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兄弟被權臣殺害後才上位的宋文帝劉義隆

中國歷史 唐中宗 東晉 歷史 冷兵器研究所 冷兵器研究所 2017-08-03

劉宋景平二年(公元424年)五月二十五日(本文時間均為農曆,紀年出現第一次用括號標註公元紀年,並且以下均省略為數字,請讀者注意),都城建康發生了一起驚世駭俗的政變。才做了兩年皇帝的劉義符,被父皇留給他的輔政大臣徐羨之、傅亮、謝晦三人廢黜,遠在荊州的宜都王劉義隆被迎立為皇帝。

劉義隆乃是劉宋朝開國皇帝宋高祖武皇帝劉裕的第三個兒子,身高七尺五寸(按西晉王浚妻子華芳墓出土的象牙制標準晉尺,1尺為24.2釐米,摺合今日約1米82,在當時的營養條件下,這樣的身高算比較高的了),從小便受到了比較良好的教育,讀過當時主要的儒家經典和史書,擅長書法。

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兄弟被權臣殺害後才上位的宋文帝劉義隆

▲ 宋文帝像,原載日本慶安四年(1651)翻刻的《君臣圖像》。

景平二年時,他正十八歲,擔任使持節都督都督荊益寧雍樑秦六州,豫州之河南廣平、揚州之義成鬆滋四郡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他都督的六州正好是整個皇朝的西部,而且荊州自東晉以來就以“西陝”之名實,據長江上流,與下游的以揚州為核心的東部呈分庭抗禮之勢。

然而,劉義隆能坐上皇帝之位倒不是自身實力所致,而是封建皇位傳承順序和機緣巧合。就前者而言,宋武帝的兒子皆為庶出,所以最符合禮法的傳承順序就是長幼之序,即應該是長子劉義符、次子廬陵王劉義真,然後再輪到劉義隆。那麼為什麼接班的不是劉義真而是劉義隆呢?這就是後者自己的問題了。

劉義真要做皇帝有兩大阻礙,其一,他自己跟輔政大臣們的關係就不好,也不被他們所看重。當初劉裕考慮接班人時,就安排謝晦考察過他,但是謝晦明確表示反對。其二,劉義真身邊親近的人,如著名文學家謝靈運、顏延之也都和輔政大臣存在矛盾,一直受到他們的排擠。劉義真曾經說,如果自己有一天得志(也就是做了皇帝),要提拔這些親近的人做大官。這樣一來,輔政大臣們是絕對不會捧劉義真出來做皇帝,給自己找不自在,並且在廢黜劉義符之前就要先想辦法處置掉這位廬陵王,廢掉他的政治繼承權。

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兄弟被權臣殺害後才上位的宋文帝劉義隆

▲ 今人所繪景平二年政變的情景。(龔延明主編《中國通史》繪畫本P286)

處置掉一個王爺,這在普通人看來可能是匪夷所思的事,但對於掌握權力的人來說卻是輕而易舉。首先劉義真作為一個嬌生慣養出來的紈絝子弟,性格往往有重大缺陷,情商低下,容易任性胡為,所以很容易找出他的錯誤。按照當時的禮制規定,父母亡故要為之守喪三年,期間對於穿什麼服裝、住什麼地方、吃什麼東西、哪些事不能做都有具體的講究。比如,守喪期間是不能進食魚肉和酒的,但劉義真卻帶著手下喝酒吃車螯。車螯是文蛤的一種,也就是說這位廬陵王仍然在吃海鮮大餐。這樣的錯誤本來可大可小,更何況,諸位王爺都有居喪無禮的情形,但是既然要搞掉劉義真,那就是要樹劉義真當反面典型了。

接下來就是挖空心思羅織罪名,這就根本不需要劉義真犯錯了。輔政大臣及其爪牙反覆審視劉義真的日常行為,認定他的回朝請求是“潛懷異圖”(即暗地打算造反),在旁人面前發的牢騷被是“訕主謗朝”(即誹謗皇帝和朝廷),這些都是“罪大惡極”的行徑。罪定了,還不能輕易處分,需要最大程度爭取政治輿論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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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為了充分尋求懲罰皇子的依據,輔政大臣們甚至抬出死去的宋武帝劉裕,說先皇早有安排,曾當面跟劉義符以及他們說,只要廬陵王不聽管教,就要放黜他。當這些材料一股腦兒陳列在少帝劉義符面前時,本就對弟弟不滿的他倒是樂見其成,於是輔政大臣們借皇帝的手順理成章將劉義真廢為庶人。後來,他們又派親信直接謀殺了劉義真,以徹底斷絕後患。劉義真一死,劉義隆便成為劉義符之下皇朝法統的合理順位繼承人。

中國民間有句俗語叫“皇帝人人想做”,高坐龍椅接受萬民仰拜也算是傳統的中國夢之一了。可是與普通人的想象不同,那個龍椅一點兒也不舒坦,特別是在當時那個環境。為什麼呢?這裡有兩大因素:

其一,當時的皇帝與大臣之間的政治權力爭奪超乎尋常。從東漢後期開始,確立優勢經濟地位的世家大族在中央與地方逐漸掌握政治權力,形成士族門閥勢力。漢魏興替前後,曹魏統治者採用的九品官人法被世家大族利用,加速了這一進程。到了東晉,中央內形成士族與皇族分享皇權的獨特的門閥政治局面。到了東晉末年劉宋初年,兩大政治集團在中央的權力平衡開始改變,皇權政治出現了復興跡象。可是,歷史的演進總不是一帆風順的,既得利益集團總是不願意輕易放棄或出讓自己的權益,通過朝代更替躋身既得利益集團新成員的人又想坐享舊的政治遺產,確保自己的權益。

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兄弟被權臣殺害後才上位的宋文帝劉義隆

▲《歷代古人像贊》中的宋武帝劉裕像。

其二,每個朝代開國皇帝與第二代接班人的權力交接都是歷史難題。作為劉宋開國功臣的輔政大臣們,是跟隨劉裕槍林箭雨過來的,相互之間有充分的瞭解、基本的信任,對皇帝的權威也是俯首帖耳,但是劉裕的兒子呢?黃毛小兒,既無恩威,又未必互信,那出現矛盾就在所難免了。劉義符與輔政大臣之間矛盾激化,進而導致政變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在此了。

現在,劉義隆被尊奉為皇帝,也需要面對類似的問題,特別是首先要直面第二個因素引發的問題。正因為如此,他和許多幕僚對於離開荊州去建康繼位是害怕的。這時親信幕僚們王華、王曇首、到彥之反覆為其分析利害,覺得利大於弊,才下定決心冒險走一回。

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兄弟被權臣殺害後才上位的宋文帝劉義隆

▲ 現代畫家蘇文繪製的王曇首。

王曇首還安排了特殊的安保措施——由荊州的士兵擔任劉義隆一方的護衛,而不讓任何中央派來的接駕人員靠近。甚至,統帥荊州核心軍力的鎮西中兵參軍朱容子抱著刀就守在劉義隆所在船艙的外面,吃飯睡覺都不離開。在這種奇怪而嚴密的保護下,船隊自七月十五日從江陵出發,於八月八日抵達了建康,路上一共22天。按照當時江陵至建康水路航程3380裡計算,船隊順流直下平均一日150餘里,算是正常的速度了。半路上,劉義隆還見到了黃龍負舟的奇異景象(這自然是迷信的穿鑿附會),面對這個“好兆頭”,他表面謙虛說自己無德,其實心裡恐怕是喜憂參半。

八月九日,劉義隆去郊外拜謁了父親劉裕的陵墓初寧陵(今南京市麒麟門外麒麟鋪)。隨後,他回到宮城的中堂,經過四次虛偽的推讓之後,舉行了登基儀式,改年號為元嘉。三十日,他又去太廟敬告列祖列宗。至此,劉義隆才算正式完成了權力交接的儀式,成為劉宋第三位皇帝。(按照現有相關研究,在漢代逐漸成型的登基禮節包括登基大典、告廟、逾年改元、南郊告天等,一般除開國皇帝因宗廟尚未建成,可能有所缺漏之外,正常情況應該遵從。然而,不知是史書記載不完整,還是真的禮儀簡省,晉代、南朝諸多皇帝多有疏略,因此陳戍國先生認為可能晉代沒有定製,而南朝趨於簡化。筆者認為,宋文帝的謁陵則有仿照東漢明帝登基典禮的嫌疑,而且意在證明自己皇權傳承自武帝,而非自己的兄長。其未逾年即改元,本不合禮制,只能作否定兄長之解)他就是後來被史書多加粉飾,稱讚締造了元嘉之治的宋文帝。

本文經指文烽火工作室授權發佈。主編原廓,作者愛瀾。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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