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文 | 胡利 · 圖 | 網絡


從記事時起就對梔子花有一種特別的喜愛,愛它的清香,愛它的潔白素雅,更愛它歷經雪雨風霜,卻能傲雪經霜來年依舊綻放的本質。這是它平淡、脫俗的外表下,蘊涵的美麗、醇厚的生命本質。

六月,家鄉又到了梔子花盛開的季節,漫步於鄉村就可以聞到隨風飄過來的陣陣幽香。村子裡到處種著梔子花樹,滿樹的白花競相開放,在綠葉的襯托下越發讓人感到花兒的潔白,纖塵不染。一如你曾經乾淨純真的笑臉。

認識你,也在梔子花開的季節。

在家鄉中學的走廊上,你一襲白裙手捧梔子花正低頭聞著花香,你安靜的樣子像一幅畫,從此定格在了我的心中。我終於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如我一樣痴愛梔子花的女子。

偶然的一次分班,我們成為了同學,而且是前後坐。於是,你和你的同桌,我和我的同桌,我們四個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做作業,一起偷偷地看小說,就連上廁所也要約在一起。為此,班主任總說我們是“鬼約伴”。


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那時的你,在我心中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成績好、寫得一手好作文,最主要的是歌唱得也好。那時沒有“追星族”這個詞,但你卻是一個標準的“追星族”。我們通過你知道了姜育恆、齊秦、王傑等很多歌星和他們的代表作,也會跟著你唱很多他們的歌。

我很好奇,小小的你是如何既不耽誤學習,又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那麼多的歌星。

中學三年,雖然就讀的是鎮上的重點中學,但也是最苦的三年。兩個罐頭瓶、一個杯子是那時住校生的標配,每個週日的下午,學生們都會帶著兩瓶自家醃的鹹菜到學校——這就是我們一個星期的菜,即使發黴也要吃到週六。

四個人中,你是離家最遠的,但是因為你爸爸在鎮上相當紅火的一個廠跑業務,媽媽在村委會任職,因此,你有富足的家境,所以你從來沒有吃過發黴的菜。在我們快要彈盡糧絕的時候,你總會去鎮上的親戚家炒來榨菜乾子肉絲、辣蘿蔔等一些菜來接濟我們。

學校門口炸面窩的香味總讓我們垂涎三尺,雖然只賣一毛一個,但對於那時的我們而言,簡直就是奢侈品。你總在下晚自習後,買來四個,在黑漆漆的校園走道里與我們一起分享。


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週六的下午,你也會把我們帶到你家。你家的房子寬敞明亮,收拾得很乾淨,一點也不像農村的房屋。我們四個人一起,躺在你家整潔的床上讀你藏在抽屜中的小說。金庸、三毛、瓊瑤的書,你竟然能偷偷收藏那麼多,這對我們是極大的誘惑。於是,我們只要有空,週六下午就會跟著你,步行十幾里路去你家。

中考之後我們考入兩所不同的高中,繁重的學習讓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聯繫。偶爾一封書信,會講一些彼此學校裡發生的事。也曾利用回家的時間,去你們學校看望你。

你仍像以前一樣,一見面就燦爛地笑,然後,用極快的,只有我們能理解的語速給我們講你在學校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當然,你也總不忘豪爽的用學校最好的伙食招待我們。

高考之後,我們分別考入了各自不同的學校。而你,卻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那個七月與我們失去了聯繫。

我們嘗試著用各種方法聯繫你,無奈都如石沉大海。

忙碌的工作,快節奏的生活,讓我們沒有更多的精力去尋找你。但是每一次小聚的時候,我們就會想起你。在梔子花開的季節,我總會想起你站在走廊上,手捧梔子花的樣子。


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三年前一個盛夏的中午,楓忽然打電話給我,說聯繫上你了。我心中一陣狂喜。顧不得天氣炎熱,也顧不上自已剛做完小手術身上的傷口還沒癒合,我們三個人一起,開車直奔你家。

你們村子坐落於一個景區的大門口,很多人因為地利做起了生意,蓋上了小洋樓。而你家還住在以前的老房子裡。經歷了二十幾年的風雨,房子顯得有些破落,與周圍的小洋樓排在一起很不協調。

來的路上我們就猜測,失聯這麼多年,你肯定過得不是很好。但進入你家我們才發現,你不是過得不是很好,而是非常不好——你媽媽七十多歲,瘦骨嶙峋,為了生活不得不在景區酒店後廚幫忙洗碗;你爸爸股骨頭壞死,半癱在床上;家裡一貧如洗。

你見到我們,如同我們見到你一樣的開心。你懷中抱著一個六七個月大的嬰兒,這,讓我們感到有些詫異。年近四十的你怎麼還會有這麼小的孩子?你給我們講了你這些年的經歷。

高考那年你弟弟因為跟著爸爸做生意賺了些錢,於是迷上了賭博。就在那一年,他因賭博欠下了鉅債。所以,你高考一結束,就跟著灣裡的人到廣東的電子廠打工,掙錢給弟弟還債。一做,就是十四年。你因此無緣大學,耽誤了自已的青春,錯過了自己原本該擁有的美好愛情。


故鄉六月,梔子花開



三十二歲的時候,你嫁給了同在一個廠打工的大山裡的男子,然後生了一個女孩。我們見到的只是你的第二個孩子。你說,大孩子馬上要上小學了,根據現在的入學政策,你們只能回你們當地的小學就讀。

那一天,你給我們講了很多,我們都只是聽。不能回說,也不敢說,生怕一開口便是錯。都想為你做點什麼,又怕傷害了你曾經驕傲而敏感的自尊。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拿了點錢,說是給孩子的見面禮。你紅著臉,跟我們扯了很久。

你給了我們電話號碼,可是,好幾次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我們都在想著,大概是你在照顧孩子太忙吧。偶然的一次,你的電話打給了楓。接聽時卻是你女兒在玩你的手機,你拿過電話匆匆地跟楓說了兩句就掛斷了。

又三年過去了,你的孩子該上小學二年級了吧?也不知道你在那個地方生活是否適應?孤獨的時候是否有人陪你說話?心煩的時候是否有人願意聽你訴說?有人說“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真的希望你是因為愛才背井離鄉。希望善良、純真的你,能被生活、被這世界溫柔以待。

家鄉的梔子花又開了,你在它鄉還好嗎?


本文作者胡利授權印象黃陂發佈

關於作者 胡利,黃陂長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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