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像馬達一樣找我一輩子嗎？周迅一句話言明《蘇州河》式愛情

電影《蘇州河》以一條汙染嚴重的河流命名，這條河流經中國上海的一個工業區。但這個故事裡關於愛情的暗流，幾乎可以發生在任何地方。

事實上，編劇兼導演婁燁，這個出生於上世紀60年代的中國第六代電影製作人之一，使用了一種現代的外觀和風格，使其有別於中國老一輩導演更為傳統的電影和主題。他使用手持相機，記錄下了破舊的城市環境。

故事遠不是以線性的方式展開，而是繞著自己打轉，甚至是向內螺旋，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迫使觀眾從故事中找出真相，不管這種區別是否真的重要，或者，事實上，是否真的有任何區別。這部電影既有《後窗》的風格，也有《迷魂記》的風格。不過，它也有一些王家衛的《花樣年華》中那種強烈而又令人沮喪的浪漫主義色彩。

影片以一位不知名的攝像師順流而下的拍攝“蘇州河”開始，他講述了蘇州河對上海的重要性，此時他坐在一艘船上，眺望著沿河兩岸的景色。場景拍攝的視角風格，彷彿我們正在透過一個人的眼睛看。當這個人從看建築工人到看一個破舊的倉庫時，鏡頭抖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移動，他徘徊著，觀察從橋欄杆上探出身子的人們。畫外音伴隨著畫面，我們通過他的眼睛看到的那個人告訴我們，他多麼喜歡沿著河漂流，看看他周圍的世界。“這裡有一個世紀的故事！”他說。

然後《蘇州河》開始講述其中一個故事。婁燁的早期電影都屬於敘事片，很容易就吸引住了觀眾。在這部影片中，婁燁嘗試著用一些新的手法來描述對世界的主觀體驗，他將在以後的電影中繼續使用這些方法。例如，攝像師做畫外音的敘事手法，以及在這裡使用的拍攝角度，也在他的電影《盲人按摩》中再次採用。

當我們透過他的眼睛看世界的時候，我們知道了攝影師是一個身無分文、孤獨的人物，住在停泊在河岸上的遊艇上，勉強地做著電影製片人的工作，拍攝婚禮、葬禮或其他可以謀生的事情。他痴迷於拍攝他周圍的世界，可以被視為導演在電影中的代表。

然後，他遇到了美美（周迅飾），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她戴著金色的假髮和美人魚的鰭，在一個世俗的酒吧裡表演，以此來取悅顧客。

鏡頭不停地偷窺著她，有時是在她穿衣服的時候，有時是她一個人在蘇州大橋上行走的時候。每當她不在時，這個敘述者就會想念她。“如果我離開，”她問他，“你會像馬達那樣，一輩子都在找我嗎？”

馬達是誰？也許是個都市傳奇。但從攝影師口中我們知道了，馬達是現代常見的人物類型：貧窮、沒受過良好教育、整天無所事事的年輕人。他很健壯，話不多，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賈宏聲以一種低調的方式扮演了這個角色，他很好地表達了馬達隱藏的情感，儘管有時可能顯得有些過於冷酷。

馬達得到了一份摩托車快遞的工作，這份工作其中一項任務就是接送牡丹，一個走私團伙頭目的女兒。女演員周迅很好地詮釋了牡丹的嬌媚和少女氣質，以及她的天真和好奇心。導演婁燁也展現出了一種真正的天賦，能夠把女明星的精彩表演吸引出來。

馬達扮演了牡丹的“護花使者”，就像繫鞋帶一樣，讓牡丹愛上了他。在描述這兩個年輕、天真的人物之間綻放的愛情時，婁燁展示了一些非常微妙、感性的電影製作。

在一個感人的場景中，可憐的牡丹在暴雨中出現在馬達的門口，渾身溼透的她顫抖著，用天真的大眼睛望著他，渴望著愛。又如另一個偉大的場景，當太陽落山時，馬達和牡丹沿著河邊騎行，使河水和周圍的建築物都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牡丹花張開雙臂，像翅膀一樣在兩側伸展，彷彿兩個人都在向前飛。這個場景有一種奇妙的輕盈感，一切都被年輕、快樂和戀愛的喜悅所託起。

可是好景不長。馬達為了45萬綁架牡丹，而牡丹也絕望的跳蘇州河自盡。從此，馬達和牡丹天各一方。

這部電影的力量使我們全神貫注於這個愛情故事，以至於我們忘記了這是一個正在講述給我們聽的故事，就像我們忘記了整件事是一部我們正在看的電影一樣。但就在這時，攝影師決定插話，提醒我們他在講一個他塑造的故事。

幾年後出獄的馬達回到了這個地方。他遇到了一個叫美美的女孩，她在酒吧工作，長得很像牡丹，他確信就是她。但是美美堅持說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周迅扮演的美美，出色地刻畫了這個角色神祕的性格，她的堅強和她對世界設置的障礙。我們看到她走在大街上，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像戴著面具一樣化著濃妝。

美美恰好也是這名敘述者的女朋友，在這裡故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攝影師身上，他講述的故事和他的真實生活似乎交織在一起。我們意識到，他剛才給我們講的關於牡丹和馬達的故事，可能是由他自己的故事想象而來的，以至於我們並不能完全相信他。

那麼誰在想象誰呢？每個人都是真實的嗎？任何人都是真的嗎？旁白說，攝像機不會說謊。當然，這些人在字面上都不是“真實的”。他們都是電影中的角色，實際上是兩部電影。我們看到一個投影在屏幕上，另一個被敘述者的攝像機記錄下來。

在攝影師的敘述下，鏡頭直接呈現了他的視角，因此從未向觀眾展示他的臉或大部分外貌（我們確實看到他喝酒或用香菸輕拍菸灰缸時的手）。當馬達直直地盯著鏡頭，凝視著你的靈魂時，你不可能迴避他講述的牡丹的故事，以及他尋找失去的愛。

再來說說電影裡那些無根無目的的年輕人，他們是誰？他們是否像攝影師一樣，漂流在生活的骯髒溪流中，一個沒有美人魚能夠生存的地方，周圍都是被孤立的人，迷失在自己的電影裡？婁燁給了他們一個聲音，一個充滿孤獨和渴望的聲音。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電影的最後幾場有點錯綜複雜，把整部電影評價都拉低了。但是，早期強有力的敘事，尤其是對馬達和牡丹之間愛情開花結果的描述，把觀眾真正的吸引住了，他們關心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想要一直看下去。倒數第二幕中，攝影師冒著暴雨去尋找一個重要的發現，這可能並不能令人滿意地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它卻是一部強有力的電影。

電影的最後一幕回到了原點，我們沿著蘇州河漂流，通過攝影師的眼睛向外看周圍的建築。只是這一次，他看待一切的方式發生了變化，由他在這期間告訴我們的所有事件所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