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青
你有沒有過喜歡一個人,然後在她家樓下或者宿舍樓下徘徊很久,依然不敢打個電話叫她下來見一面的經歷?
你人生中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她贈與你的東西,你一貼身放,就放了好幾十年?
張三丰就有。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弟子江湖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於也見到了白髮。
這之中的少年弟子指的就是當年不諳世事的張君寶,紅顏少女則為明眸善睞的郭襄。金老用了春秋筆法,寥寥二三十字,卻將江湖中的百年變化一帶而過。其中百年,令人唏噓,更留下了空間,供讀者想象——這長達一個世紀的暗戀。
小說中張三丰和郭襄僅有兩次會面:
一在《神鵰》結尾:
郭襄一斜眼,見張君寶頭上傷口兀自汨汨流血,於是取出手帕,替他包紮,想到楊過便會偕小龍女離去,此後不知是否再能得見,心中痠痛,雙目淚水瑩然。張君寶見人人都神色溫和,獨有這位美麗可親的小姊姊卻傷心眼紅,不明所以,可不敢相問,本來要稱謝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一在《倚天》開頭:
二人並肩下坡,走過一葦亭後,只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首一看,只見張君寶遠遠在後跟著,卻不敢走近。郭襄笑道:“張兄弟,你也來送客下山嗎?”張君寶臉上一紅,應了一聲:“是!”
只聽得樹林中一聲驢鳴,那頭青驢便在林中吃草。郭襄道:“張兄弟,你也不必送我啦。”呼哨一聲,招呼青驢近前,張君寶頗為依依不捨,卻又沒甚麼話好說。
郭襄道:“張兄弟,少林寺僧眾尚自放你不過,你諸多小心在意。咱們便此別過,後會有期。”張君寶垂淚道:“郭姑娘,你到哪裡去?我又到哪裡去?”
之後,郭襄給張三丰一隻金絲鐲作為信物,讓他去襄陽投靠郭靖和黃蓉。張三丰不肯去受郭芙的氣,遂自立門戶,開創出輝映後世、照耀千古的武當一派武功。
張三丰彼時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面對和藹可親的小姐姐暗生情愫,卻又不敢表露。而到百年之後,張三丰成為一代宗師,仍對郭襄念念不忘。
《倚天屠龍記》裡:
這事張翠山早聽師父說過,殷素素卻是第一次聽到,極感興趣,說道:“原來峨嵋派上代與武當派還有這樣的淵源。這一位郭襄郭女俠,怎地又不嫁給張真人?”
張翠山微笑斥道:“你又來胡說八道了。”
俞蓮舟道:“恩師與郭女俠在少室山下分手之後,此後沒再見過面。恩師說,郭女俠心中念念不忘於一個人,那便是在襄陽城外飛石擊死蒙古大汗的神鵰大俠楊過。郭女俠走遍天下,找不到楊大俠,在四十歲那年忽然大徹大悟,便出家為尼,後來開創了峨嵋一派。”
所以,張三丰對於郭襄對楊過的心思早就知曉,可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對郭襄的情誼在心中藏了百年。
你有你的風陵渡口,我有我的華山之巔。
你之於我,正如楊過之於你。
你在峨眉金頂創立峨眉當尼姑,我便在武當山上建立武當做道士。
到了《倚天屠龍記•太極初傳柔克剛》中:
張三丰從身邊摸出一對鐵鑄的羅漢來,交給俞岱巖道:“這空相說道少林派已經滅絕,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人是少林派中高手,連他也投降敵人,前來暗算於我,那麼少林派必遭大難無疑。這對鐵羅漢是百年前郭襄郭女俠贈送於我。你日後送還少林傳人。就盼從這對鐵羅漢身上,留傳少林派的一項絕藝!”
這就更是皮裡陽秋了,一對鐵羅漢,張三丰居然貼身而藏這麼多年,他對這份禮物的珍視可想而知。
你說你不愛她,會在命懸一線之時,將她的遺物託付給徒弟?
難道真的只是想流傳一套羅漢拳?
反正我是不信。
最後,最令人唏噓的莫過於:
張三丰瞧著郭襄的遺書,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明慧瀟灑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人生在世,百年恍惚而過。
你以為一百年很長,春夏秋冬,年年如此,長到可以創立千年功業,精研多種武功。
其實,一百年很短,短到暮年之時,回想年少,記憶仍然存在腦海之中,分毫不差。
都說郭襄一見楊過誤終生,張三丰又何嘗不是一見郭襄誤終生。
主角光環縈繞的他,在她的人生裡,當了一輩子的過客,而在他的人生之中,主角從來沒有換過別人。
在旁人看來,張三丰身為一代宗師,仙風道骨,古井無波。
不知在夜半無人之時,他是否也會懷念,那年彼此正年少,你回頭一笑,我便記了百年。
PS:今天的文章,摘抄有點多,但是功力有限,私以為只能靠引用原著才能表達出應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