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譚嗣同

永遠的譚嗣同

譚嗣同

香港有一部老武俠電影,叫做《一刀傾城》,講的是清朝末年維新變法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王五,出身於劉永福黑旗軍的大刀隊,所以人送外號大刀王五。這位王五爺結識了兩位朋友,一位叫做譚嗣同,一位叫做袁世凱,三人情投意合,攜手闖蕩京城。對歷史稍有了解的朋友都知道了,一個戊戌變法,讓兄弟三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視死如歸的譚嗣同慷慨就義,賣友求榮的袁世凱飛黃騰達。

1898年的9月28日,維新志士譚嗣同、康廣仁、林旭、楊深秀、楊銳、劉光第6人在北京慘遭殺害,史稱“戊戌六君子”。用譚嗣同自己的話來說,他願意做為變法而流血的第一人。而如果我們對歷史多一點了解就會發現,這六君子裡,其實真正甘心為變法而流血犧牲的,只有譚嗣同一個人而已。

六君子當年被殺,當然是因為參與了康有為、梁啟超領導的維新變法,清政府是以這個罪名將他們處死的,而康有為也把他們當做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謳歌。但真實的情況並不完全是這樣的。比如說楊銳和劉光第,這兩個人其實相當厭惡康有為,早就與康有為一黨劃清界限。所以在政變失敗之後,他們壓根就沒打算逃跑,即使被抓了也並不擔心,覺得這就是個誤會,解除了就好了,沒想到清政府根本不問青紅皁白,直接定罪殺了,可以說死得是相當冤枉。

還有林旭和康廣仁,這二位其實在被捕前後都竭力擺脫康有為黨羽的身份,比如說林旭,在被捕前夕曾經四處活動求救。至於康廣仁,很遺憾,康有為弟弟這個身份讓他無論如何辯解也難逃一死。還有楊深秀,康有為祕密上奏光緒皇帝,打算推動“圍園殺後”計劃的奏摺,就是他遞交上去的,這就坐實了他謀反的罪名。但作為外圍人士,他是否真的知道計劃,這就不好說了。

說了半天,好像這戊戌六君子也沒什麼了不起,似乎擔不起君子的評價。如果只有這五個人的話,恐怕是這樣,但別忘了,還有譚嗣同,他才是貨真價實的君子和英雄。

譚嗣同於1865年出生在北京,父親是湖北巡撫,所以這是個典型的官二代。但正是這個官二代,就像堂吉訶德一樣,對著清王朝這架腐朽的大風車發起了衝鋒。而他毀家紓難的壯舉足以彪炳千古。

當然,實事求是地講,在塑造譚嗣同光輝形象上,梁啟超老師貢獻巨大。比如譚嗣同留下的那首《獄中題壁》: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種恣肆狂放的詞風,在中國留日學生中風靡一時,號稱“瀏陽體”。但據臺灣小說家高陽考證,這首詩是被梁啟超改過的。據說,譚嗣同的原詩本來是:“望門投趾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梁啟超改成後來的版本,據說有保皇的意義。

當梁啟超勸譚嗣同一道出走時,譚拒絕了,他說:“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知己。”梁啟超後來改成了“無以酬聖主”。幾位日本友人勸告他去日本時,譚嗣同又拒絕了,他說:“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

譚嗣同希望以死喚醒民眾。起碼對他自己而言,已經死得其所了。然而問題在於,他的犧牲能夠喚醒民眾嗎?學者餘世存將信將疑,他給譚嗣同的評語是:值不值得?作家李敖不信,他給譚嗣同的評語是:“可憐的譚嗣同,他竟認為對於變法,流血是必須的!”魯迅也不信,他筆下的英雄夏瑜為百姓而死,而百姓則只想用他的血治病。這個夏瑜,是秋瑾,也是譚嗣同。

譚嗣同是不幸的,作為一個保皇黨人,死去的譚嗣同變成了康梁們的旗幟,他慷慨激昂的言論變成了保皇派鼓吹宣傳的工具。而最終取得勝利的革命派,也不大可能給這個曾經的政敵以公允的評價和應得的哀榮。然而譚嗣同也是幸運的,一個理想主義者,還有什麼比求仁得仁更幸運呢?而譚嗣同的英年早逝,也讓他的人生幾近完美。他不必再經歷如梁啟超痛苦的思想轉變,也避免瞭如康有為的晚節不保。也許譚嗣同並不在意這些,但他的犧牲卻成就了這一切。

事後看來,譚嗣同真正可憐的地方,在於他竟天真的以為照搬西方立憲就能夠挽救中國,他痛批秦政,卻也低估了秦政的力量。譚嗣同還天真的以為他能夠說服袁世凱,他執意赴死,也許正是要為自己的識人不明付出代價。自己把事辦砸了,又怎麼能一走了之呢。

對於譚嗣同,當我們離他的距離越遠,就會越少干擾,評價也會趨於公正。2005年有一篇滿分的高考作文,題目叫做《永遠的譚嗣同》,對譚嗣同死得值不值得,很多中學生的答案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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