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中國歷史 韋小寶 金庸 鹿鼎記 孔鯉的書林齋 2017-03-26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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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生,你揹著我;死,你揹著我」的靖蓉之戀、「問世間情為何物」的楊龍之戀、張無忌「四女同舟何所望」的躊躇不定、段譽「向來痴、從此醉」的皮格馬利翁效應、最終被「大馬猴」的衝盈之戀後,金庸終於動筆寫下了《鹿鼎記》。

《鹿鼎記》和金庸過去的小說截然不同,他以決然的態度毀滅了自己一手創建的武俠世界和武俠價值觀,在這部小說裡師徒之間是充滿算計的,君臣之間是充滿不忠的,同儕之間是充滿排擠的,書本上的大義凜然是會被打折扣的,甚至就連男女之情都是假的。

之前曾分別撰文寫過靖蓉之戀與楊龍之戀,今天就來談談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見遇見郭靖,是黃蓉的幸運與小龍女:楊過的生命圖騰)

建寧:帝國頂層性虐心理補償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韋小寶是《鹿鼎記》的主角,他出生於揚州妓院麗春院,父親不知,母親是妓女,從小就在妓院裡摸爬滾打,在小說中登場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敢打我媽!你這死烏龜、爛王八,你出門便給天打雷劈,你手背手掌上馬上便生爛疔瘡,爛穿你手,爛穿舌頭,膿血吞下肚去,爛斷你肚腸」,這個形象與以往任一個武俠小說主角都不同。楊過也來自貧民窟,但他本心是好的,只不過油嘴滑舌了些;令狐沖也很不羈,但他其實對自己的道德標準極高。韋小寶卻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是以非常市井、世俗、低下的形象出現在讀者面前。

一個最下賤的女性生的更下賤的小混混,從來都沒人給過他以尊重,甚至連姓氏都沒有:「這小孩生於妓院之中,母親叫做韋春花,父親是誰,連他母親也不知道,人人一向都叫他小寶,也從來無人問他姓氏。」這樣一個底層的韋小寶,居然因緣際會一路青雲直上,陰差陽錯進了皇宮,甚至成了皇帝康熙面前的紅人。

在《鹿鼎記》第二十一回《金剪無聲雲委地 寶釵有夢燕依人》裡,康熙皇帝的妹妹建寧公主登場。

韋小寶笑嘻嘻的上前請安,誰知建寧公主嘻嘻一笑,突然間飛起一腳,正中韋小寶下頦。韋小寶又屈了一腿,躬身在她足邊,卻哪裡避得開?他一句話沒說完,下巴上突然給重重踢了一腳,下顎合上,登時咬住了舌頭,只痛得他「啊」的一聲,大叫出來,嘴巴開處,鮮血流了滿襟。韋小寶大怒,心中不知已罵了幾十句「臭小娘,爛小娘」,可是身在皇宮,公主究是主子,又怎敢罵出一個字來?

很明顯,在建寧公主眼中,此時的韋小寶不過是她家養的一個奴才,隨意踢打,可能還沒養的狗金貴。這也難怪,在清朝康熙年間這種集權專制社會制度下,有誰把一個小太監的命當回事呢?更何況這是帝國頂層的公主。

如果《鹿鼎記》寫到這裡,那麼可以說金庸構思巧妙,足夠深刻地表現出韋小寶和建寧的身份懸殊,藉此批判奴性社會了。但再往下看,到了第二十九回《卷幔微風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韋小寶和建寧終於發生性關係時,我們卻能看到新奇卻又合乎情理的一幕。書中寫道——

(韋小寶)向她身上踢了兩腳,抓住她雙手反到背後,扯下她一片裙子,將她雙手綁住了。公主手足上關節被扭脫了骱,已痛得滿頭大汗,哪裡還能反抗?韋小寶抓住她胸口衣衫,用力一扯,嗤的一聲響,衣衫登時撕裂,她所穿羅衫本薄,這一撕之下,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肌膚。拾起地下的燭臺,點燃了燭火,便來燒她胸口,公主受痛,「啊」的一聲。 放下燭臺,提起鞭子便往她身上抽去。


公主輕聲呼叫:「哎唷,哎唷!」媚眼如絲,櫻脣含笑,竟似說不出的舒服受用。韋小寶罵道:「賤貨,好開心嗎?」公主柔聲道:「我……奴才是賤貨,請桂貝勒再打重些!哎唷!」

看到這裡,讀者終於心下了然,原來韋小寶和建寧之間的關係如此特殊,平日裡韋小寶是奴才、建寧是公主,可實際上卻恰恰相反,韋小寶有著非常強大的暴力因子,建寧卻想著被韋小寶凌辱。

這正是性虐心理補償。補償心理是一種心理適應機制,個體在適應社會的過程中總有一些偏差,為求得到補償。而在清朝康熙年間的那樣一個社會中,韋小寶出身帝國底層,自小被人打罵慣了,建寧卻出身高貴至極,皇家公主,誰的命在她眼裡都不是命。一個從來都被人騎,一個從來都不敢有人惹,一旦身份調換,極端遇到極端,這才造就了這一對。

韋小寶和建寧這一對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平民百姓和公主相愛,甚至可以說他們之間並無愛情,不像影視劇裡表現得情深義重,也許建寧公主就依戀於有韋小寶這樣的人來不斷鄙視她,而韋小寶也熱衷於對帝國頂層的人施加虐待來補償自己低劣出身的社會身份帶來的自卑感。

雙兒:最乖巧的禮物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如果說建寧公主的存在撫慰了韋小寶內心深處最大的一塊缺陷,但她畢竟是個公主,韋小寶不可能在人前也對她進行凌辱。那麼雙兒的存在,則是完全讓韋小寶人前人後地感受到自己作為男性的尊嚴。

書中不止一次提到過韋小寶在眾多老婆中最疼愛雙兒,而且金庸還不停強調這一點。第四十五回《尚餘截竹為竿手 可有臨淵結網心》中,韋小寶終於發現原來是風際中出賣了自己、出賣了天地會同僚時,金庸卻偏偏加上一筆——

(韋小寶)突然又想:「那時候雙兒也不在伯爵府,難道她……她也是奸細,也對我不住嗎?」想到此節,不由得心中一酸,但隨即明白:「雙兒是風際中故意帶出去的。他知道這個丫頭是我的命根子,倘若轟死了她,此後事情拆穿,我定會恨他一世。他不過是皇上所派的一個奸細,暗中通報些消息而已,天地會一滅,皇上便用他不著。我如在皇上面前跟他為難,他就抵擋不住,因此不敢當真得罪了我。」

那麼韋小寶真的最愛雙兒嗎?

我看不見得。

小說第四十八回《都護玉門關不設 將軍銅柱界重標》裡,金庸寫道:「她(雙兒)也清楚知道,天下所有的女子,丈夫最心愛自己,即令阿珂也及不上。」

這個詞用得極妙,「心愛」,而非是愛。我們對什麼東西才會表露出自己的心愛呢?對完全屬於自己的物品,玩具也好、住宅也好。有的父母溺愛自己的孩子,認為孩子就應該完全聽自己的,剝奪了孩子的自主想法,這時我們會用「心愛」。

韋小寶對雙兒就是這樣的一個想法,不同於其他幾位老婆,如建寧、阿珂、蘇荃、沐劍屏、方怡、曾柔,這六位都流露出想離開韋小寶的念頭,但雙兒不會,她在第十七回登場時,就是被當作「禮物」送給韋小寶的,雙兒的原主人莊夫人道:「此去五臺山,路程不近,只怕沿途尚有風波。我們想送恩公一件禮物,務請勿卻是幸。」

這是韋小寶第一次收到大活人丫鬟當禮物,雖然開始頗不適應,但後來卻越發用得如魚得水。雙兒對他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很是滿足了他內心大男子主義的念頭;雙兒又有本領卻從不居功自傲,不會讓韋小寶覺得風頭被女性蓋過去。

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金庸塑造雙兒這個角色,表面上看起來是滿足傳統價值觀下男性對女性的一切幻想:聽話、有本事、死心塌地,但實際上卻是金庸闇含貶義地在揭示,雖然雙兒這個角色如此討喜,可她在韋小寶心中卻也不過是個物品,是個永遠隸屬於自己的「禮物」。

雙兒,乖巧的小丫鬟,其實是男權社會下的悲哀。

阿珂:男人的戰利品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阿珂是男人的戰利品。

因為阿珂美,美麗的女人在古代社會是原罪,紅顏禍水。

清朝初年最大的紅顏禍水就是阿珂的母親,陳圓圓。歷經崇禎、吳三桂、李自成、牛金星,歷史上身為大人物的男人們在舞臺上游走,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贏了,你就能得到天下第一美人陳圓圓。

身為陳圓圓的女兒,阿珂同樣淪為戰利品。

韋小寶喜歡阿珂嗎?他從沒真正想過阿珂喜歡什麼,要什麼,他只知道阿珂美麗,發誓要討她做老婆。

韋小寶一見這少女,不由得心中突的一跳,胸口宛如被一個無形的鐵錘重重擊了一記,霎時之間脣燥舌乾,目瞪口呆,心道:「我死了,我死了!哪裡來的這樣的美女?這美女倘若給了我做老婆,小皇帝跟我換位我也不幹。韋小寶死皮賴活,上天下地,槍林箭雨,刀山油鍋,不管怎樣,非娶了這姑娘做老婆不可。」

不同於韋小寶說了那麼多謊話,這次韋小寶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可是他的真心絕對不是用在喜歡阿珂身上,而是垂涎於阿珂的容顏。

這樣死追爛打的情況下,阿珂當然不會愛上這樣一個人。阿珂是一個自矜於容顏的女子,她嚮往愛情、追求真愛,於是在見到鄭克塽之後立即傾心於他,鄭克塽也表現出該有的樣子,與阿珂同甘共苦。

韋小寶依然不屈不撓地想得到這個「戰利品」。在這裡,我們要再強調一下韋小寶出身妓院,在他眼裡,普通女性和妓女的區別不過是一個不在妓院、一個在妓院,對他而言女性就是性、性就是女性,並無二致。

也因此韋小寶不可能愛阿珂,還有例為證。後來在麗春院,當他強暴阿珂時,他從沒有過任何愧疚,反而沾沾自喜,自己終於得到了阿珂的人——是的,他從頭到尾想要得到的,都是阿珂的人,而不是阿珂的心。

那麼阿珂之後是否就立刻心思塌地了呢?也沒有。雖然被強姦,她依然跟著鄭克塽離去。

直到她發現,鄭克塽嫌棄她被玷汙;直到她發現,在鄭克塽眼裡,自己同樣是一個可以作為交換的物品而非活生生的女人——

鄭克塽道:「我把阿珂抵押給你!」阿珂叫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你的,你怎能押我?」

相信在這一刻,阿珂徹底死心。原來不止是韋小寶,在那個時代、那個社會,所有人都把美麗的女性當作貨物一樣買賣、交換,阿珂終於認命,小說之後用在她身上的筆墨少之又少,我想一方面是因為她的故事已經結束,另一方面因為她的生命已經結束。

這是一個和命運抗爭過的女子,卻最終早早地心死。

曾柔:少年俠客夢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曾柔在《鹿鼎記》裡存在感極低,在韋小寶七個老婆裡也是最不容易被人記得的,但金庸偏偏要構造了這樣一個女子,讓這個女子出現在書中、出現在韋小寶老婆群體裡,究竟是有何用意?

回想一下曾柔的出場和曾柔跟隨韋小寶的過程,我們不難發現,無論別人對韋小寶如何看待,在曾柔的心中,韋小寶居然是一個急公好義、好像俠客小說裡才會出現的少年英俠!

小說第二十二回《老衲山中移漏處 佳人世外改妝時》開頭以短短几千字的篇幅寫了曾柔這個角色,當時曾柔所在的門派要去刺殺韋小寶,卻反被擒住,生死關頭韋小寶看著曾柔,心想「這花朵般的小姑娘死了,豈不可惜」,於是使出自己獨門祕籍:作弊,和他們擲骰子,然後找了個由頭將他們放了。

這對韋小寶來說輕而易舉,對曾柔來說卻是生死關上走了一遭,自此她再也忘不掉了韋小寶,她臉上一紅,微微一笑,低聲對韋小寶說:「謝謝你。」走了兩步,轉頭說道:「小將軍,你這四枚骰子,給了我成不成?」

韋小寶不懂,在他心中這不過是賭錢的玩意兒(「你拿去跟師兄們賭錢麼?」),但是在曾柔心中卻種下了一顆種子。

阿九愛上袁承志,是因為這顆種子;程瑤迦愛上郭靖,是因為這顆種子;程英愛上楊過,是因為這顆種子;周芷若愛上張無忌,是因為這顆種子;阿朱愛上喬峰,是因為這顆種子;儀琳愛上令狐沖,是因為這顆種子……

現在,金庸終於要親手把這顆種子毀掉了。

第三十九回《先生樂事行如櫛 小子浮蹤寄若萍》,韋小寶在麗春院強姦了那麼多女子,終於在曾柔的心中,少年英俠的幻想破滅了。

曾柔一言不發,低頭出去。韋小寶道:「咦,你到哪裡去?」曾柔轉頭說道:「你……你好不要臉!我再也不要見你!」韋小寶一怔,問道:「為甚麼?」曾柔道:「你……你還問為甚麼?人家不肯嫁你,你強逼人家,你做了大官,就可以這樣欺侮百姓嗎?我先前還當你是個……是個英雄,哪知道……」韋小寶道:「哪知道怎樣?」曾柔忽然哭了出來,掩面道:「我不知道?你……你是壞人,不是好人。」說著便向廳外走去。

曾柔在小說中出現的篇幅不多,就這兩處,卻讓我們看到金庸的狠心,從此少年子弟江湖老成為幻想中的騙人話,韋小寶終於成為現實。

沐劍屏:懵懂無知的白紙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小時候,我們大都聽過一個笑話,說的是男女牽牽手就會懷孕、接接吻就會懷孕。

前段時間,有一套性教育讀本開始流行,大家紛紛叫好。

背後的原因很簡單,關於性,我們瞭解得太少了。何止瞭解得太少,甚至羞於啟齒。也因此未成年人性侵變得非常頻繁,已經成為一個社會性的話題。

沐劍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

從一個角度看,沐劍屏天真可愛單純,雖然是前明沐王府的郡主,卻從小生活在男人堆裡,沒有人教過她各種知識,因為被騙是常有的。先變成花雕茯苓豬被運進宮裡,再被韋小寶騙說是劃破了她的臉。

金庸塑造人物的本領非常強,霍青桐、溫青青、黃蓉、小龍女、趙敏、袁紫衣、程靈素、阿朱、阿紫、嶽靈珊、任盈盈等,這些人物都能在讀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可偏偏全《鹿鼎記》裡第一個出現的韋小寶的未來老婆,卻是白紙一張。

性格呆板,無慾無求,懵懂無知。

不得不說金庸是刻意為之,在過去的社會裡強調女子無才便是德,沐劍屏就是這樣的代表人物。她不是逆來順受,而是壓根就意識不到逆與順,韋小寶說劃破了她臉那就是劃破了,韋小寶說她是「小老婆」她就是了,從一開始就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這樣的角色不像曾柔和雙兒,曾柔是失望後和韋小寶在一起,雙兒是甘願被韋小寶使喚,沐劍屏卻是自始至終不知道為什麼要和韋小寶在一起,而是韋小寶說了、師父說了、哥哥說了,於是就在一起了。

這其實才是傳統社會下夫妻的常態。無趣、悲哀。

方怡:無助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很多人不喜歡方怡。

方怡和阿珂有點像但又不同。

很多人不喜歡方怡,因為方怡對韋小寶太壞了,三番兩次騙韋小寶,如果不是她,韋小寶不會去神龍島,也不會吃豹胎易筋丸。在很多人的心裡,女人騙男人是斷斷不可以的。

但他們往往忘記了,方怡是被韋小寶強搶過來的老婆。

方怡心繫師哥劉一舟,在他倆進宮行刺時劉一舟被抓住了,方怡被韋小寶救了,於是方怡求韋小寶救劉一舟。韋小寶貪圖方怡美色,於是和她作交換:方怡嫁給他做老婆,他就去救劉一舟。

方怡答應了。但並非是心甘情願的答應,而是在想:「這小太監又怎能娶我為妻?他只不過愛油嘴滑舌,討些口頭上便宜,我且就著他些便了。」想明白了這節,方怡便即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說道:「這杯酒就跟你喝了,可是你如救不得我劉師哥,難免做我劍下之鬼。」

從這裡可以看到,方怡起初答應他不過是權宜之計,反正是個太監,讓他佔點便宜得了。但是當韋小寶真正救了劉一舟、並且得知他其實是青木堂香主後,方怡的態度大變。

最明顯體現在他們一行人在鬼屋時,方怡突然表現出了對韋小寶的親近——

方怡湊嘴到沐劍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沐劍屏咭的一笑,點點頭,湊嘴到韋小寶耳邊,低聲道:「方師姊說,她跟你是自己人,這才打你管你,叫你別得罪了劉師哥,問你懂不懂她的意思?」韋小寶在她耳邊低聲道:「甚麼自己人?我可不懂。」沐劍屏將話傳了過去。方怡白了他一眼,向沐劍屏道:「我發過的誓,賭過的咒,永遠作數,叫他放心。」沐劍屏又將話傳過。

讀到這裡,彷彿方怡確實更加心繫韋小寶了,可再往下,方怡和沐劍屏被神農教捉去,為了討好教主和教主夫人,方怡誆騙韋小寶到神龍島,這時韋小寶和讀者可都恨極了方怡。

那麼這個女子究竟在想什麼呢?

很簡單,在那樣一個女子根本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時代,愛情不可靠、男人不可靠,只有一心為自己謀利,才是有意義的。方怡是楊朱主義者,是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活下去、活得好。

蘇荃:無奈的最優解

韋小寶和他的七個老婆

方怡是馬基雅維利主義者,蘇荃也是。

但蘇荃是一個有本領的女子,方怡永遠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又在希望中不斷絕望,蘇荃卻可以不斷自己選擇。

蘇荃是全書中唯二韋小寶見了覺得有威壓、害怕的女子之一。建寧是公主、阿珂是絕世美女、沐劍屏是郡主,韋小寶從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韋小寶只在面對陳圓圓和蘇荃時不敢完全表露自己。

也因此,在面對陳圓圓和蘇荃時,韋小寶是真正處於被動的。

蘇荃嫁給洪安通原因很簡單,洪安通是神龍教教主,嫁給他,自己就是教主夫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全教權力,何樂而不為?

蘇荃嫁給韋小寶的原因也很簡單,韋小寶是朝廷大臣,又是青木堂香主,說不定還是未來的總舵主,一個黑白兩道都如此吃得開的男人,自己恰好懷了他的孩子,當然要跟著他。

這是權衡利弊後的結果,我們看到,就算蘇荃跟了韋小寶,依然能表現出自己的威壓,公主不敢造次,其他幾位夫人都以她為首,甚至韋小寶都有些怕她。

——或者可以說,韋小寶是怕她,才不得不要了她。

這是一個絕妙的解。

在很多調查裡,蘇荃都榮獲最受歡迎的韋小寶老婆,原因想必大家也都很清楚,在韋小寶七個老婆裡,蘇荃是唯一一個還算真正掌握了自己主動權的女人,雖然她被洪安通強娶、被韋小寶強姦,但最後她能夠自己選擇自己的生活、活出自己的樣子,已經是清朝初年康熙年間女子最好的歸宿了。

可惜也是無奈的。

無奈的最優解。

結語 韋小寶和胡逸之

在《鹿鼎記》裡,金庸顛覆了自己的過去,那些純潔的愛情消失了,換來的是可以用價格來替換的女子,某種意義上就是妓女。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特地寫了迷戀陳圓圓多年的曾經的江湖美刀王胡逸之,為了陳圓圓他拋下名聲和武功,甘願在一旁不打擾地陪伴她。

當時那個社會「正常人」對女子的看法是這樣的:「吳六奇和馬超興對任何女子都不瞧在眼裡,心想美貌女子,窯子裡有的是,只要白花花的銀子搬出去,要多少就有多少,看來這兩個傢伙都是失心瘋了。」

韋小寶最大的夢想不是升官發財、不是建功立業,而是開妓院。小說大結局第五十回《鶚立雲端原矯矯 鴻飛天外又冥冥》裡,韋小寶回到了揚州,帶了夫人兒女,去麗春院見娘。母子相見,自是不勝之喜。韋春芳見七個媳婦個個如花如玉,心想:「小寶這小賊挑女人的眼力倒不錯,他來開院子,一定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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