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作者楊慎,在當時有何作為

中國歷史 楊慎 史記 文學 漢書 我不愛吃發麵餅 2018-12-02
《臨江仙》作者楊慎,在當時有何作為

楊慎是有明一代著作大家,他的著述之富,在整個中國文學史、學術史上也極為罕見。據傳他生平著作約有四百餘種,幾百年來雖散佚不少,存留下來的依然十分可觀,經當代楊慎研究專家王文才考訂,現存確鑿無疑的楊慎著作還有兩百二十多種。

然楊慎雖然著作等身,人生卻很是不幸。

楊慎,字用修,號升庵,四川新都人,正德朝內閣首輔楊廷和之子。他從小聰明,七歲習讀唐人絕句,十一歲學寫近體詩,十二歲擬作《弔古戰場文》,中有“青樓斷紅粉之魂,白日照青苔之骨”奇句,為時人傳誦,引來“長老驚異”,以為王褒、揚雄再世。陪同父親守制新都時,二十天就一字不漏背下《易經》。在新都的兩年中,他遍覽群書,學問大進,為他後來科舉及第進入仕途打下紮實基礎。守制結束回京時,他一路寫了不少詩文,其中一首《黃葉詩》,受大學士李東陽稱賞,“令受業門下”,並暱稱楊為“小友”。

正德六年,楊慎在殿試中一舉奪魁,讀卷官李東陽、劉忠、楊一清稱其殿試卷“海涵地負,大放厥詞”。中狀元后授翰林院修撰,時年二十四歲。在翰林院任職期間,由於可以進入皇家祕閣,楊慎讀到了許多珍本祕籍,從中獲得豐富知識。他還曾奉使過鎮江,特意拜訪當時正鄉閒居的名臣楊一清,目的是去看他家的藏書。

嘉靖二年(1523年),楊慎參加纂修《武宗實錄》,總裁蔣冕、費宏都很賞識他的學問膽識,對他信任有加,以至於“盡付稿草,俾削定”。費宏還認為楊慎“官階雖未及,實堪副總裁者”。

楊慎不僅學識廣博,還有著超強的記憶力。一次,武宗在看天文書時,見有一顆星叫“注張”,又稱“汪張”,就問欽天監及翰林諸臣,諸臣面面相覷,回答不出。這時楊慎上前奏對說:“這是柳星。”並舉出《周禮》《史記》《漢書》上的相關記載一一說明。又有一次,湖廣土官水盡源通塔平長官司向朝廷進貢,同僚見“水盡源通塔平長”六字,以為是三處地名,一位同僚在六字之後加了“三長官司”四字。楊慎見後說,這是一個地名。同僚們以為他在開玩笑,楊即刻找來《大明官制》翻給他們看。下不來臺的同僚笑著辯解說:“楚、蜀兩地靠近蠻夷,對這類情況自然比我們內地人熟悉。”意思是,楊慎是四川人,瞭解這類情況不值得奇怪。楊慎笑著說:“司馬遷《史記》有《西南夷傳》,班固《漢書》有《匈奴傳》,敘外域如指掌,難道班、馬也是蠻夷嗎?”

楊慎雖然記憶力超人,但並不以此為能,他對人說:“先天的資性是不足以憑恃的,要使自己德業日新,就要始終不廢涵養功夫,這樣才能使自己心力充沛。”因此他一生好學窮理,老而不倦。

博覽群書又記憶超群,為他日後的著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尤其是正當壯年即被逐出朝廷,充軍缺文少書的蠻荒之地,如沒有這個基礎,要想在學問上有所成就,極難。

楊慎的學問非常廣博,經史、詩文、詞曲、訓詁、音韻、哲學、金石、書畫無所不通,天文、地理、生物、醫學各領域全面涉獵。其中最優者當數文學,他一生一直沒有間斷文學創作,且眾體兼擅,留下了詩、詞、曲、雜劇、彈詞、小說、民歌謠諺等數量眾多的作品。又在大量創作的基礎上發表了許多對文學的真知灼見,形成了自己獨立的文學思想,留下了《升庵詩話》《五言律祖》《千里面譚》等專著。

《臨江仙》作者楊慎,在當時有何作為

《明史·楊慎傳》說:“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為第一。”洵非虛言。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評論楊慎說:“以博洽冠一時,使其覃精研思,網羅百代,竭平生之力以成一書,雖未必追蹤馬、鄭,亦未必遽在王應麟、馬端臨下。”因此,作為學者的楊慎,其研究成果被《四庫全書》採用的很多。明思想家李贄在《續焚書》中說:“升庵先生固是才學卓越,人品俊偉。然得弟讀之,益光彩煥發,流光百世也。岷江不出人則已,一出人則為李謫仙、蘇坡仙,楊戍仙(即楊慎),為唐代、宋代並我朝特出,可怪也哉!”能讓這位馳騁於儒、釋、道三界的晚明狂人頂禮膜拜的,除了楊慎,同時代裡挑不出第二人。到民國時代,國學大師陳寅恪也說:“楊用修為人,才高學博,有明一代,罕有其匹。”

當然,也毋庸諱言,由於楊慎的大部分著作撰述於貶謫之地,手邊缺少可供翻檢的書籍,不少時候僅憑記憶成章,其中誤記、誤用、誤植不少。這雖然談不上是一種嚴肅認真的態度,但客觀上情有可原。《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楊的著述雖有不少錯訛之處,“然漁獵既富,根柢終深,故疎舛雖多,而精華亦復不少。求之於古,可以位置鄭樵、羅泌之間,其在有明,固鐵中錚錚者矣”。

楊慎在正德六年(1511年)任翰林院修撰,後因母喪,丁憂三年,於正德十二年(1517年)回京城任原職。在任修撰期間,楊慎敢於對武宗皇帝的荒唐行為說不。

明武宗是歷史上最為荒淫的皇帝之一,不僅在京城專設“豹房”供淫樂,還經常外出甚至到塞外尋找刺激,挾妓而遊,又一路奪人妻女,跡似社會上的流氓。

對武宗皇帝的這類荒唐行為,楊慎不避斧鉞,犯顏直諫,說為君者“若輕舉妄動,非事而遊,則必有意外之悔”;又作詩填詞,借歷史故事對武宗皇帝進行諷諫。但武宗根本不聽,依然我行我素。楊慎在失望憂傷之餘,憤而稱病告假回鄉。後來他在纂修《武宗實錄》時,對武宗的荒唐行徑,事必直書,毫不掩飾。

楊慎再次回到京城,是在嘉靖帝即位不久。因為他的才學,也因為他父親的權力,他被安排為經筵講官,當上了年僅14歲的嘉靖帝的老師。在此期間,楊慎常借講書之機,聯繫朝政旁敲側擊,教育開導嘉靖帝。如佞宦張銳、於經等人,已有罪論死,只因黨徒大肆行賄,從中轉圜,以贖罪之名得世宗破例赦免。楊慎在經筵講課時,特地選出《尚書》“舜典”一章,對嘉靖帝講道:“聖人設贖刑,乃施於小過,俾民自新。若元惡大奸,無可贖之理。”嘉靖帝聽出了話外之音,很不高興。楊慎由此既失歡於皇上,又結怨於權宦。

楊慎生長在官宦之家,從小所受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育,入仕後,也把剛正立朝、不避鋒鏑作為做官的準則,然而他沒想到,自己將要為此付出一生的代價。他在“大禮議”中因觸犯龍顏被遠貶雲南永昌,且至死未得赦免。

《臨江仙》作者楊慎,在當時有何作為

“大禮議”是嘉靖朝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就是嘉靖帝與武宗舊臣之間在繼嗣再繼統還是直接繼統問題上的一場爭論,焦點問題是如何確定嘉靖帝生父的尊號。武宗舊臣認為,嘉靖帝由外藩入繼大統,應該先成為孝宗的嗣子,再繼承皇位,這樣才符合“兄終弟及”的祖訓;而嘉靖帝卻認為,武宗遺詔只讓他“嗣皇帝位”,並未說讓他先做皇子,繼嗣再繼統是割裂親情、違悖常理。實際上,這個問題於嘉靖帝本人並無什麼大的關係,有大關係的是他的父親——若先繼嗣再繼統,那麼嘉靖帝與武宗就成了宗法意義上的兄弟關係,嘉靖帝的皇考就是孝宗,自己的生父即興獻王只能稱“本生父”或“皇叔父”;若直接繼統,那麼上面的這層關係就不復存在,嘉靖帝的皇考就是自己的生父。

大禮議之爭,起始於嘉靖帝即位後的第六天,其後時起時伏。嘉靖三年(1524年),大議禮再次成為朝廷熱議的話題,張璁、桂萼等人迎合帝意,主尊興獻王為皇考,楊慎之父——當時的內閣首輔楊廷和因與帝意不合,於當年二月致仕回鄉。京城裡的議禮之爭愈演愈烈,楊慎在這樣的政治氛圍中再也無法忍耐。在張璁、桂萼被召為翰林學士時,他與同列豐熙、舒芬等36人聯名上疏,對嘉靖帝的這一做法表示不滿,說他們與張、桂等人“學術不同”,皇上既已超擢張、桂,“臣等不能與同列,願賜罷斥”。這等於說嘉靖帝喜歡用逢迎拍馬之人。嘉靖帝得奏,震怒異常,下旨切責,並對36人分別輕重給予停發俸祿的處罰。楊慎不服,又於一個多月後和豐熙等人上疏再諫,嘉靖帝置之不理。

最後,在這場大禮儀之爭中,有130人全部逮繫詔獄,罰以廷杖,幾天之內杖死十六人,楊慎、王元正等3人受到廷杖並謫戍邊地,其餘一概削籍為民。

這年冬天,帶著滿身杖傷的楊慎,由夫人黃峨陪護從潞河買舟南下。經兩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來到湖北江陵。為了照顧家中年老父母,也不願愛妻與他同去邊地受苦,楊慎在此與妻子黃峨告別,隻身一人前往雲南。

嘉靖四年(1525年)正月,經數千里長途跋涉,楊慎來到了雲南戍所,開始了他30多年的謫戍生涯,這時的楊慎病得幾乎起不了床。

入滇後,楊慎曾先後居住永昌、安寧、大理、昆明、高嶢、臨安(今雲南建水)等地。他在雲南四處遊歷,但並沒有成為一個無所事事的遊魂;他雖然被逐出朝廷,充軍邊地,但並沒有因此自暴自棄。他不想閒度日月,成為“天地之蠹”,從踏上謫戍之途那一刻起,他就開始了創作與著述,之後在滇30多年,他讀書著述始終不輟,“平居口不絕吟,手不釋卷”,上探墳典,下逮史籍,稗官小說,百家九流,無不究心。

到了嘉靖七年(1528年)之後,楊慎在不忘著述的同時,放情山水,尋幽探勝,足跡遍及滇西北與滇南。他每到一處,以文會友,多方結交,與當地官員、少數民族頭人、文化人與讀書士子,發展良好關係。他通過廣收門生,傳道授業和詩文交往,議論切磋,為滇籍文人作詩文序跋與點評等,介紹傳播中原文化,推薦滇籍作家,對雲南文化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

在雲南的30多年中,楊慎不僅以他的詩文創作,表達對民生疾苦的關切,還幾次以實際行動為國家、為百姓盡力。嘉靖六年十二月,聽到武定土司鳳朝文叛亂,他對人說:“這是我為國家效力之時。”隨之身穿戎服,“率僮奴及步卒百餘”,往援守軍。嘉靖二十五年(1845年)冬,代理安寧知州吳宗徽想多徵鹽牛稅,以增加財政收入,楊慎因生活安寧多年,深知百姓生計艱難,遂“言於當道”,為民請命,終使兩項稅收不增。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二月,楊慎從百姓口中瞭解到有人借疏浚海口(滇池在昆陽境內的出水口)為名,盤剝百姓,謀利自肥,便致書巡撫,巡撫查實情況後停止了這項工程。

在楊慎謫戍雲南初期,嘉靖帝曾追詢過這個“小秀才”的下落,事隔多年後,又多次向閣臣查詢他的情況,閣臣常以“頹放”、“老病”作答,沒有讓他找到進一步迫害的藉口——可見嘉靖帝對楊慎等人的忌恨。

遠在雲南的楊慎,每當聽到嘉靖帝這類對他不放心的傳言時,既十分失望,又極為不安。有史料記載,楊慎不論是僑居還是遊歷,所至一地,每每“攜倡伶以隨”,縱酒放情,甚至用鉛粉搽面,頭上扎雙丫髻插花,讓門生抬著,女伎捧觴隨行,招搖過市,毫不羞愧。這種發生在正人君子身上的頹廢行為,讓人覺得不可理解,於是有人“惑之”,有人“譏訕”,有人“為足下之才惜”。實際上,楊慎這樣做,有著他難言的苦衷和特別的用意,用他自己的話說,是“聊以耗壯心,遣餘年”,而更直接的原因則是怕嘉靖帝無端降禍,也怕張璁、桂萼等人媒孽其罪,他是想用這種“自暴自棄”的行為來自汙面目,躲過不測之禍。

嘉靖十二年後(1533年),朝廷曾六次頒發大赦天下詔令,但就是不赦楊慎等八人。不僅如此,嘉靖帝還多次對上疏請求寬宥赦免議禮諸臣的大臣嚴加處罰,輕則下獄廷杖,重則謫戍蠻荒之地,以致後來朝中大臣不敢上疏輕言此事。

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因宮中發生宮女謀刺事件,嘉靖帝開始專心奉道修煉,之後20多年不視常朝,很少顧問外間之事,楊慎在雲南的日子也好過了一些。

明朝軍政條例規定,永遠充軍煙瘴年六十者,容許子侄替役。楊慎60歲後,葉落歸根的思想越來越強烈,由此不斷上書地方當局,又致書朝中舊好,請求能讓他援例迴歸故里。但云南地方官員不敢輕許,朝中的舊好也不敢輕易觸碰嘉靖帝的忌諱,於是赦歸和替役都成為不可能之事。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楊慎通過雲南巡撫鮑象賢的周旋,在眾人的幫助下,於當年秋天借派赴兵役的名義回到四川,地方當局默許他一家久居川滇交界處的瀘州。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十月,不知什麼原因(有一說是滇中某士人舉發他返蜀長期不歸),時任雲南巡撫的王昺,突然派四個指揮將楊慎械繫押解回雲南。其時楊慎已71歲,年老多病,他十月從瀘州出發,歷時40多天,行程三千餘里回到昆明。由於旅途勞頓,他在昆明大病一場。次年四月,他被送回原戍所永昌,安置在城北的臥佛寺。當年七月六日,他在高嶢寓所去世。

據記載,楊慎死後,家人原打算厚殮安葬,但遭夫人黃峨阻止,她說先夫雖然已死,但天威難測,按照《春秋》大義,像他這樣有大過失的人,只能草草安葬。果不其然,不久嘉靖帝即派人來查看楊慎安葬情況,打開棺蓋後,見楊慎“青衣布袱”,非常簡陋。使者還朝將這一情況告訴皇上,嘉靖帝為之感動。這個記載,可看出楊慎的夫人黃峨知世之深,更見出嘉靖帝的陰毒和忌恨之深。

楊慎在生命的最後時光曾寫下一個《自贊》,中有“臨利不敢先人,見義不敢後身,諒無補於事業,要不負乎君親”之語,見出他很想做一名忠直之臣,然而他想錯了,在荒淫專橫的皇帝面前,不論你如何忠君愛國,不管你有多大經世濟民能耐,若阻礙了他們私慾的滿足,你都在排斥打擊之列。這就是楊慎一生悲劇的原因所在。

《臨江仙》作者楊慎,在當時有何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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