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筆下最大的神話

我們一提起蘇秦,便習慣於將其與張儀並稱,甚或在張儀之上。把他看做是合縱的旗手,反秦的先鋒。其實不然。無論從年輩資歷或成就影響觀之,蘇秦只能與陳軫、李兌同伍。能與張儀比肩,並作“縱橫雙擘”的則另有其人---公孫衍。

首先,蘇秦與張儀根本不是同一時代的人。張儀於公元前328年相秦,登上歷史舞臺。而蘇秦於前287年才在歷史上登臺,與李兌約5國攻秦。兩者相距50年有餘。按25年為一代人的中國傳統摧斷,蘇秦晚於張儀兩代人還不止。

司馬遷筆下最大的神話

如果這完全是主觀臆斷,不足為信的話,亦有史實為證。張儀主要活動於燕易王年間,蘇秦生活在燕昭王時代(為燕昭王的親信),而燕昭王是燕易王的孫子,他們之間還隔著燕王噲一代。如此,蘇秦亦晚於張儀兩代。由是觀之,但張儀遊說於諸侯之間時,蘇秦尚在襁褓之中,也許還未來到這個世間,何談二人縱橫角逐,並行天下?

其次,合縱一策根本不是蘇秦所首倡,而是公孫衍。公孫衍,子犀首,魏國陰晉(今陝西華陰)人,比張儀還早出道四五年。公元前333年,公孫衍已出任秦國大良造。公元前329年,他的老鄉張儀入秦。一山不容二虎,秦惠王受張儀之誣,公孫衍見疏,與是年返回魏國,魏惠王遂予以重任。

公元前328年,張儀任秦相,首倡連橫之策---“事一強而攻眾弱”。與其針鋒相對,公孫衍於323年始運合縱之謀---“連眾弱以伐一強”,合縱連橫對抗賽在歷史上正式揭開序幕。公孫衍並與是年成功促成魏、趙、韓、燕、中山“五國相王”,共抗虎狼之暴秦。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大事件,趙、燕以及中山稱王便起於是年。公元前319年,齊、楚、趙、韓、燕五國共舉公孫衍為相,加之公孫衍已於是年為魏相,公孫衍“遂佩六國相印”(此時姍姍學步的蘇秦恐怕還不知印為何物)。

公元前318年,公孫衍發動魏、楚、趙、韓、燕五國聯軍西征,攻伐強秦。這是戰國以來最大的一次列國征伐,楚懷王擔任此次聯軍盟主(縱約長)。聯軍一路勢如破竹,直抵函谷關(河南靈寶北),秦國大震。然而五國聯軍終為秦國“空谷計”(“空城計”的歷史原型)所迷惑,徘徊觀望,進退維谷,坐失良機,最終為秦兵有機可乘。三輔精銳盡出,襲擊聯軍,聯軍敗績。轟轟烈烈的“第一次關東軍西征”就這樣斷送了。

蘇秦確也組織過一次關東軍西征,但那已是30多年後的公元前287年的“第三次關東軍西征”的事了(關東軍西征共進行過5次,第二次為戰國四公子之一魏國信陵君魏無忌牽頭,第四次亦為戰國四公子之一齊國孟嘗君田嘗引線,第五次為趙國猛將龐媛掛帥)。

不過組織此次西征也非蘇秦一人之功,另一縱橫家,趙國國相李兌對這次聯合徵秦活動起了同樣重要的作用。然而這次西征也僅止步滎陽與成皋之間,尚遠在函谷關之東。

再者,蘇秦也絕非什麼地地道道的反秦舵手,而非常像一個不折不扣的反齊鬥士。作為燕昭王親信的蘇秦曾積極勸導燕昭王打消反秦念頭:“秦之攻燕,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戰於百里之內。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可見,蘇秦不但不反秦,而且反對反秦。

蘇秦的反齊,還是出於自身性命考慮。蘇秦不僅是一縱橫辯士,更是一感情賭徒,他雖重用於燕昭王,但還是色膽包天地與燕太后私通。蘇秦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以尚賢著稱的燕昭王知道後,非但沒有治罪於他,反而對他更加重用。然而蘇秦看不透燕昭王的心思,不知道燕昭王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總覺得一日在燕,一日不安,遂藉口出使齊國,得以金蟬脫殼。

但蘇秦到了齊國,侍奉新主子---高傲自大的齊閔王。齊閔王不是燕昭王,蘇秦一直未得到重用,便捲入了於臣僚爭寵的政治漩渦中,到頭來是客不壓主,其行間身份為對手揭發,最終落了個“蘇秦被反間以死(五馬分屍),天下共笑之”的下場。

蘇秦反齊,有什麼成果嗎?不見得!但《史記》載蘇秦成功勸說齊宣王歸還侵佔的燕國十城,這是錯誤的,齊還燕十城於蘇秦無絲毫關係。“燕文公卒,子易王立。齊乘燕喪攻之,取十城,已而復歸之。”這才是歷史的真相,何況齊宣王又沒有見過蘇秦。

《史記》關於蘇秦記載之差錯非但在一處,司馬遷更是把他的兩個兄弟蘇代和蘇厲的事蹟也扣在了蘇秦身上,以致蘇秦之時代事蹟皆亂。把哥哥說成弟弟,兄弟間尚好商量,但把兒子說成父親(拿齊閔王當成其父齊宣王),把孫子說成爺爺(將燕昭王誤做其祖父燕易王),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世上不存在絕對的權威。“歷史是昨天的故事”,沒有人把昨天記得完全精準。我們有的只是儘量還原歷史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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