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張譯

《八佰》好事多磨。張譯飾演的“老算盤”因為技術原因,暫時也看不到了。對於一個喜歡張譯的資深影迷來說,光是看過露出的預告片,慾望就已經被完全吊起來了。

現在,我們只能撫摸過去的影視作品,聊以自慰。

“狠人”張譯

張譯獲得過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白玉蘭獎最佳男主角,主演了多部熱播電視劇,還塑造了十幾部大電影中的黃金配角。陳凱歌贊他,“戲比天大”。另一位導演楊樹鵬說,“不管你要什麼戲,張譯都能給你。”

01

很多人看張譯第一眼,幾乎沒什麼印象,或者說印象不深。

在演藝圈,他的五官的確略平淡了些,既不是讓人驚豔的帥氣,也不是極有特色的醜,他幾乎不具備傳統意義上演員該有的樣貌和條件。

北京軍區戰友話劇團彭彭老師回憶,他對張譯第一印象是:“站沒站樣,站那兒八道彎那種……那麼個瘦子,脖子又長,當時覺得這孩子形象不好。”

不光別人覺得他長得“對不起觀眾”,張譯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某個訪談節目,他率先對自己“下狠手”。他一本正經地說,“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一天心情都不好。”

他以講道理的語氣向主持人灌輸自己的理論:“就像一個不成文的法律規定似的,我一定要站在您(主角)的身後錯半步,而且我必須要彎著腰,然後要變成一個流氓的形象……然後時代終於給我這種人一個機會了,雖然讓我站在中間,但我老特別想出溜到邊上去,因為小人物有無窮大的創作樂趣。”

別人玩命想出位想演主角,張譯完全不在乎這些。他有一整套的理論,來說服別人,他為什麼要對自己“下狠手”?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對自己的目標和方向,有了“穩準狠”的預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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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張譯憤懣又記仇。

學表演前,他一心想去北京廣播學院(現中國傳媒大學)學播音主持。他孤注一擲,表現得很決絕,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豪情,因此,他只在志願表上填了“北廣”。結果,他落榜了。

落榜後,張譯很快收到了居委會發來的待業證。當時,哈爾濱話劇學院正好在招表演學習班,待業青年張譯在家人的勸說下,算是被領進了門。

學了半年的表演,張譯終於愛上話劇。為了能隨時隨地看錶演,張譯選擇北漂,恰逢北京戰友話劇團學院班招生,20歲的張譯穿上軍裝,如願成為話劇學員。

“狠人”張譯

那時,他只要忙完手頭上的事情,第一時間就跨上自行車,從解放軍藝術學院騎車兩小時到北廣。後來,他又一本正經地說,當時只有一個信念:“我必須要去它(北廣)的廁所撒泡尿。”

“既有動物性,又有報復性。上廁所出來,我就說了一句話,北京廣播學院不過如此。”

十幾年後,張譯感慨當年的行為太過幼稚,“什麼不過如此呀,人家歷史悠久,培養了無數優秀人才,你張譯是個什麼東西呀?

他總是這樣,每次刻薄起自己來,總是語出驚人,用詞狠毒。

儘管長得不好看,但張譯字寫得好看,會議記錄寫得也快。所以,劇團領導根據特點,培養他寫報告。除了會議紀要和報告,張譯的副業是撰寫晚會的串場詞,單位大大小小的晚會幾乎都出自他手。

“狠人”張譯

2000年,戰友文工團開始排演《士兵突擊》的話劇版《愛爾納·突擊》,張譯跟著做了三年的場記。父親為了支持他的工作,寄來了兩本書——《實用公文》和《公文寫作技巧》。

某次,《愛爾納·突擊》導演喝多了,摟著張譯肩膀,苦口婆心地勸他:“你不能再演戲了,你演戲就是個死啊!”

後來,這段經歷經常被張譯當段子說,但背後的心酸、無奈、自卑、和自我否定擰巴在一起,這種滋味只有他知道。

“狠人”張譯

2005年,他在《喬家大院》飾演小雜役長順。導演胡玫和張譯閒聊時說:“男演員28歲再出不來,你呀,就洗洗睡吧。”

03

2006年,《士兵突擊》開拍,為了獲得史今這個角色,張譯毛遂自薦。他竟然發狠,足足寫了三千字的自薦信,終於打動導演康洪雷。

這一年,張譯正好28歲。

“狠人”張譯

當時《士兵突擊》的拍攝時間,正好和文工團的任務衝突,在脫軍裝和拍戲的選擇中,張譯在夾縫中思慮再三,下狠心提交了轉業報告。

“狠人”張譯

從此,張譯憑藉班長史今這個角色被觀眾記住。讓人印象最深的一幕是,史今在天安門前退伍,從拼命隱忍到忍不住大哭,嘴裡還含著半顆大白兔奶糖。

那是全劇的殺青戲,拍攝當天,張譯接到單位電話,告訴他轉業報告批下來了,他不再是軍人了。那天戲份拍完,張譯蹲在地上痛哭,起不了身。

“狠人”張譯

《士兵突擊》之後,張譯火了,出名了。

這部劇播出後,他穿著大褲衩出門買雞蛋,結果被人認出來,他提著雞蛋兜頭就跑,女孩兒在後邊猛追,結果跑得太急,雞蛋在樹上撞碎了,張譯紅著臉繼續跑,蛋液順著網兜往下滴。

和張譯有關的段子中,總繞不開那些和演技相關的故事。

2014年,《親愛的》電影中,黃渤為失而復得的兒子舉辦生日宴,張譯在劇中灌下半杯白酒,捏著孩子的臉狠狠地吸了一口……悲憫、怨恨、失望、嫉妒,那種表演張力似乎能穿透屏幕,爆炸開來。

事實上,張譯的表演之路充滿了故事和“事故”。在《親愛的》開機發佈會前一天,陳可辛導演才給張譯發了一個只有幾場戲的劇本,他說:“你趕緊看一下這個角色,明天來參加我們的發佈會。”

張譯一頭霧水,以為需要他來幫著站臺撐場子。

“狠人”張譯

第二天到了後臺,熟人黃渤疑惑地問他:“你來幹嘛?”張譯直接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來做什麼。”

臨上臺前十分鐘,他還在納悶,為什麼陳可辛要找自己演一個沒文化的暴發戶?張譯對土豪這個標籤排斥了30年,自認身上沒有一丁點暴發戶特質。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偏見,逮住陳可辛問,陳答:“我就是想找個不像大款的人來演大款的角色。張譯帶著懷疑進了組,演了一箇中學文化水平的富商。

後來這個角色幫他奪得了演員生涯的第一個專業獎項:金雞獎最佳男配角。

“狠人”張譯

看完張譯的表演,賈樟柯又盯上了他。他決定讓張譯在《山河故人》裡,再演一個“不一樣的大款”。張譯一看,這是一個徹底沒文化的煤老闆。張譯提出懷疑,一口拒絕,可賈樟柯不接招,轉頭就只和他聊山西方言。

張譯對山西話感興趣,一口氣連說幾個像模像樣的詞彙,賈樟柯誇他:“說得太有味道了。我這個角色要求說徹底的山西話,你可以嗎?”張譯沒轉過彎,滿口答應:“山西話,我可以練啊。”兩人滿心歡喜地道別。

回程路上,張譯的車子被一個司機追尾,對方不承認酒駕,張譯就打開手機錄音套他的話,從“保險槓多少錢”又聊回了“喝多少酒”,完了趕緊報警。此刻他才回過神來,剛剛好像也被賈樟柯這麼晃了一槍,稀裡糊塗就答應了演煤礦主張晉生的角色。

後來,他為更好表現客居他鄉的老年張晉生,張譯提議增加一個下垂的啤酒肚,於是年輕時的剛愎得意與老年的失意孤獨,又理所當然地形成了默契呼應。

“狠人”張譯

此後,他又在《老炮兒》裡客串城管“張隊”。他給了別人一個嘴巴,又捱了一個嘴巴。

不到五分鐘裡,張譯從開始的囂張跋扈,到最後認慫裝孫子的勁兒,完全表現出你瞭解的“城管”形象。

04

2016年曹保平導演的《追凶者也》裡,張譯完全犧牲形象,飾演劇中的大反派。他是冷酷的、暴力的,也是誇張的、歡脫的。他是心狠手辣的殺手,也是一臉呆萌的蠢賊。

這本來是一個有點矛盾的角色,從出場到完結,人物一直在跳躍著前進,但張譯完全融進了戲裡。後來有人說,這部劇他比主演劉燁演得好多了。

“狠人”張譯

其實,剛開始有兩個角色讓張譯選。一個演偷車的古惑仔王友全,另一個就是殺手董小鳳。張譯看完劇本,考慮了三個月,最終才決定飾演殺手。

他讓這個殺手戴眼鏡,穿白色西服。殺人前,還會特意脫掉外套以免弄髒。可是這塌肩撇腿的走路姿勢,卻能讓人清楚地看見他光鮮皮囊下並不美好的真相。

“狠人”張譯

找不到照片殺錯人,在車上睡著跟丟人,心急火燎的一直吃不上一碗麵......這個常常犯二出岔子的殺手,到最後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鼻青臉腫,讓人發出痛快的嘲笑聲。

重重圍堵下,張譯色厲內荏地揮著手臂,內心的虛弱與畏懼無處遁形。片子最後,他聲嘶力竭地發狠話,令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有了一種出人意料的翻轉,也讓人看到“殺手”張譯的狠勁兒。

05

如今,有大把的人“因為片裡有張譯”而進電影院,但面對名聲和公眾喜愛仍舊不夠自信,每當有影迷在現場尖叫,主持人問他什麼感覺時,張譯總是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對此,他有些心虛,“覺得粉絲的尖叫不屬於我。”或者“我總覺得我是個假的。”

“狠人”張譯

不演戲的時候,張譯還在和自己較勁。他從不輕易放過自己。

在生活中,他像強迫症一樣對自己嚴苛,比如:

把抹布像疊軍被一樣疊成豆腐塊;把想看的電影按照國別、導演、所獲獎項分類,再按照目錄存放在硬盤裡;手機裡560多個App必須是最新版本,每到一個地方,第一時間連上無線網,一個不落地進行更新;App會嚴格按照類別分好,再遵循飛機對飛機頭,火車對火車頭等原則把圖標排布完美。

張譯說,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相交十幾年,李晨只見過一次張譯難過,“打碎了牙往肚裡咽,他不會把自己的負能量太多地分享給別人。”

張譯對於這樣的人生想得特別清晰。他說,“過去閒得要死,總希望有工作,總希望忙,我希望掙錢,我希望事業有起色。現在老天爺給了我這個,我幹嗎不珍惜呢?”

本文根據《人物》雜誌、騰訊專訪等公開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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