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採訪
8月初，熒屏暑期檔的下半程，於正擔任總製片人和藝術總監的熱血青春劇《烈火軍校》在愛奇藝獨家開播了，延續了2018年度爆款《延禧攻略》的幕後班底，白鹿、許凱、吳佳怡領銜主演，講述一群熱血少年在烈火軍校共學習同生死，堅守家國大義的青春故事。
有熱愛爽文節奏、對《延禧》意猶未盡的觀眾，熱切赴約；也有始終與於正怒懟的網友，像過往所有於正劇開播一樣，吐槽聲不止。截至截稿時間8月23日，《烈火軍校》更新過半，在愛奇藝風雲總榜及電視劇榜均居第二，8000多網友打出豆瓣評分6.8分。
反響沒有預期中熱烈，並沒有出現《延禧攻略》大火時那樣的光景。網友紛紛議論，這一回於正不走運了？接受南都記者電話專訪的於正，坦言自己“已經很滿意，創作不是期待一定要有什麼收穫”，但他認為自己力捧新人的努力沒有白費，許凱、白鹿這對CP獲得劇迷認可，他重新反思過的“捧新人策略”2.0版正在生效。即使被網友diss一下，或許他還能創造出更好的東西。
這位捧紅過不少藝人，但不少當紅藝人又離他而去，正捧紅的藝人容易招黑，時不時就會與網友手撕的爭議型人物，怎麼評價與他合作過的楊冪、趙麗穎、吳謹言、許凱、白鹿等及他的捧人之道呢？《延禧攻略》意外爆紅，是於正未來的緊箍咒麼？
專題採寫：
南都記者 蔡麗怡
實習生 施展華
演員怎麼說？
許凱：顧燕幀的身體裡藏著一個有趣的靈魂
白鹿：女扮男裝是挑戰，終於實現願望了
許凱飾演紈絝公子顧燕幀，是他第一次演這麼鬧騰的角色，就連許凱自己都說“有點渣”，但他說：“顧燕幀跟現實裡的我不太像，我加了一些小動作，比如咬手指、含胸駝背，有點吊兒郎當，是否符合角色，交給觀眾去評說吧。”相比《延禧攻略》傅恆內斂隱忍的情感，他更喜歡顧燕幀與謝襄這對嬉皮笑臉的戀愛方式：“顧燕幀的身體裡藏著一個有趣的靈魂！他與謝襄的宿舍生活貼近現實，兩人幼稚有趣的相處也接近現實男女的戀愛方式。”
白鹿第一次嘗試女扮男裝，一人分飾兩角，還要在軍校裡磨練摔打，這讓她很是興奮：“我蠻想女扮男裝的，因為我原來的角色比較颯比較MAN，但沒演過男生，所以這件事對我蠻有挑戰性。看過劇本，我覺得謝襄是一個非常勇敢堅強、很有意志力的女生，我被她的精神吸引。”角色造型有贊有彈，白鹿說：“我不會太在意外界不好的聲音，接受度還不錯，但有好的建議我會吸取，然後讓自己改正，想做好自己。”
《烈火軍校》的流量沒《延禧攻略》高，在意嗎？
“人物好看戲才會好看，我對自己的要求不再是‘永遠第一’”
南方都市報(以下簡稱南都)：為什麼會考慮做一部“民國版花木蘭”的電視劇？這是你當初的想法嗎？
於正：跟“花木蘭”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我看了一段民國老新聞，有一個女生女扮男裝在軍隊待了四年沒被發現，在那個年代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覺得很好玩。《烈火軍校》裡的謝襄是有原型的。
南都：《延禧攻略》的“黑蓮花”女主魏瓔珞，因為另闢蹊徑大受歡迎，《烈火軍校》謝襄代兄從軍，人設不算新鮮，你覺得放在當下有什麼爽點？
於正：我從來沒有提出過“爽點”，我始終認為人物好看，戲才會好看，我們創作時就是在寫一個有趣的人，他對待大家耳熟能詳的事情有不同反應才是我覺得好看的地方。隔了一年後，我反覆思考觀眾所說的“爽”，其實這是不正確的。剛開始大家這麼說，我就順著大家去說。我們把人物個性化的性格不斷強調，讓觀眾覺得有這個爽點，那我也不排斥這個“爽”字。但其實這是人生的常態，只要人活著，人生總是很苦的，一切都在經歷中，最終所有困難都會了結，電視劇濃縮了過程，你會覺得很快很爽。沒有爽不爽，只能說我們的故事符合人生，大部分人活在爽劇的狀態裡。
南都：《烈火軍校》講一群年輕人在軍校經歷磨練的故事，不像“一集幹翻一個反派”的設定那麼容易出彩，你怎麼做到故事有追看性？
於正：我做《延禧攻略》時也沒有任何預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出發點，不能永遠討好觀眾，我只能不斷去找觀眾的共情。《烈火軍校》想表達的是，無論你處於何種位置，都要有一顆愛國心，任何事都不能獨善其身，所有人的命運都和國家息息相關。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沒有卡士的戲，同檔期這麼多競爭對手，它能脫穎而出，我已經很滿意，創作不是期待一定要有什麼樣的收穫。
南都：《烈火軍校》前面大走輕鬆幽默路線，男女主角互相掐架，很多觀眾說：我確定自己是在看一部喜劇。你怎麼看？
於正：因為女扮男裝本來就是非常態，花木蘭英勇颯爽，謝襄不是，她是個平凡女生，她進軍校並沒有那麼大抱負，但是在過程中她慢慢感受到家國情懷，後面的情節會比較燃。很多人說我們像喜劇，我覺得真正高級的喜劇不是灑狗血，不是去撓觀眾癢癢，只是兩個性格非常衝突的人物在磨合中發酵出來的東西，讓人們覺得很有喜感。這個戲的節奏是舒服的，前面的喜感與後面的家國情懷不會割裂，人物隨經歷而不斷改變，我們就是一部愛國青春劇。
南都：《延禧攻略》去年大火，下一部戲能否超越《延禧》，你會一直有壓力嗎？
於正：就像謝良辰說：“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烈火軍校》開拍的時候《延禧攻略》還沒播，我的合夥人說：這個戲賣不了多少錢，平臺不認可，年代戲不會紅，可不可以改成花木蘭這種古裝戲？能不能用兩個紅一點的明星？那時候陳曉還在公司，他問能不能加個陳曉，陳曉來了就很多女演員來了。
我說這樣做沒意義，我希望看到新人更好的表演，他們能在《延禧攻略》的基礎上往上再走幾步。要讓市場有新鮮感，要讓觀眾看到新人而不只是舊人，我跟許凱、白鹿說，你們的外形很快就會消失，因為年紀會變大，但表演是你一輩子抓在手裡的東西，很高興他們並不在意他們的流量。我覺得這點也是我未來人生要追求的。
南都：《烈火軍校》的流量沒《延禧》那麼高，有人說風涼話，你會在意嗎？
於正：我對自己的要求不再是“永遠第一”了，更要求的是我想表達的能表達到，我的演員能夠發揮能力。《烈火軍校》播出後我非常滿意，第一週熱度排在前三，雖然同檔期有很多競爭對手，沒關係，許凱白鹿他們有所收穫，有一部分人喜歡這部戲，我的目標就已經在下移了。我覺得有時候數據沒那麼重要，而且我身上有一點就是不服輸，讓他們diss一下收視不好，我或許還能創造出更好的東西。我一定會讓自己有種“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的心態，這貫穿了我整個人生。
那些年捧過的新人有何不同？
楊冪、吳謹言的表演是技巧型的，趙麗穎、白鹿的表演以感受力為主
吳謹言的表演，很像早期的楊冪，她們的控制力非常好，給她任何角色，她們都能瞬間抓住角色的魂兒。
趙麗穎什麼樣的劇本到她身上都會火，因為她的感受力太好了。
許凱是偏吳謹言式的，他閱讀很多，與我交流的都是深刻的表演問題。
許凱像一個匣子，在每一個短板裡把自己迅速補上
南都：評價一下許凱的表演？選擇他是看中他身上什麼特質？
於正：早年，我選演員有一個標準，就是演技及格+外形一定要出眾。經過好幾輪試鏡後，我從2016年開始改變看法，對錶演越來越痴迷，不斷給新人上各種表演課，一直在找他們性格不同的點。
許凱，我一直覺得“傅恆”對他來說挺難演的，因為他性格里沒有傅恆的東西，但他演得很好，在《延禧攻略》火了以後，我想看看許凱本色演出會怎麼樣，就有了《烈火軍校》的顧燕幀。顧燕幀那種痞痞的、逗比的特質，也是許凱本身性格之一，我把它誇張、放大了。
南都：現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小鮮肉圈，你怎麼幫許凱再加一把火？
於正：一個演員最終拼的不是顏值、流量，唯一拼的就是表演。我一直請很多表演老師，劉天池、張頌文來給他們上課，他們一邊拍戲一邊堅持上課，包括演舞臺劇。
許凱是偏吳謹言式的，他閱讀很多，與我交流的都是深刻的表演問題，我在想，這麼年輕的孩子為什麼喜歡沉重的東西？他與白鹿搭戲後，他發現有時候自己會演不過對方，他就會丟掉劇本去感受。許凱白鹿在《烈火軍校》裡的表演非常真摯，現場即興發揮蠻多的，難得一部戲是讓他們用感受力來表演的。許凱不斷地演，有新的搭檔，他的演法又會不一樣，他像一個匣子一樣，不像吳謹言或白鹿那麼方向明確，他在每一個短板裡把自己迅速補上。
吳謹言的表演很像早期的楊冪，只要她去演不會在60分以下
南都：你覺得白鹿有潛力像吳謹言那樣一躍而起嗎？
於正：我對吳謹言和白鹿的規劃不一樣。白鹿是一個陽光少女，她一出道就演一些霸道女生，包括《招搖》。我想，如果我把她頭髮剪短像個小男生，但不要她以前那種霸氣，這對錶演是有考驗的。白鹿的表演讓我非常驚訝，我很多年沒有看到一個女生這麼用感受力去演戲，以至於我在把白鹿籤進來以後，我再也沒有找像吳謹言一樣有技巧的女孩，這是兩種不同表演方法的感覺。
吳謹言的表演，很像早期的楊冪(注：於正以《宮鎖心玉》捧紅楊冪)，她們的控制力非常好，給她任何角色，她們都能瞬間抓住角色的魂兒，她們做功課會非常精細，她們雖然表演上有天賦，但還是會受自身外形條件的限制。吳謹言除了感受力，她還有技巧，她演任何角色，只要她去演，不會在60分以下。
白鹿傾向於周迅這樣，以感受力為主的演員。我看了周迅的表演後，很震驚，因為她到了現場以後，所有的情境刺激都會變成她生理的反應。我看白鹿演貓的一個片段，也有這個感覺。她們沒有太多章法，能感受到多少就演多少，這個角色她特別喜歡，她就能找到共情，別人演不過她；她找不到任何感覺時，可能會演不好。這種演員接戲一般不看價格，但是一定要她喜歡的角色，她能接就不會接砸，只要她對角色有一點點猶豫，都不敢給她接。
以感受力為主的演員，還有趙麗穎(注：於正以《陸貞傳奇》捧紅趙麗穎)，什麼樣的劇本到她身上都會火，因為她的感受力太好了，楊紫也類似，楊紫是傳遞愛情的，趙麗穎是傳遞事業的。
在所有合作過的女演員裡，我最喜歡的就是趙麗穎，我在她身上看到，無論她演得多好，她都意識不到自己的好，還是想往上衝。白鹿沒有她們經驗豐富，隨著年齡增長，相信她也能成為這樣的演員。
吳佳怡的表演非常學院派
南都：吳佳怡在《烈火軍校》裡飾演大明星曲曼婷，懟天懟地懟眾人的模式很討喜，話題度幾乎碾壓白鹿。你是怎麼發掘她身上的特質？
於正：吳佳怡在劉天池的班裡畢業，她的表演非常學院派，她跟過很多大導演，能隨機應變尋找切換。但我總覺得她有一點收，不夠放。演曲曼婷的時候，她剛演完《九州縹緲錄》。我說能演《九州縹緲錄》的人很多，能演曲曼婷的人不多，如果你演不好，不能天性解放到這個程度，永遠不可能成為女一號。她為曲曼婷做功課，密密麻麻寫了七萬多字人物分析，我看了有點煩，為什麼要弄這麼多設定？到了現場，她發現和她想象中不同，她得到一個很好的刺激，就變成現在的曲曼婷。下一部戲我會讓她收，我喜歡這麼“玩”我的演員。
南都：在力捧新人方面，你有什麼新的思考？
於正：我很幸運，並不是我造就了這些新人，而是我發現了他們，這讓我非常高興、有點得意。我常說我2018年最好的作品不是《延禧攻略》，我最好的作品是發現了許凱、吳謹言、白鹿……這些我以前不敢想象的演員。以前我一度太強調外形、必須科班出身、60分以下的演員不能用，沒有強調感受性。隨著年齡增長，我越來越喜歡演員不是在演戲，而是在感受生活。我上一批演員離開後，我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們，他們的基本功不紮實，表演不行，從這裡出去後就銷聲匿跡，這帶給我很大的心理刺激。我未來會不斷去訓練新人，讓他們至少每一天都進步，而不是在你的庇護下很紅，出來以後什麼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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