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可以通過不接收上黨郡以避免長平之戰嗎?歷史地理告訴我們

自文明伊始,戰爭惡魔的陰影便始終籠罩在人類文明的頭上。縱觀整個中國古代史,若要論戰爭的過程之殘酷及結局之慘烈,長平之戰當居榜首。長平之戰是戰國後期在秦國與趙國之間爆發的一場大規模戰爭,兩國從最開始一地的爭奪,到最終賭上國運,將大戰升級到國戰的程度,並幾乎都最大程度的動員了國家資源。其結果便是兩國共六七十萬人戰死或被屠殺。單以戰死數字而論,長平之戰在中國古代史上堪稱曠古慘烈第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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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之戰遺址之骸骨坑

那麼長平之戰的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話還要從公元前359年開始,這一年秦孝公任用衛人商鞅為左遮長以“廢井田,開阡陌,行郡縣,獎耕戰”為原則,實行了在政治、經濟以及軍事等多個層面上的全方位變法改革。經過100多年的積累,到戰國後期,秦國國力蒸蒸日上,軍力也是一日千里,逐漸有了領先其他六國的勢頭。隨著國力的提升,秦國開始向東方開拓發展空間。公元前262年,秦國以白起為將率軍進攻韓國,一戰而下野王邑(即今沁陽)。韓國的領土以黃河為界分為南北兩部,南部即以國都南鄭(即今新鄭)為中心的韓國本土,北方就是上黨郡,兩地之間通過太行八陘之一的太行陘溝通聯絡。而野王邑,正是太行陘南端重鎮,野王邑失守,意味著韓國北方的上黨郡成為一片孤地,徹底失去了本土大後方的支援。隨後,秦國便挾勝逼迫韓國割讓上黨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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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黨郡與韓國本土

上黨郡是古地名,位置大約位於今天的山西省東南部。上黨郡東靠太行山,西倚太嶽山中條山,南抵王屋山,北靠系舟山,五臺山等一系列山脈,中間有丹河穿過兩塊盆地——長治盆地和晉城盆地,共有十七個縣邑,都有大片農田和密集人口,是富庶的農耕區。在戰國時代,無論如何上黨郡都稱得上是一塊肥地。同時,上黨郡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便有“得上黨而望中原”之說。無論是從其富庶還是戰略角度考慮,秦國必將上黨郡控於掌中方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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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黨郡地形圖

雖然說韓國也有“強弓勁弩皆自韓出,天下寶劍韓為重”的美譽,但在擁有絕對國力軍力優勢的強秦面前任何美譽也是枉然。形勢比人強啊,迫於壓力,韓桓惠王準備放棄上黨郡與秦軍媾和。然而當時上黨郡的郡守靳重卻是誓死不降,並且發出了“臣請悉發守以應秦,若不能卒,則死之”的宣言。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算完了,韓國放棄了上黨郡,秦兵大可自取。然而韓桓惠王可能感覺用這種方式獻地不足以表達誠意,便又委任馮亭擔任上黨郡守並處理投降事宜。敲黑板了,記住這個名字,馮亭。對,就是這位馮亭,直接導致了長平之戰的爆發。

按照秦國的舊例,新徵服地區的人民很大概率上是會被貶為奴隸的,那麼馮亭自然很不甘心接受這樣的命運。於是到上黨接任了郡守之後,馮亭並沒有遵王命投降。而是試圖另謀出路。馮亭與郡民商議:“鄭道已絕,韓必不可得為民。秦兵日進,韓不能應,不如以上黨歸趙。趙若受我,秦怒,必攻趙。趙被兵,必親韓。韓趙為一,則可以當秦”。說白了便是韓國不要我們了,我帶領大家投趙國吧。當“好消息”傳到趙國朝廷,這下輪到趙國坐蠟了。

自公元前376年韓、趙、魏三家分晉以來,表裡山河雖然一分為三,但三家仍各為強國。魏之武卒,趙之弓弩利劍,趙之胡服騎射,分別在不同時期引領過時代風騷。當時僅僅一個魏國便足以壓得昔日的秦國喘不過氣來。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隨著商鞅變法的效果日漸顯現,形勢也發生了逆轉。先是魏國被壓迫至黃河以東,兀自苟延殘喘;韓國野王一役又被腰斬,正在掙扎求存。此時的趙國,看起來是有與強秦扳一扳手腕的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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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服騎射鵰像

趙國自前344年趙武靈王繼位以來,也經過一番勵精圖治,尤其是公元前302年行“胡服騎射”以來,一時國力大張,軍威盛熾。趙武靈王北驅匈奴,築城御胡,攻滅中山,扶立燕王,更在秦楚之間攪風攪雨,趙武靈王更曾經,儼然一副戰國小霸的形象。趙武靈王更曾經偽裝出使秦都咸陽,並一路觀察秦國兵要地誌,以為異日攻秦所用,由此一斑可見當時趙國的雄心壯志。到馮亭獻地時,趙武靈王已經在“沙丘宮變”中去世,但“胡服騎射”餘威猶在,趙國的一班名臣猛將同樣不可小覷。但趙國對於上黨郡取捨的決定卻是異常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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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武靈王像

雖然說趙國在戰國後期一度穩坐第二把交椅,但是如果說要單獨對抗強秦,還是有所不如。秦國坐擁河西、關中、漢中以及巴蜀這些膏膄豐地,無論在人力物力上都要高出趙國一個檔次,尤其是獎耕戰以及軍功授爵制所帶來的強大的動員能力,更是趙國所不能比擬的。這一點趙國朝廷也有認識,《戰國策趙策》平陽君趙豹曾說:“秦以牛田,水通糧,其死士皆列之於上地,令嚴政行,不可與戰。王自圖之!”

另外就是如果貿然出兵上黨,萬一遭到上黨軍民的反抗,那將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上黨難取,還有陷入秦韓兩國夾擊的危險。

但對於趙國來說,上黨郡的意義卻是非同凡響。從地圖上看,上黨郡北面偏西與晉陽盆地隔太嶽山脈相望,向東又踞太行山俯瞰華北平原。晉陽盆地的中心是趙國舊都晉陽,太行山麓下的華北平原又是趙國新都邯鄲所在。這兩個地區都是趙國領土的精華所在,甚至可以說是趙國國力的基本保障。最要緊的是,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陘有四條——井陘、滏陘、白陘、太行陘——在上黨郡控制之下,出白陘,可取魏國,出滏陘井陘則可攻趙國,而趙國首都邯鄲便在滏陘的東端出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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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黨郡的戰略位置

這也就是說,如果秦國進佔了上黨郡,那麼那麼上黨郡便會成為秦國東進的前進基地,北上可以擊晉陽,東進可以居高臨下俯擊邯鄲,臥榻之側潛強敵,趙國將再難安眠。而如果趙國能夠將上黨郡收入囊中,則不僅可以徹底消除這一隱患,甚至還有聯手魏國,奪佔秦國關中平原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上黨郡的歸屬,決定著秦趙兩國的戰略攻守態勢。因此,從戰略層面上來看,上黨郡,趙國不得不取。

一面是虎狼之秦,不敢輕易挑戰,一面又是可預見的巨大戰略威脅,兩相權衡之下,趙廷遲遲難以決斷。最後在廷議無法達成一致意見的情況下,趙孝成王專權獨斷,以“夫用百萬之眾,攻戰逾年曆歲,未見一城也。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為?”為由,接受了馮亭的投獻。隨後一面遺使將趙國接收了上黨郡的消息通知了韓桓惠王,一面命老將廉頗整軍20萬,前去接收上黨。秦國聞聽大怒,也派大將王齕率軍強取上黨。

就這樣,長平之戰的前奏上黨之戰爆發了。其實,嚴格來講,並不能將上黨之戰與長平之戰割裂開來,這本來就是一場戰役的兩個階段,二者之間並沒有明顯的分界線,上黨之戰後期廉頗與王齕對峙其實是處於誰也奈何不得誰的相持階段,這一戰役並沒有結束,而一般語境下說的長平之戰為這場大戰的第二階段。因此我們可以將二者合而為一,統稱為長平之戰。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得承認馮亭這一手玩得漂亮。一招“禍水東引”便將當時第一強國和第二強國之間挑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不但將趙國打殘,秦國打疲,還讓韓國又掙得了幾十年的國祚。馮亭,千古”壞種“,當有你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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