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公元316年末,西晉末帝晉愍帝投降被俘,西晉滅。這時中國北方大部基本已落入由匈奴人建立的漢趙政權之手。不過,西晉司馬家的血脈並未斷絕,司馬家的一支衣冠南渡,以建康(今南京)重新建立起了一個晉朝,這就是東晉。估計東晉建國者司馬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他死後的若干年,他的血統便遭到了質疑,以至於東晉王朝的血統問題都成為了困擾史家千年的歷史謎團。

承正朔——司馬睿建東晉

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司馬睿,字景文,琅琊武王司馬伷之孫,琅琊恭王司馬覲之子。司馬伷是司馬懿的兒子,與司馬師、司馬昭是同父異母兄弟,也是晉武帝司馬炎的族叔。在司馬炎統治西晉時期,司馬伷是西晉伐東吳的主力,也正是他逼降了東吳末帝孫皓,為西晉完成大一統立下了赫赫戰功。因此在血緣關係上,司馬睿是晉武帝的侄子,晉惠帝司馬衷、晉懷帝司馬熾的兄弟。

公元290年,司馬伷的繼承人、司馬睿的父親司馬覲去世,15歲的司馬睿襲爵位成為琅琊王。八王之亂時期,司馬睿多數時候都在今徐州、揚州、南京一帶的自己封地內生活。當八王之亂中第六個跳出來的成都王司馬穎作亂之時,司馬睿曾率部參與平亂,但在面對敵人之時,司馬睿還感受到了來自同陣營司馬親屬的內部傾軋,不得已之下逃回了自己的封地。

公元316年末,晉愍帝司馬鄴投降漢趙,西晉亡。公元317年,偏安南方的司馬睿在西晉舊貴族與江東大族的支持下稱晉王。公元318年,晉愍帝被漢趙第二任皇帝劉聰所殺,司馬睿在建康以繼司馬氏所建之晉朝正統身份稱帝,所建王朝史稱東晉。

東晉——一個病態的王朝

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之所以稱東晉為一個病態的王朝,真不是小編在這裡譁眾取寵,恰恰是因為東晉的建立本身就不是太健康。

首先,任何一箇中國封建社會的王朝建立之初,基本都是主強臣弱,而東晉恰恰相反。司馬睿自身的軍事實力其實非常弱,得益於其謀士王導為司馬睿制定的策略,司馬睿能夠建立東晉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西晉舊貴族與江東大族的支持才能建國,這也導致了與東晉密切相關了另一個重要政治格局——門閥政治。說白了,就是東晉的真正掌控者其實一直是門閥,而在門閥子弟的觀念中,家族利益是高於一切的,國家利益次於家族利益。

其次,在建國目標上的內部矛盾始終難以化解。毫無疑問,作為自視正統的司馬睿來說,建立東晉的最主要國家戰略應是恢復原西晉的國家版圖,歸結為兩個字就是——北歸。而東晉的建國力量卻來自兩個方面,一是西晉舊貴族,這個集團對北歸的國家戰略無疑是支持的;二是江東大族,因為西晉自統一江東之後到八王之亂的亂世到來僅十來年,很多江東大族依然視自己為孫吳後人,對西晉並沒有太強的認同度,因此這支力量更傾向於——偏安。

總之,東晉的建立存在太多內部的不和諧因素,臣強主弱,司馬睿能夠稱帝的最主要因素僅為自己的血統屬晉朝正統。然而這唯一的依仗在司馬睿死後的若干年後也遭到了質疑,成為了困擾後世無數史學家的一個千古謎團。

牛繼馬後——一個關於東晉血統論的超級謠言

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牛繼馬後的故事是為後世無數史學家所爭論的千古謎團,在正史記載中,沈約撰寫的《宋書》(這個《宋書》寫的是兩晉南北朝時期的晉、宋、齊、樑四代,不是後來趙匡胤建立的宋朝)、魏收撰寫的《魏書》,以及《晉書》、《舊唐書》中都記載了牛繼馬後的故事,其中被後世罵造謠罵得最狠的是《宋史》的撰寫者沈約,但從故事的出處來看,小編查到的最早的記錄其實出自東晉時期孫盛寫的《晉陽秋》,但因為《晉陽秋》撰寫時間就是在東晉,這一明顯可能動搖當權者國本的故事,如果是謠言,理論上並不應該出現,因此《晉陽秋》的記載反而成為了後世認為牛繼馬後故事是真實的依據。然而,為什麼小編還要堅持認為牛繼馬後的故事是騙局呢?先讓咱們瞭解一下這個故事是怎樣的。

關於牛繼馬後的故事內容本身,歷史上並無爭議,大致故事是這樣的:在司馬懿當政時期就有了取代曹魏之心,當時流行一本讖書叫《玄石圖》,其中給出了一個預言即為“牛繼馬後”。當時的人很迷信,司馬懿看到“牛繼馬後”的預言之後,認為馬指的就是司馬家,而牛應該是一個姓牛的人,那這個預言大意即為:一個姓牛的人會在未來取代司馬家。於是司馬懿開始調查哪個姓牛的人會成為威脅,最後司馬懿認定這個牛是指麾下大將牛金,便用毒酒毒死了牛金。然而,司馬懿沒想到的是自己死後,他的孫子司馬覲娶夏侯氏為妻,但妻子夏侯氏與王府一個叫牛姓小吏偷情,生下了司馬睿。所以,司馬睿其實是牛家的種,後來建立東晉,應驗了“牛繼馬後”的預言。

牛繼馬後背後的第一大不合理——司馬懿傻了嗎?

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牛繼馬後預言的出處是《玄石圖》,據說公元223年,中國西北張掖地區的柳谷口乾旱日久,突然有一天天像漏了一樣,瘋狂的下了很長時間雨,結果許多地方發生了泥石流,伴隨泥石流衝下的石頭中有七匹石馬,一頭石麒麟,一頭石白虎,還有石牛,八卦,星圖等。最奇怪的是,有一塊石特象靈龜,在龜背上,居然出現了三個字:“大討曹”。後來有世外高人根據這次事件,編寫了讖書《玄石圖》,其中記錄了先有7匹石馬被泥石流衝下,之後是一頭石牛,暗喻了“牛繼馬後”。司馬懿相信之後殺了牛金。

這裡存在幾個特別明顯的疑點:、史書上關於牛金最後的記錄止於公元238年,可確信牛金至少活到了239年,是《玄石圖》異相發生後的第16年,以司馬懿這樣的權傾朝野之輩,怎麼可能那麼晚才發現問題,再去殺牛金?且史料記載,這一異象發生之後,當地官吏是第一時間向朝廷彙報的。、七匹石馬是倒數第二個被衝下來的嗎?如果不是,那為什麼謠言稱牛繼馬後?之後是否還有石麒麟、石白虎被衝下來呢?如果石馬不是倒數第二被衝下來的,僅根據石牛次於石馬被衝下來,司馬懿難道不會想“牛”殺了,後面還有麒麟和白虎也要殺嗎?、以司馬懿的多疑和權勢,如果真相信這樣的謠言,怎麼可能只殺牛金一人,不說把全國姓牛的人都殺了,至少也把自己手下姓牛的都殺光以絕後患吧?更可能留下不許用姓牛之人的話給後代。而歷史上居然司馬懿只殺了牛金,故事裡連牛金家族成員被殺都未提及。

而且好巧不巧,到司馬睿這代,之前司馬家的當家人正好是7個,分別是: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晉武帝司馬炎、晉惠帝司馬衷、晉懷帝司馬熾、晉愍帝司馬鄴,正應驗7匹石馬之數。

最有迷惑性的謠言製造者——《晉陽秋》作者孫盛

東晉血統論——牛繼馬後?一個欺騙後世千年的超級謊言

最可怕的謠言製造者從來不是騙子,而是老實人。牛繼馬後故事的謠言製造者就是這麼一個被後世多有讚譽的老實人——孫盛。

孫盛出身魏晉名門太原孫氏,以博學和擅清談聞名,一生寫下了很多史學著作。但孫盛仕途並不順利,直到追隨了東晉大將桓溫。孫盛曾追隨桓溫多次北伐,一路升官至長沙太守、封爵吳昌縣候,而正是造謠記錄“牛繼馬後”故事的《晉陽秋》為他博得了實事求是、重史德、拒不改史的好名聲。

據說孫盛在桓溫帳下任參軍期間,受到桓溫的青睞,但是孫盛這時候正在寫《晉陽秋》,他如實記錄了桓溫在北伐過程中的各種敗績,讓桓溫大怒,隨後桓溫以殺身滅族相威脅,要求孫盛隱去自己的敗績,孫盛堅持寫歷史要記錄真實,拒不改史。

很神奇的是,孫盛拒不改史最終不但沒被桓溫殺身滅族,甚至在後來孫盛當長沙太守期間貪汙被查辦,孫盛還寫信給桓溫求救,桓溫親自查辦此案,將孫盛貪汙贓款沒收了事。之後孫盛繼續當官、升官。僅僅到此,或許還無法看到孫盛造謠的動因,但再去看看孫盛老闆桓溫的經歷,可能就可以明白孫盛為什麼要造“牛繼馬後”的謠言了。

桓溫屬東晉王朝中的北歸派,他曾多次率軍北伐,雖都失敗,但也是立下了無數戰功的。因此一路升遷至丞相、大司馬,在文、武兩方面同時都已經是最高的官位了。而東晉司馬家的皇帝普遍都很短命,自318年東晉建立到公元365年這47年時間裡,居然換了7個皇帝,且基本都是病逝的。這更造成了桓溫的權傾朝野。公元365年晉廢帝司馬奕登基,公元371年,桓溫帶兵入朝,廢司馬奕,立司馬昱為傀儡皇帝,隨後在朝中誅殺異己,同時誅殺了大量司馬家後人。公元372年,當了一年傀儡皇帝的司馬昱病死,群臣不敢擁立太子,請桓溫自行決定。後桓溫立司馬曜為帝。公元373年,桓溫帶兵入朝,拜謁皇陵,這時京中已有流言稱桓溫可能準備廢帝自立。但入京後的桓溫突患重病,遂返回自己的大本營,很快就重病而死。

桓溫死後,將兵權交給了弟弟桓衝,將爵位和文官官職襲給了幼子桓玄,結果桓衝、桓玄這叔侄倆感覺分贓不均,打了起來。最終桓玄勝出,將叔叔桓沖流放長沙,公元403年,桓玄宣佈代晉稱帝,建國:桓楚。

之所以從老實人孫盛說到他的老闆桓溫繞這麼大一圈,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發現為什麼孫盛“拒不改史”最終沒有遭到殺身之禍,而且還能繼續得到老闆的照顧,因為他借其“拒不改史”的史德編造謠言,更有利於證明司馬睿所建立的東晉在血統上的不正,為老闆桓溫未來的篡位從根本上鋪墊了紮實的基礎。

自此,牛繼馬後的故事就成為了困擾後世史家千年的東晉血統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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