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在淝水之戰中立有戰功，從此威名遠揚，之後在兗、青二州刺史王恭手下當司馬。當時，王恭與掌握朝政的宗室司馬道子不和，愈演愈烈，終於發展到兵刀相見。
王恭之所以敢對抗朝廷，很大程度上就是依仗劉牢之。但在使用和安排上，他又把劉牢之當一般將領看待，自以為才高位重，劉牢之不會不聽他的指揮。劉牢之則覺得自己才幹超群，而王恭卻把他等閒視之，對此深感不滿。朝廷探知這種情況後，派人遊說劉牢之，叫他背叛王恭，答應事成之後，就把王恭現在的職務授予他。
劉牢之心動了，遂與心腹將領密謀起兵。王恭的一位親信聞知他們的陰謀，立即奔告王恭。王恭卻不相信，因為這位親信素與劉牢之不和，過去常在自己面前說劉牢之的壞話，王恭以為此次也是這樣。不論這位親信如何發誓賭咒，王恭就是聽不進去。不僅如此，他還大擺酒宴，請劉牢之來，在大庭廣眾之中，拜劉牢之為兄，並把所有部隊都交由劉牢之指揮，叫他做先鋒。
殊不知，這正合劉牢之的心願。出行不遠，劉牢之就率部投降朝廷，王恭很快兵敗被俘，臨死前感嘆地說：“我信錯了人，才落得如此下場。”朝廷即以劉牢之代王恭任兗、青、冀、幽等州刺史。
幾年以後，東晉朝廷又和荊、江二州刺史桓玄發生矛盾。桓玄控制的荊、江二州佔整個東晉國土的三分之二，又地處上游。桓玄自以為勢力強大，一直想篡奪晉朝江山。朝廷忍無可忍，下令討伐他，即命劉牢之為先鋒。
有人認為，劉牢之反覆無常，萬一有變，則大禍即在眼前，可叫他殺掉在他部隊中的桓玄的各位兄弟，以表示自己忠於朝廷；若他不殺，則立即把他殺掉，免生後患。
當時控制朝政的是司馬道子之子司馬元顯，他所以敢下令討伐桓玄，就是依靠劉牢之的勢力。他說：“除了劉牢之，沒有能敵過桓玄的。我們剛剛要討伐桓玄，卻把自己的大將殺掉，人心會不安。”他再三不同意殺掉劉牢之。桓玄聽說朝廷命劉牢之為先鋒來討伐自己，也頗有幾分恐懼。
劉牢之向來忌恨司馬元顯的驕橫，擔心滅掉桓玄之後，自己的功勞太大，為元顯所不容。何況桓玄年少成名，實力超強，他怕不能勝過桓玄，因此不想討伐桓玄，只率兵駐紮在長江中一個小島上，不肯進兵。
桓玄得知這種情況，立即派人去策反，對劉牢之說：“自古以來，威望高過君主，功勞大到無法獎賞的臣子，哪一個能保全呢？將軍勝利了也是被殺，失敗了自然也是被殺，又圖什麼呢？不如改變主意，和桓將軍結成聯盟，則可以長保富貴。桓將軍決虧待不了你的！”
劉牢之又動了心，不斷派人和桓玄來往聯繫。他部下的將領再三勸阻，他就是不聽。他的外甥也勸他說：“目前，國家處在極端危險之中，能決定國家命運的就是你和桓玄兩人。桓玄憑藉其父和其叔的資望，佔有當年楚國的全部地盤，割據了晉國的三分之二，一旦叫他得勢，再要除掉他恐怕就難了。只怕董卓專制朝政的歷史又要重演。”
劉牢之生氣地說：“這些，我難道不知道嗎？只是平定桓玄之後，對元顯我又該怎麼辦？”他不聽勸告，反而派兒子去向桓玄請降。桓玄當然很高興，不過早已制定了得志之後殺掉劉牢之的方針。為了暫時穩住劉牢之，桓玄設宴款待其子，並拿出一些名人字畫，請他觀賞，還當即任命其長子為諮議參軍。
由於劉牢之的叛變，桓玄輕易戰勝元顯，進入建康。一掌朝政，他就立即調任劉牢之為會稽太守，但實際是剝奪了劉牢之的兵權。劉牢之此時方知大事不好，對人說：“才開始就奪了我的兵權，恐怕大難要臨頭了！”這時，劉牢之的長子勸父親襲擊桓玄，劉牢之又一時拿不定主意。等到拿定主意，又錯過了時機。他問自己的參軍劉裕：“我想起兵保國，你能跟我嗎？”
當初，劉裕也曾勸過劉牢之不要投降桓玄，劉牢之不聽。現在劉裕說：“將軍當初手握數萬強兵，不肯戰鬥，望風迎降。如今桓玄剛剛得志，威震天下，上下內外的人心都不再在將軍身上了。此時起兵，已經晚了！”他斷定劉牢之肯定要失敗被殺，因此離開劉牢之另謀出路去了。
然而，劉牢之卻要作困獸鬥。他召集部下，想割據長江以北的晉國土地以討伐桓玄。手下有人說：“不可乾的事情很多，最不可乾的莫過於背叛。將軍過去背叛王恭，前不久背叛司馬元顯，現在又要背叛桓玄。一個人連續背叛三次，又如何能夠立世做人！”說完，也離開劉牢之而去。其他將領也紛紛逃散。
劉牢之十分恐懼，派長子到京口接一家人。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來，他以為事情已敗露，兒子被桓玄所殺，他想到自己英雄半生，現在卻如喪家之犬，連妻兒都不能保，最後上吊而死。長子回來，連哭也沒有時間，草草掩埋了父親趕緊渡江，到揚州投奔姐夫去了。桓玄並不因此就放過劉牢之，下令挖出棺材，將他的屍體斬首，然後在鬧市區暴屍三日。這就是這個反覆無常者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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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顧建平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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