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 金庸傳

中國歷史 金庸 史記 武俠 楊過 讓管理簡單 2018-11-27
史記 金庸傳

文/ 劉備我祖

金庸者,本名查良鏞,浙江海寧人也,家袁花鎮,陳家洛所出也。

查氏者,簪纓大族,有清一朝,科甲鼎盛,有查伊璜、查慎行、查嗣庭,查升,所謂“一門七進士,叔侄五翰林”,清聖祖題之曰:“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故查公於康熙,常有致意,紫禁城之外,於江湖留一席,曰小玄子,頗溢美。

甲子歲(1924年),金庸生,查升之孫嫡後,上有兄。

查氏富有地兩千畝,鄉里稱甲,查公好讀書,於大仲馬、虯髯客甚留意。

七歲,表兄徐志摩死,嘗與弔喪,其於表兄行跡,頗不能許,故慕容復之有實無名,蓋諷徐公乎?

查公十三歲,丁丑歲(1937),倭寇陷臨安,逼嘉興,母徐氏病,不得其醫,乃死,查公痛恨曰:吾家大族,一朝毀於兵隳,日寇之毒,誠可恨也。

人逢世亂,乃思大俠,故有郭靖守襄陽之事。

查公至碧湖,囊無餘資,乃閉門揣摩百題,得其要領,命曰“升學真經”,以售諸學,居然售罄,一時囊資鼓鼓,所謂“升學真經”,九陰真經之雛形也。

查公性好俠,時在浙江聯高,有訓育小吏,察學生之細,動輒呵斥,查公乃書一劇,曰“仙遊記”,曰一長蛇,吐舌搖首,陰毒可憎。

訓育吏且恚且羞,乃黜查公。

此蛇者,李莫愁乎。

查公懷棋盤,負書囊,西走。歷衢州,稍駐,經贛州,過湘西,又寄居,流連山水,沉醉三湘,故有“連城訣”。

癸未歲(1943),至重慶,彷徨一再,乃入中央政治大學堂。

又不合,辭去,既不得志於西南,坎壈數載,倭寇降,天下似平,翌年秋,大公報招賢,學子三千爭如鶩,獨錄查公。

戊子年(1948),至香港。

己丑年,鼎革,故里新變,家山遙遠,辛巳年(1950)查公嘗北上,盤桓數月,不得所求,復南下。

彼時有拳客爭於澳門,《大公報》麾下“新晚報”,主持羅孚曰:為俠立傳,此當時也。

先有陳文統,乃梁羽生也,書“龍虎鬥京華”,“草莽龍蛇傳”,眾生傾倒,又索新篇,陳文統曰:吾非三頭六臂,焉得足眾生之慾。

羅孚汗淋淋,見查公,問:陳生才盡,君能乎?查公曰:能。

乃為一書,曰“書劍恩仇錄”。此書絕非龍虎鬥可擬,筆起江南,風捲大漠,或天山絕美佳人,或帝室絕密隱事,奔雷手千人皆廢,錢塘潮天地變色,一青笛江湖起波,一長劍千里風霜,江山可憐,兒女足恨。

查公乃曰:既為俠客傳,則何為吾名?拆鏞為二,金庸也。

金庸額有佛光,兩目如炬,堅韌人也,好主事。自立門戶,曰明報。

明報既立,何以為事。俠傳也,時論也。朝起,不及洗漱,乃援筆為文,足兩千,方可餐飲。

一時社稷家國,河山滄海,流離烽火,雄關大漠,英雄兒女,風流帝子,皆自萬里之遙,千古之外,汩汩濤濤,赴諸筆下。

雖曰武俠,不過借刀劍寫世情也,借江湖寫人間也。

或功名所累,慕容復也。或老於權謀,嶽不群也;或甘於自戕,東方公也;或認賊作父,完顏康也;或為情所恨,李莫愁也。諸般行色,名曰豪俠,實為眾生。

小人播弄,君子失意,往往行潔志高者,不得其所,令狐沖含冤幾死,張無忌困頓一時,袁承志遠遁海外,陳近南壯志未酬,喬峰殉義雁門,郭靖身死襄陽,楊過無辜斷臂,香香血濺京師。

唯有揚州韋小寶,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娶盡天下花。

金庸之用筆,不主故常。

他人武俠,皆有由來,唯金庸用筆,忽然憑空一線而起,釀成風雲滿天,江湖成片。

某朝,有老者送文書至,金庸見其白髮如雪,踽踽而來,風塵蒼涼,有若獨俠,乃曰:得矣。乃大筆書曰:“白馬嘯西風”。

他人武術,皆有來歷,無非少林舊法,莫過武當常招,獨金庸之書,天馬縱橫,憑空行法,或降龍十八,或黯然銷魂,或乾坤挪移,或凌波吸星,世上無此法,書中有此用。世間聞內功,乃自金庸始乎?

他人人物,不重來歷,金庸則古來人物,皆可為俠。或真人入虛事,大理王爺,全真七子,古有其人,皆入武林。或虛人入真事,釣魚臺殺蒙哥,乃造一楊過;康熙帝擒鰲拜,乃造一小寶;南宋守襄陽,乃造一郭靖。

他人豪傑,正則過正,邪則過邪,金庸豪傑,曰其正,則有邪,若楊過黃藥師;曰其邪,則有正,若四大惡人。觀之者,敬其正,愛其邪。

他人兒女,短於用情,金庸則男女情痴,天可崩裂,情不可已。小龍女玉質蒙辱,嫁為人婦,楊過不休不罷,為之可絕天下之人,可背江湖之道,上天入地,初見小龍女,則一生皆是小龍女,此情不可易,此志不可衰。

太史劉當時少年,見過兒、姑姑困守古墓,楊過曰:姑姑,吾欲絕去江湖,與卿相守,小橋流水,畜雞養鴨,自無煩惱。

見此語,潸然淚下,真情之人,難容乎天下,於此可證也哉。

金庸著書既多,恩怨亦多,惶恐走歐洲,乃謂倪匡曰:“阿紫則付與君,善待之”。

數月,自歐洲返,阿紫盲矣,倪匡再三致謝,曰:“吾恨阿紫,故盲其目”,金庸無如何。

書中佳人,殊令人不可忘者,香香公主也,黃蓉也,小龍女也,王語嫣也,或曰:皆夏夢也。

金庸逢夏夢,則心魄縈繞,曰:西施雖美,不見其人,臆其容貌,如夏夢乎。

丁酉歲(1957),棄大公報,從影業。夏夢,伶人也,傾城絕代,金庸長其七歲,為之造劇,殷勤甚至。

然夏夢如夢,夢之則可,得之不可。

嘗沐夕陽,把盞相坐,才子佳人,一時無倆。才子問曰:吾已顛倒,卿當如何?佳人不言,意在遠山,不在才子。才子黯然,此恨長長。

金庸三娶,一曰杜氏,以志不合,絕矣。二曰朱氏,賢良女也,亦絕之,朱氏死,金庸不得收骨。三曰林氏。

金庸有子曰傳俠,居然死於情,彼時丙辰歲(1976),公子未及弱冠,金庸大慟,曰:張翠山死張三丰目前,傷慟何極,吾當時不知張三丰之慟,吾今日知張三丰之慟,嗚呼,痛何如也,恨何如也!

三毛亦曰:查公之書,情字而已。

初,金庸欲以藺相如自許,然天不欲其成藺相如,乃成大仲馬,虯髯客,金庸笑曰:吾性散淡,不羈於宦途,若當年得志,恐得罪矣。

或問曰:公與大仲馬,如何?

查公曰:五部之內,我不敢比大仲馬;五部之外,大仲馬豈能比我。

或問曰:公所書群俠,何人自擬?

查公曰:吾何人哉?吾段譽也。仁而溫良,慈不殺戮,為善有餘,人皆可親。

壬子歲(1972),告天下曰:俠客盡矣,吾封筆。

自書一聯,曰:“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畢生俠傳,皆在其中。

畢其功者,“鹿鼎記”也。前書皆書俠客異功,至於鹿鼎記,則反其行,有豎子韋小寶,往來廊廟綠林,視群俠若嬰孩,戲豪傑如鳥蟲,嗚呼,一生武俠,於斯盡矣。

金庸居港,迴歸事近,不列顛女相私見金庸,曰:“寡人有事託付查公”。

對曰:“何事”。

夫人曰:“公居香港,當以港人為重,他日談判,當助大不列顛”。

金庸笑曰:“吾為中華之人,當助中華之事,何助爾等”。

夫人狼狽去。

既封筆,後北上,逢廣安,廣安曰:吾甚樂君之書,常在案几。

頃之,其書乃登神州,一登則不可收拾。

當時金庸,師長疾之若仇。何哉?讀之甚樂,不思學業,又神不在此,在桃花島九陰白骨爪之間也。

某日,太史劉讀喬峰事,神往塞北,心在大漠,焉顧眼前,老師近襲,獲人及書,曰:“爾此書盡皆繳來”,太史劉不得已,盡繳書四部,老師怒曰:“此書名曰天龍八部,焉得止於四部”。絕倒。

蓋金庸之書,雖名為俠,其實史也。

當時開放之初,國人不甚知史,讀金庸,方知有大理國,長春子,陳近南,明史案,襄陽抗元,智擒鰲拜,始知世間有華箏公主,波斯明教,鐵木真何以起事,沐王爺何以入滇,凡大宋明清史事,大宋明清之人,皆可入俠,枯燥之史,入俠則可愛,則可讀,則可樂,故八百年之史,居然不得之教本,而得之武俠。

且以金庸,方知黃日華,翁美玲,劉德華,陳玉蓮,港劇之興,金庸與焉。

金庸之功,再造青史,雖多虛誕,然多普教。

武俠之外,其事繁冗,不多述矣。

所謂金庸,非香港之金庸而已,乃天下之金庸也,非一時之金庸也,乃千秋之金庸也。雖不足為聖人,亦是賢師。

戊戌歲,壬戌月,乙未日,查公卒,壽九十四。

天下哀之。

太史劉曰: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大者,至情至性。自晚清之時,俠淪為鷹犬,大悖於春秋俠客之道,天乃生金庸,矯之正之,以復俠之本初。

嗚呼,喬峰不見,郭靖何在,襄陽雲散,金庸往矣,塞上牛羊雖空許,豈負滄海一襟晚照,俠客可死也,俠義不可死也;丹青可滅也,丹心不可滅也。

願吾中華,俠義千秋不死不滅,則可浩蕩縱橫,無愧無懼,鼎足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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