯤鵬,一個完美的理想國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 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莊子》書中第一篇就是《逍遙遊》,鯤鵬又在《逍遙遊》的第一段,充滿了浪漫的想象與玄奇的色彩。當然,鯤鵬這種大鳥是莊子虛構的喻像,不過鯤鵬存在的意義,是通過直觀形象來展示巨大空間尺度上的遨遊。

其用意是先以高廣境界來震撼讀者。引出囿於小知、小年者難以理解大知大年,小境界者無法理解大境界的命題。以此大境界擊破讀者之小境界,然後引入主題。“逍遙遊”的真義,不是某種靜態的對象,而是境界的不斷突破與提升。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清 惲壽平 《九蘭圖》 23.4X67cm

柏拉圖的理想國,同樣存在於幻想之中。《理想國》又被譯作《國家篇》、《共和國》,是西方政治思想傳統的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在這本書裡,柏拉圖探討了哲學、政治、倫理道德、教育、文藝等等各方面的問題,並以理念論為基礎,建立了一個系統的理想國家方案,給後人呈現了一個完美優越的城邦。

鯤鵬之大,是生命境界之大,理想國之完美,是理想社會之完美。兩位偉大的哲學家,都從自己的思想出發,給人類塑造了一個美好的寄託。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拉斐爾 《雅典學院》 1509-1511年 溼壁畫 意大利羅馬

逍遙遊之個體境界,理想國之集體制度

鯤鵬寓言裡的側重點,在於對空間測度的比較。即是打破時空之囿,給生命以無限大的空間。鯤鵬展翅而飛,代表著生命活動時空的不斷延拓。

如果不理解莊子的意思,讀《逍遙遊》會覺得文章太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從鯤鵬扯到列子,又扯到堯和許由,又扯到姑射山神人,最後又扯到大葫蘆和大樹的用途上去,讓人云裡霧裡,莫名其妙。但真理解莊子的意思,就會豁然開朗,其實通篇都緊密圍繞一個主旨反覆闡述,就是境界的突破。新境界的不斷實現,就是“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清 沈銓 《荷塘鴛鴦圖》 絹本設色

莊子《逍遙遊》的意義,就在於不斷打破世人自我封閉的小格局小境界,到更廣闊更高遠的世界中去。真正的逍遙遊,要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變,以遊無窮。從小境界進入大境界,從大境界進入更大的境界,更大的境界再進入更更大的境界,如此無窮進行下去,才是莊子所謂“以遊無窮”的逍遙遊。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清 朱耷《古木雙鷹圖》167x80cm

莊子追求個體的自由,讓人不斷突破舊格局舊境界,進入新格局、新境界。而柏拉圖不提倡個體的自由,他追求的是一種集體的和諧。這種和集體的諧並非是通過個體境界的提升獲得,而是通過完美的制度來實現。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明 陳洪綬 《蕉林酌酒圖》 絹本設色

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裡,他把國家分為三個階層:最上層是受過嚴格哲學教育的統治階層,中間階層是保衛國家的武士階層,最底層則是平民階層。和莊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柏拉圖鄙視個人幸福,他無限地強調國家整體、強調他認為的“正義”。

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裡,統治者被賦予無上的權力,甚至“為了國家利益可以用撒謊來對付敵人或者公民”。

柏拉圖認為,理想國應該具備四種德行:智慧、勇敢、自制、正義。其中智慧是指治理整個國家的知識,而只有少數人才具有這樣的智慧。而勇敢屬於保衛它的衛士,即中間階層的武士。自制則代表著一種和諧,當統治者與被統治者能夠和諧一致,這個國家就達到了自制。當智慧、勇敢、自制都具備了,正義也就到來了。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安格爾 《荷馬禮讚》 1827年 布面油畫 盧浮宮 巴黎

莊子遠離政治,柏拉圖主動為王

在《逍遙遊》中,鯤鵬徙於南冥,扶搖而上九萬里,因其要等海動而生風,才能水擊三千里,達其目的,所以鯤鵬不是真正的逍遙。莊子寫鯤鵬,主要是想借此表達對人生的看法,只要有所憑藉就不能達到無所依賴,要放下有待,追求無待,才是真正的逍遙。

人的精神之所以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之境,並非是因為外部環境使然,而是內心沒有放開。莊子認為,不是外物的客觀條件和必然性束縛了人的自由,而是人們自己的主觀認識,自己的思想束縛了自己。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宋 范寬 《雪景寒林圖》 105X128cm

關於莊子的這個觀點,還有一個著名的故事:莊子在濮水垂釣,楚王使大夫兩人來請莊子,莊子持杆不顧,告訴二人“我只願做快樂的在泥水中擺尾的龜,而不願做被貢於高堂的龜。”莊子把功名利祿看作是對“遊”的限制,如果接受了功名利祿,就會讓他的心靈無法獲得自由,不能獲得“逍遙而遊”。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元 趙孟頫 《人騎圖》 紙本 30x74.3cm

與莊子不同,柏拉圖並不排斥功名利祿,而是主動提出“哲人為王”的理念。所以,《理想國》才被稱為西方第一部政治學著作。柏拉圖在這本書裡深入討論了國家的起源,性質和結構等根本問題。他對不同的政體進行區別,比較它們的優劣得失,並從中尋找它們的歷史發展規律。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宋 許道寧 《漁舟唱晚圖》 絹本 49.5x263cm

柏拉圖的理想國,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政治理想。在他的理想國裡,統治者必須是哲學家,否則理想國就難以實現。因為在柏拉圖看來,現存的政治都是壞的,人類的真正出路在於哲學家掌握政權。他的這種信念,最終構成了柏拉圖成熟的政治哲學體系的核心。在他的眼裡,哲學家是最高尚、最有學識的人,因而只有在賢人統治下的賢人政體,才是最好的政體。所以,只有建立以哲學家為國王的國家才是最理想的國家。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明 陳洪綬 《摘梅高士圖》 151×66cm

這就是柏拉圖哲人為王的理念,在他看來,哲學家的本質是具有知識,具有智慧、正義、善的美德。治國作為一門專業的知識,也只有哲學家才能掌握它,進而有資格執政。也就是說只有哲學家,才知道“理想國”應該怎樣組織、怎樣治理。這樣,所謂哲學家執政,就被柏拉圖理解為高超的智慧、真實的知識、完美的德行和絕對最高權力的結合。他堅信只有哲學家才可拯救城邦和人民,哲學家是理想國必然的統治者。

生命的厚度,柏拉圖式愛情

逍遙遊在提倡自由之境的同時,還闡述另一種思想,那就是生命的厚度。鯤鵬之所以能夠展翅高飛,是因為深厚的積累。例如,在很少的水上放一個杯子就會黏住,放一片小草的葉子則能當做小船在上面漂浮是因其水薄。鯤化鵬能在北海上飛翔是因其水厚,這兩者都闡釋了積厚的思想。想要將大如鯤之志存於心中就必須積厚。

只有具大因、居大處,才能證大果翔大路。一個人要不斷地追求學識的豐富,底蘊的增長,才能悟得人生的大境界。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明 唐寅 《柴門掩雪圖》 82x46.7cm

柏拉圖對正義有著強烈的憧憬與嚮往,所以《理想國》最核心的主題就是正義和智慧!他認為,絕對的正義在神那裡,而哲學家是最接近神的人。因此他在《理想國》的結尾宣稱:“讓我們永遠走向上的路,追求正義和智慧”。正義和智慧不僅是國家的主題,也是人類永恆的追求。

柏拉圖的正義,表現在愛情上就是節制。在很多人看來,柏拉圖式的愛情似乎是精神戀愛的代名詞,用來指稱那種超越時間、空間,不以佔有對方肉體為目的的只存在於靈魂間的愛情。而實際上,柏拉圖式愛情的真諦指的是一種對節制的崇尚,對善和美的追求,也可以稱之為“愛情的理想國”。

莊子的《逍遙遊》與柏拉圖的《理想國》

▲ 清 沈銓 《蜂猴圖》184x96.6cm

莊子逍遙遊的背後是混沌哲學,是“道”,道法自然。而柏拉圖的《理想國》整個體系是正義,包含柏拉圖式愛情、哲人為王、哲人教育以及線喻中可見世界和可知世界等,理想國背後的是邏輯學,是理性,是二元對立。

莊子和柏拉圖之間的對比,其實是兩種理想國之間的對比,也是東西方文明發展史的對比。兩種不同的哲學思想,折射著東西方不同的文明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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