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陳容畫“龍”

中國古代史 南宋 宋朝 藝術 廣州日報官方 2017-03-31
南宋陳容畫“龍”

南宋 陳容 《六龍圖》局部

南宋陳容畫“龍”

南宋 陳容 《六龍圖》局部

南宋陳容畫“龍”

陳容《九龍圖》中的洶湧波濤,與梵·高的星空看上去很有相似處。

南宋陳容畫“龍”

紐約當地時間3月15日晚7時,備受矚目的日本藤田美術館藏中國古代藝術珍品在佳士得紐約拍場如期開槌。南宋陳容的《六龍圖》以4350萬美元(約合3億元人民幣)的驚人天價落槌。以至於有人驚呼,紐約的暴風雪或許就是被這六條神龍召喚而來。

中華民族是龍的傳人,但為何對於歷史中這一位以畫龍聞名的畫家,我們知之甚少?而今他的作品橫空出世,拍出如此天價,背後又隱藏著什麼樣的原因?而你或許更加不知道的是,目前全世界範圍內——包括廣東省博物館,還存有另外21件署款為陳容的龍之畫作。但它們中幾乎每一件的真偽,都被眾多專家、學者爭論不休,似乎永遠都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文/圖 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金葉

潑墨成雲噀水成霧 水墨龍躍然欲出

用國家博物館研究員朱萬章的話來說,陳容(號“所翁”)畫龍,在畫史上可謂前不見古人,後少來者,一手開創了水墨畫龍的先河。

廣東省博物館的老專家蘇庚春曾經撰文指出,陳容風格的水墨龍,出現在南宋有一定的歷史必然性。首先,宋代紙墨的改進,使水墨性能取得高度融合的效果,適合於表現這種“雲霧迷漫,若隱若現”的景物;其次,山水畫中的“米氏雲山”、人物畫中石恪的寫意人物在宋代盛行一時,潑墨這種技法已經達到了成熟的階段,這些都給陳容的創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在當時,畫龍的畫家不少,但陳容是其中最傑出的一位。他的畫被當時很多文人雅士所推崇,留下不少品鑑的詩句。比如元人吳澄言其畫龍“雖在牆壁絹素之上,如見能飛躍,蓋得龍之真也”,是謂陳容畫的龍栩栩如生,有傳神之妙。而流傳最為廣泛的是元人湯垕對陳容畫龍的獨特方式所作的描述,稱其“深得變化之意,潑墨成雲,噀水成霧,醉餘大叫,脫巾濡墨,信手塗抹,然後以筆成之”。此論是歷來評陳容畫者引用最多者。曾經近距離觀察過美國波士頓美術館的陳容《九龍圖》的人表示,畫中像雨點一樣散開的墨點不可能是用筆畫上去的,湯垕的描述未必空穴來風。而陳容用巾作畫並非刻意標新立異,實乃作畫的需要。看《墨龍圖》的原作不難體會到:畫中濡墨烘染出的雲氣,其勢壯闊,如翻江而倒海,實非毛筆中規中矩的表達能及。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陳容當年畫龍的方式,特別“當代”,簡直可以算是南宋時期的“實驗藝術家”了。還有好事的藝術愛好者,將陳容另外一幅《九龍圖》中所描繪的洶湧波濤和梵·高所描繪的星空作對比,居然有極大的相似處。

但一個有趣的現象是,這位天才型的畫家,畫的又是中華民族的圖騰——龍,但從明清時代開始,世人對他的關注就弱化了。朱萬章指出,一方面因為明清時期離陳容所處的時代已遠,而陳容的作品不多見,瞭解他的人越來越少;另一方面,在以山水、花鳥和人物畫為主導的繪畫史視野中,畫龍只是繪畫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分支,難學而不易工,喜好的人也不多,因而在美術史上常常被邊緣化也是極為正常的。

陳容所繪的龍的形象,從宋朝開始就被定位為畫龍典範,藏家們都以能擁有一幅“所翁龍”為榮。到今天,雖然陳容的名字,不那麼如雷貫耳,但無論是日本還是中國,凡是有龍圖案的畫,對龍的想象幾乎都能回溯到“所翁龍”的影子。陳容對後世的影響,比我們所感知到的更加深遠。

陳容傳世龍畫 真偽之辨紛紛

除了這次拍賣的《六龍圖》,陳容其實還有不少的龍畫,比如藏於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的“plus版”《九龍圖卷》、藏於日本國立東京博物館的“MINI版”《五龍圖卷》,還有藏於廣東省博的整整一條龍的大特寫《雲龍圖(墨龍圖)》等。據朱萬章2015年的研究數據表明,海內外所藏署款為陳容畫龍作品者共有22件,其中海外所藏11件,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所藏11件,此外還有兩件書法作品傳世。

但和許多傳世宋畫的命運一樣,這些作品,幾乎每一幅,都是既有人讚歎,也有人質疑。包括這次拍賣的《六龍圖》,當年一共有六幅陳容畫的龍藏在日本,但不止一位日本專家給這些藏品大潑冷水。比如最早在論著中提及陳容及其畫龍的是近代日本學者內藤湖南。他於20世紀三十年代在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文學系所做的講座文集——《中國繪畫史講座》最初刊發在日本的《佛教美術》雜誌上,在講座中有一節題為《南宋的繪畫與畫論》中提及陳容,他認為陳容的繪畫“自元代就已經有許多贗品,傳至日本的作品就可想而知了”。不過他並未說出具體的理據;日本學者鈴木敬於1987年發表題為《中國繪畫史——南宋繪畫》的文章,認為“陳容的畫龍,真偽難辨”,並且認為“現在被說成陳容的作品有數件,但確定無疑的尚無一件”。

爭論最激烈的莫過於“PLUS版”的《九龍圖》,書畫鑑定家蘇庚春在文章中曾經指出,《九龍圖卷》其實並非陳容所作,而是元人摹本;但書畫鑑定家徐邦達則在其《古書畫過眼要錄》表示,《九龍圖》是“所見所翁畫最精之品”。2010年,朱萬章在上海博物館舉辦的“千年丹青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發表了一個觀點:認為《九龍圖》卷為南宋時期作品,但題識為後加。此卷不一定是摹本,更難確定是元代摹本,而極有可能是南宋時期的作品被後人偽託成陳容之作。但是在討論環節,這一觀點又受到學者傅申的質疑,他認為廣東省博物館藏《墨龍圖》的款識為偽,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幾件陳容作品亦為偽作,而波士頓美術館所藏《九龍圖》卷則為陳容的精品之作。討論來討論去,廣東省博的《墨龍圖》也躺槍了,但它曾經被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專家(主要有張珩、啟功、徐邦達、謝稚柳、楊仁愷、劉九庵、傅熹年、蘇庚春等)鑑定為真跡,是“無可爭議”的陳容之作。

無論如何,朱萬章表示,有一點是確定的:陳容的畫藝在當朝及後世均有傳承者。現在有據可查的傳承者有陳琦(陳容弟,一說為陳容侄)、陳龍巖(陳容子)、陳亦所(陳容四世孫)等諸家,都是陳氏家族傳承者,但這些傳承者均沒有本款作品傳世,因此,由於他們的畫風與陳容極為相近,後人將他們的款識改款為陳容,以增加作品的收藏價值,是很有可能的事,而這也是我們在考查陳容傳世作時不得不引起注意的。

拍賣故事:

恭王府舊藏流落日本

《六龍圖》本是清宮舊藏,被《石渠寶笈》所收錄。但清宮歷來有通過賞賜籠絡王爺貝勒、親近大臣的習慣,嘉慶年間,用宮中書法名畫進行賞賜逐漸增多。道光之後,賞賜更是有增無減,尤其會將一些珍藏頒賜給功勳卓著的恭親王奕訢,《六龍圖》就這樣從清宮流傳到了恭王府。民國時,恭親王爵位的繼承人溥偉為了支持復辟清帝制籌措軍餉資金,而把恭王府裡的大量古董、字畫變賣,其中很大一部分賣給了日本古董商人山中定次郎。後來山中又將它們轉賣給了藤田美術館的主人——日本實業家藤田傳三郎男爵,藤田傳三郎於1954年創立了藤田美術館。這幅作品從那時起就一直是該館館藏。但近幾年,藤田美術館因為資金緊張陷入了經營困難。佳士得亞洲藝術主席石俊生在第一次到館看東西的時候,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館內凍得要死,可見其硬件條件之差。為了未來的發展,藤田美術館在今年將《六龍圖》送拍,一起送拍的還有30件中國古代藝術品,總共實現了18億元的總成交額。可以肯定的是,藤田美術館這次絕對有錢交空調費了。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