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張磊 肯德基 農村 三農 延川快訊 2018-12-14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延川權威發佈丨服務百姓生活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張老漢和他的騾子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張老漢拉著他的騾子,騾子拉著它的車,他累了,它也累了,人和牲口都喘著粗氣兒,一股股的白氣從他們嘴裡,鼻裡冒出來,這天兒也太冷了!

這麼冷的天,張老漢的額上卻冒著汗珠子,腿也有些麻了,他數不清這是第幾趟了,今天的生意實在太好了。累是累了些,心裡卻是高興的,要是能勻出口氣,他還想吼兩嗓子信天游呢,今兒應該能賺不少錢吧!他樂滋滋地想。

每年一到秋冬季節,橋頭上就會站那麼一兩個賣煤的車,有人要買,就有人負責送,一般僱的是那種小型的蹦蹦三輪,可有些人家住得又高又陡,三輪上不去,於是就有了“拉騾子的”生意行當。

張老漢家住在離縣城不遠的一個村子裡,前三十年他是農民,靠種地生活;後三十年他變成了農民工,在工地上扛水泥搬磚,打工供子女上學。現在女兒嫁了,兒子結婚了,老伴去世了,他也老了!工地上已經不要他了,他不想給兒女添麻煩,於是就自己找活做。天暖的時候去山上挖藥材,天冷了就拉騾子。

張老漢對他的騾子可寶貝了,去山上挖藥材的時候,他總要給它背一捆鮮鮮嫩嫩的青草;秋冬季是騾子使力氣的時候,他更是一晚上起來好幾回給它加料,什麼玉米糝子,黑豆粒,一點也不吝嗇。他經常一邊給它梳毛,一邊絮絮叨叨。鄰居們就跟他開玩笑:“老張啊,你這騾子怕是比兒子還金貴吧!”

他憨厚地笑笑:“哪兒啊,還是兒子金貴,養騾子還不是為了兒子麼!”

他說的是實話,這些年賺的錢除了他自己少量的吃穿花費外,其餘的都給了兒子。兒子年輕吃不下苦,書又沒念成,整天開個出租車晃晃悠悠的,掙得還不夠花的,這日子過得不好,他能不幫麼?唉,拼著這把老骨頭能幫多少是多少吧!

終於煤塊全都運回主家家裡了,主家的年輕媳婦給他打水讓洗洗臉和手,他看見人家乾乾淨淨的毛巾就沒洗臉,只把手洗乾淨,接了男人遞過來的一支菸。抽完煙,拿了應得的報酬,又拉著他的騾子回到橋頭上。

已經下午四點了,太陽也挪到了天西邊。天空很藍,藍得透亮,在這藍天的映襯下太陽也就顯得很大,冬天的太陽是溫和的,但更多的是蒼白,仿若一個年邁的母親,努力要把最後一絲愛都給兒子,卻總是那麼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老漢抬頭看一眼向著西山一點點靠近的太陽,左右張望著,他還有一絲期望,盼著能趕晚上歸家之前再攬一宗生意。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橋頭拉騾子的那幾個老頭子都笑他貪心:“你就好好等著吧,看能不能等個金元寶,我們都回呀,現在這天兒,太陽一落就冷得不行嘍!”

隨後,他們三三兩兩都走了,張老漢也暗笑自己,確實是有點貪了,便也收拾收拾準備回家了。

“爺爺!”一聲清脆稚嫩的叫聲,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是小孫子張浩,聽到這一聲叫,他感覺太陽似乎更暖,小孫子在他心裡完全就是一個小太陽!他轉頭看去,果然見小張浩撒開腿向他跑來,後面跟著兒子張磊。他趕緊拍一拍自己袖子上的煤灰,準備接住奔跑過來的孫子。

“浩浩,別抱爺爺,爺爺身上髒呢!”張磊見狀,趕忙阻止自己的兒子,小張浩聽到爸爸的聲音,立時收住了腳,回頭看了看他爸,又轉頭無措地叫了一聲:“爺爺!”

張老漢張開的雙臂訕訕地收回來,笑著對孫子說:“是咧,爺爺身上都是煤黑,抱一抱就把我娃的漂亮衣服弄髒了!”他又問張磊:“都這會兒了,你帶浩浩去哪裡?”

“他吵著要吃肯德基,我沒辦法只能帶他去了。”張磊很無奈地說。

“你媳婦呢?”

“她不舒服,在家待著呢。”

“這天寒地凍的,出租正好可以多拉幾個客人,咋這麼早就回來了呢?”

“我,今天頭疼,不太舒服,就回來的早。”張浩的話有些躲閃。

張老漢自然知道兒子的德行,撇了他一眼嘟噥了句:“懶人屎尿多!”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爺爺,爺爺,肯德基可好了,我最喜歡吃那裡的雞腿漢堡!”小張浩見父親和爺爺說話,不理他,就拽了拽爺爺的衣襟大聲叫著。

“哦,好吃啊,好吃我娃就多吃點,吃得飽飽的快快長大!”張老漢的心瞬間又被小孫子儒儒的童聲融化了。

“可是爺爺,爸爸說不能多吃,爸爸帶的錢不夠。”小張浩偷偷地瞥了瞥他爸爸,小聲的地對爺爺說。

“小鬼頭!”張老漢笑罵了一句,又問:“那還需要多少錢?”說著就從兜裡往出掏。

“那個,爸,你給五十就行了!”張磊盯著老父親手裡那一把零錢,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爺爺,您給一百吧,我爸爸也饞呢,就讓他也吃一點吧!”小張浩給他爸爸眨眨眼,可憐兮兮地對張老漢說。

對於孫子的小伎倆張老漢自然是看在眼裡的,可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更覺得可愛,笑說一句:“人小鬼大,給!”便把手裡那一疊十元、二十元,甚至還夾著幾張五元的零錢塞到兒子手裡,沒好氣地說:“老子身上髒,錢不髒,一百塊,帶孩子吃,你也吃點去!”

兒子拉著蹦跳的孫子越走越遠,張老漢把手裡僅剩的幾張零錢又裝進兜裡,摸摸自己癟癟的肚皮嚥了咽口水:肯德基啥味兒,真的那麼好吃?

張老漢早上九點吃過飯後,這中間只是喝過兩三回白開水,抽了幾支煙,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會兒孫子的一句話勾得他頓時餓得受不了了。趕緊回,家裡還有兩個饃,早上的洋芋絲也還沒吃完!

“拉騾子的!哎,拉騾子的!”張老漢剛坐在車子上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了叫聲,他立馬拽拽韁繩,喊停了騾子。

一個農村女人筆下的農村事兒

“老張啊,幸虧你還沒走,這兒有個主顧是橋東頭的,你去不去?”賣煤的老闆趕上來問,張老漢摸摸乾癟的肚子猶豫著。

這時那個買煤的人也過來了,“老叔,就送一趟吧,我昨天來就沒僱到騾車,媳婦在家帶著兩個多月的娃,出不來,我下班晚,也只有這會兒才有空,今兒再不往回拉煤,媳婦和娃就要受凍了。”那人見張老漢還是低頭不語,又說:“這天寒地凍的,我知道老叔你也不容易,這樣,我給你加二十塊錢,咋樣?”

“行!”不知道是因為那二十塊錢,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張老漢不再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那咱早些走,最好趕天黑前我能回家!”

冬日的天總是不給人留太多的時間,張老漢拉完最後一趟,天就完全黑了,幸好現在到處都有路燈,他駕著騾車走在寒冷的夜路上,懷裡揣著僱主剛給的錢,心裡美滋滋的,今天的生意實在是好啊,這一天下來差不多掙了三百了,比他以前在工地上都掙的多咧!

“咕嚕嚕!”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張老漢這才記起,自己還挨著餓呢,隨即拍了拍肚皮說:“老夥計,我今兒也犒勞犒勞你,咱下館子去!”

張老漢找地方拴了騾子,走到一家賣羊雜碎的門前,突然發現對門就是一家肯德基,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裡面人頭攢動,他又砸了咂嘴說:“肯德基不知是個啥味兒,就那麼好吃?”隨後衝羊雜碎老闆很豪氣地喊了一聲:“一碗羊雜碎,多放蔥,再加一個油璇!”

夜已經有些深了,出了城就更加顯得靜謐了,看著滿天的星斗,張老漢愜意得很,一碗熱騰騰的羊雜碎下肚,他渾身冒著舒服氣兒,拍了拍騾子的屁股蛋:“老夥計,人家都說我金貴你,比兒子都金貴,可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你受苦受累掙來的錢都被我貼給了兒子。唉,其實呢,你對我比我兒子對我好,可是沒辦法,人的心就是這麼偏,能咋辦!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黑夜回去我給你加料,你盡飽了吃!”

“咴兒咴!”騾子不知道是不是迴應張老漢的話,仰頭叫了一聲,然後又翹起尾巴,放了一個響亮的屁,張老漢臭得直掩鼻子,笑罵:“我把你個不識抬舉的東西,好賴話不識,你是說我的話是放屁哩?”

“嘚兒,駕!走頭頭的那個騾子呦,三盞盞的那個燈,哎呦趕上了我的騾子呦哇哇的那個聲……”

寂靜的夜裡,張老漢中氣不足的信天游顯得分外響亮,伴奏的是一串串的騾蹄聲……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