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少爺立志革命，他是毛澤東青年摯友，後在“肅反”中被害

中國近代史柳直荀夏曦李淑一洪湖祖國網 2018-11-29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所作的《蝶戀花·答李淑一》，寄託了對夫人楊開慧和摯友柳直荀的無限深情和深切悼念。

柳直荀（1928年攝於天津）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柳直荀，字克明，1898年11月3日出生於湖南省長沙縣白石鄉方塘衝一個書香門第的沒落地主家庭，被村子裡的鄉親稱為“明少爺”。其父柳午亭曾留學日本，與黃興、楊昌濟同學，回國後在長沙以教書為業，曾創辦“長沙聖和中學”（即今之長沙縣第一中學）。他給兒子取名“直荀”是取古語“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的寓意，期望兒子成為不隨俗沉浮且剛正不阿的人。

柳直荀自幼得到父親嚴格系統的指導，1912年考入長沙廣益中學(現湖南師範大學附中)，後考入雅禮大學預科，接受美國式教育，精通英語。著名外交家、柳直荀的學弟何鳳山曾回憶：“鼎鼎大名的柳直荀，此人修長清秀，人極和藹，惟不多言。”

學生時期的柳直荀就準備為理想獻身。當時能進入雅禮讀書的學生，家境很好。收費比其他學校高很多，伙食每餐有三葷三素的標準。他們讀美國教材，用英語對話，一副闊少爺作風，傲氣十足。但柳直荀和學校一些校工關係特別好，他和他們聊天，相談甚歡，幫他們寫家信，有空的時候教他們打算盤，還把學校的地球儀搬去，向校工們普及世界地理知識。有一天，校工殺了一條狗，紅燒了一大缽，他們叫上明少爺一起分享。當同學聽說他們是坐在校工的小院子裡，圍著一隻大瓦罐吃的，覺得不雅。骨子裡具有平等、博愛意識的柳直荀卻並不在意。

中國醒獅論

柳直荀在長沙上學時寄居在楊懷中的家中。楊懷中剛從日本和英國留學回來，在湖南第一師範學校任教。柳楊兩家是世交，因此，柳直荀就寄居在長沙板倉楊懷中的家中。那時，毛澤東、蔡和森、張昆弟等湖南第一師範的進步學生，常到楊懷中家裡討論治學，議論國事，抨擊時弊，探討救國救民的真理。這些都深深地吸引著柳直荀，使他受到了很大的啟發和教育。他決心要像毛澤東等人那樣，為改造黑暗的中國社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穿中式便裝、戴瓜皮帽的柳直荀

1919年5月27日，毛澤東等組織的湖南學生聯合會正式成立，柳直荀是學聯的領導成員之一。不久，學聯領導長沙各校學生實行總罷課。柳直荀就讀的雅禮大學裡帝國主義分子指使學監威脅學生說:“學校是讀書的地方，誰不去讀書，就要開除。”

柳直荀憤怒地責問學監:“你是中國人，怎麼連一點愛國心都沒有了！”“救國圖存，匹夫有責，國家陷於淪亡，豈止學籍被開除，連生存亦將難保。”在柳直荀的帶領下，大多數學生和教職員工，不顧校方的威脅，勇敢地堅持罷課並走上街頭，開展愛國宣傳活動。

是年7月7日，湖南省學聯聯合長沙各界，在教育會坪舉行焚燒日貨大會。這天，柳直荀帶領雅禮大學的愛國學生參加了遊行示威。他向群眾演講時激動地說:“中國好比一頭睡著了的獅子，一旦醒來，就無敵於天下，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喚醒民眾。現在，我們的民眾正在覺醒！”

“直荀很會分析問題，能說服人”

柳直荀經常到毛澤東創辦的文化書社閱讀進步書刊，與進步同學共同學習和鑽研革命理論，孜孜不倦地學習馬克思主義。

1920年，毛澤東在長沙建立了共產主義小組，隨後又建立了社會主義青年團。柳直荀在長沙第一批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

1921年7月，黨的一大召開後，毛澤東利用船山學社社址創辦湖南自修大學，組織學生用“自由研究，共同討論”的方法，學習馬列主義。柳直荀到自修大學學習時，認真鑽研，獨立思考，積極發言，敢於爭論。毛澤東對柳直荀的工作非常滿意，曾對楊開慧說:“直荀很會分析問題，能說服人，他雖讀的是教會學校，但思想確實進步很快。”

1923年，柳直荀經何叔衡和姜夢周介紹，同毛澤東的小弟毛澤覃一起，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24年夏，柳直荀在雅禮大學畢業。10月，由毛澤東和楊開慧介紹，柳直荀和李淑一結了婚。

柳直荀和李淑一於1924年夏在長沙合影

楊開慧和李淑一同時就讀長沙福湘女中，成為同窗好友。楊開慧常向李淑一宣傳婦女解放、婚姻自主的道理，對其影響甚大。那時柳直荀邊讀書邊開展愛國運動，經常寄宣傳材料給李淑一看。在其影響下，李淑一也積極參加一些進步的學生運動，兩人由此感情日篤。

婚後，柳直荀為了捍衛信仰，放棄舒適的家庭生活，參加了湖南省農民協會的籌備工作，常常忙得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被同事笑稱“枵腹從公”。

1927年的一個春日，柳直荀為妻子和剛出世的兒子找到一處合適的新居，安頓下來後，因為革命工作遠走他鄉。這一走，李淑一就再也沒見到他，連犧牲的準確訊息都是在快30年後才收到。但忠誠、正直的柳直荀，讓李淑一懷念了一輩子。

1927年，柳直荀參加了南昌起義。1928年9月任中共順直省委祕書長，參加了周恩來主持的中共順直省委擴大會議。1929年冬調任中共湖北省委書記，不久又任中共中央長江局祕書長和中央軍委特派員。1930年4月，柳直荀受命到洪湖革命根據地工作，任紅二軍團政治部主任、軍團前敵委員會委員兼紅六軍政委。1931年3月，紅二軍團改稱紅三軍，柳直荀任紅三軍政治部主任和前委委員。他與賀龍、段德昌等同志率部隊打退了敵人的多次圍攻，使湘鄂西革命根據地得到了鞏固和發展。

1931年6月，中共鄂西北臨時分特委成立，柳直荀任特委書記兼房縣縣委書記。此後，柳直荀先後受命組編紅二十五師、鄂西北獨立團、洪湖獨立團，後合編為紅八師，柳直荀均兼任政委，為鞏固和發展革命根據地做出了巨大貢獻。

蒙冤受害

在此期間，黨內和根據地內“左”的錯誤方針和政策發展起來，柳直荀因堅決反對。

湘鄂西蘇區中央局書記夏曦認為柳直荀與自己不是一道的人，意欲治罪，卻一直找不到藉口。夏曦整不了柳直荀，便拿他從鄂西北特區一手創建起來的二十五師八師開刀，第一個就逮捕了跟柳直荀很近的師參謀長胡慎己。柳直荀這時已經清楚，夏曦這是在發信號，要任何人都不準與已經高高在上的夏書記過不去。然而柳直荀心痛的是整個湘鄂西蘇區的大好革命局面，無端地遭到“左”傾分子的肆意破壞！至於個人的安危榮辱，他早已置之度外。對於夏曦的“左”傾宗派主義思想，柳直荀一直在進行著堅決的鬥爭，這使頭腦發熱的夏曦更加惱火。

夏曦

柳直荀被“左”傾分子逮捕前，是一個漆黑一片的雨夜。當時柳直荀心情十分沉重，準備給黨中央寫信，反映湘鄂西蘇區出現的一系列問題。正在這時，幾個保衛隊員持槍衝了進來，柳直荀面對強橫，毫無懼色，他憤怒地斥責這些惡狼，惱羞成怒的保衛隊員惡狠狠地揮動手掌，將柳直荀扇得眼冒金星，柳直荀站立不穩一頭撞在牆上，當即血流滿面地昏倒在地。保衛隊員不管柳直荀頭上正湧著鮮血，抬走了他。

對柳直荀的審訊進行了多次，他始終不肯就範，不肯違認自己是“改組派”，更不肯“揭發”子虛烏有的同黨，隨之而來的便是慘絕人寰的酷刑拷打！慘招用盡，未得其果，保衛隊員便編造了一套口供，趁他昏迷之機，抓著他的手按上了指印。

1932年9月，在錯誤路線導致洪湖蘇區完全失陷、紅軍被迫撤離的時刻，夏曦不顧許多同志的堅決反對，將無辜關押的幹部、群眾全部殺掉。

當執刑者問柳直荀想要留下什麼話時，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請把我的問題搞清楚之後，再把我的死訊告訴我的妻子，告訴她我是一個正直的共產黨員！”這催人淚下的遺言，充滿了對妻子的無限深情和對黨至死不渝的忠誠。

執刑者總算尊重了他的遺願，沒有把“改組派柳直荀已被處決”的消息告訴李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